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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姐,你来这边,没去潘楼吗?”
“有甚可去,若没了小乙哥,潘楼去不去都是一样。
反正婆惜的唱腔奴也听过好多次,没甚稀奇之处。倒是大郎,听说小乙哥被人带走,急得不得了……若不是安叔父拦住他,说不得他便要与奴一起,前来等候。”
“大郎也没去潘楼?”
燕奴白了玉尹一眼,“小乙哥当大郎甚人?
你被人带走,也不知是个甚情况,大郎又如何有心情去潘楼看戏?他这会儿还在家里呢,咱们早些回去吧,若回去的晚了,怕是安叔父也拦不住他,惹出祸事来。”
玉尹闻听,忙点了点头。
行走在东京的长街上,细雨靡靡。
虽有油纸伞,可是玉尹身子大,所以占了一大半。燕奴的肩头,也被雨水打湿了。
玉尹伸出手,搂住了燕奴的肩膀,把她揽在怀中。
“小乙哥,这在街上……”
“反正也没什么人!再说了,老夫老妻,还怕什么?”
玉尹轻笑一声,臂膀又使了些力气,让燕奴无法挣脱。
两人沿着长街而行,很快便转过了弯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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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快子时。
雨也停了,午夜的空气更无比清新。
杨再兴、张择端还有陈东,都等在家里。
眼见玉尹和燕奴走进院门,杨再兴立刻便迎上来,“小乙,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找你?”
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毫不作为的关切之色,玉尹心中又是一暖。
“没事儿,不过是个大户人家找我商议事情……倒是大郎,因我耽搁了大事,也不知婆惜那边开唱,究竟是怎生一个情况。”
玉尹离开那私邸时,已经过了亥时。
徐婆惜今日的开唱也结束了,所以便没有再去。
听了玉尹的话,杨再兴倒是露出尴尬之色,“方才张先生回来说,婆惜开唱得极好……不过小乙作得曲词更好,据说是得了个满堂彩,婆惜这回算创出了名号。”
张择端晚上因为和书画院的朋友吃饭,直接去了潘楼看戏。
回来时才知道玉尹被人带走,所以便等在堂上。
“小乙曲词,端地绝妙。
想必明日开始,这东京坊巷之中,再也不会无人不知小乙之名……呵呵,真个是绝妙至极。那徐婆惜的口音,一直是一个麻烦,虽然此前名声不俗,可却始终登不得台。不想小乙这么一编排,竟把她那口音如此巧妙遮掩,另成一派,别有风味。”
张择端拍着手,连声赞叹。
玉尹则只是一笑,对此却没有太在意。
昆曲,作为后世世界非物质文明遗产,又岂是等闲?
玉尹自然是有信心,使徐婆惜闯下名声,同时也算是,狠狠还击了马娘子当初的小觑。
一想到这些,玉尹这心情便舒畅不少。
见众人都带着倦色,便开口道:“天已经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休息……这时候,也差不多要开始宵禁,大郎便不要回去了,恐怕内城城门已经关闭。便住在这边,明日一早,咱们还要去屠场勾当。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儿,大家都歇息吧。”
安道全等人也看出来,玉尹不想谈论他去见了什么人,便应了一声,纷纷散开。
张择端和陈东睡在一个屋里,玉尹又让芮红奴把大堂里的厢房收拾好,让杨再兴睡下。
好一阵忙碌后,已过子时。
乌云散去,圆月腾空。
八月十五的月亮,果然很美!
玉尹站在院中,负手而立。
今日茂德帝姬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卷三 风波恶 第199章 满城传唱牡丹亭
苏杭应奉局都监,的确充满了吸引力!
哪怕玉尹当时拒绝,而今细想起来也有些可惜。毕竟这会是他走入仕途的最佳机会,如果是在太平盛世,说不定玉尹便答应下来。可是现在,玉尹却无法接受这个职务。如果他真的去了杭州,说不得便再无北还之日。他想要留下来,留在东京,为即将到来的靖康去拼上一把。哪怕是拼的粉身碎骨,他也不会后悔……
后世穿越众,每每叫喊着要改变历史。
可这改变历史,真个容易?
