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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衣,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哎!”小丫头应了一身,转身,轻快的脚步声一下子就远了。
碎衣,子柔,筱墨,锦婳,四人是跟着苏心一块伺候苏忘遥的侍女,子柔今年二十有一,是四人里年纪最大的,碎衣次之,筱墨锦婳最小,才十三,都是心惠手巧的女子,做起事来又温和又利落。
苏心将杯子递于苏忘遥,笑吟吟道:“亏得门主昨晚上来了。”
“父亲来过?”
“少主不记得了?”苏心将下巴往左手边上一扬,“喏,这炉子还是门主让添的。”
苏忘遥一看,果见房内多了个茧型炉子,炉火旺盛,将画着花鸟的缎面屏风映红了大片。
苏忘遥自小被苏定逍捧在手心里宠惯了,昨日苏定逍忽然对他冷淡,心里倒底委屈,现在听苏心这么一说,即刻开心起来:“昨天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吗?”
苏心道:“煞生殿里人一散门主就过来了,他说玉华殿里本来没什么人住,缺什么短什么让人去韬光阁取就是,少主搬过来了,我们这些伺候少主的自然也要一并搬过来……少主去哪?”
苏忘遥道:“韬光阁!去见父亲!”动作迅速地套上最后一件外衣,兴冲冲要往外头去,苏心拉着他笑道:“等会,先吃了粥再走。”
“我不饿……”哪知“饿”字才出口,肚里一阵咕噜。
苏心“哦”一声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不饿。”
苏忘遥不好意思地笑,乖乖坐到桌子边上。
“这才对!”
此时碎衣正好端了粥过来,苏心将粥放到苏