玉尹有一种直觉:若他留在开封,说不得还能做些事情。
若真个去了杭州……那才要一事无成。
应奉局都监,一个实缺!
听上去似乎很美,可实际上呢?
上有上官,下无人手,地方上自有杭州知府和同知在,更轮不到玉尹跳出来做主。
若朱勔在,也许还有机会。
那是个极其强势,而且极有手段的主儿。能靠着个应奉局,生生打造出来一个东南小朝廷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可惜,朱勔已经不可能再回苏杭!新任领应奉局事的人,也不可能再打造一个东南小朝廷出来,玉尹便是去了,用处也不大。
所以思来想去,虽可惜,却不算太后悔。
不过赵福金说他留在开封,早晚会有祸事,又是什么意思?
玉尹,始终想不明白。
也难怪,他怎可能猜到赵福金要把他赶走的真正原因,却是柔福帝姬偷偷喜欢他。
便是说‘祸事’,也是因柔福帝姬而起。
对于此刻的玉尹而言,这实在是太难猜出答案。
夜深了,燕奴已经睡下。
屋外,月光如洗,洒在庭院中,更透出几分幽静。
玉尹披衣而起,来到庭院里站定。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让大脑冷静下来,思索在茂德帝姬的那一番言语……
“小乙,怎地还不睡?”
陈东从房里走出来,见玉尹坐在石桌旁,便走上来。
玉尹一笑,“少阳不也未睡?是睡不着吗?”
“嗯!”
陈东在玉尹身边坐下,轻声道:“我今日一直在思考你那个‘玉东讲史’的题目。
乍看,你是在说安禄山。
可细一想……小乙,你说那个人,真的会是安禄山第二吗?”
玉尹不禁诧异向陈东看去,“你说谁?”
陈东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以为我说谁?
咱们第一次畅谈时,你便提到了那个人,说那人不可信。而今他便在燕州,而那燕州,却恰恰是当年安禄山起家之地。若我再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系,便白读了这许多年的书。”
一直觉着,陈东是个书呆子。
却不想,这家伙竟然如此敏锐……
玉尹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道:“安禄山第二怕抬举了此人,依我看,不过是一个三姓家奴耳。”
“三姓家奴?”
陈东先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玉尹的意思。
三姓家奴,倒也真个贴切。
那人原本是辽将,而今归降了大宋。日后若他真个造反,岂不就是个三姓家奴吗?
听这话,陈东想笑。
可是却不知为何,心里面沉甸甸,说不出话来。
便是一个市井中的屠户,都看出那人不可以信。为何官家对此人如此信任,而且是执迷不悟呢?这感觉,真个是糟糕透了!陈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就是憋屈。
两人便这么坐着,谁也没吭声。
直到巷口传来一阵铁片声响,铛铛,铛铛……却预示着,已经过了二更天。
玉尹起身道:“天不早了,歇息吧。”
“嗯,你且去,我自在这里思考,说不得要拿出个章程来。”
陈东是个心里面沉不住事的人,玉尹提出那个‘玉东讲史’来,让他颇为牵挂。
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玉尹便不劝说。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少阳,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嗯?”
“少与那些太学生勾搭一起。”
陈东闻听一怔,愕然向玉尹看去。
却听玉尹道:“你是个直性子,一腔热血,所思所虑,皆为国家。
可别人却未必和你一般想法,说不定他们是要利用你,为他们博取名声和利益。
圣人也说过:天下熙熙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这性子,真不太适合与别人搞什么事情,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学问。便如横渠先生那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或许为天地立心很难,为生民立命也不易,为万世开太平,更是镜中花水中月。但你至少可以为往圣继绝学。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日后我也绝不会再说二遍。”
陈东先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而后抬起头,骇然看着玉尹的背影,消失在小楼里。
他的确是在和一些太学生筹谋事情,自以为很秘密,却不想……
上回玉尹捡到那本书,可能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名单,更猜出了一些端倪。
可是他一直忍到现在才说,便说明他并不想干涉自己太多。可作为朋友,又不忍心陈东被人利用,所以才在今天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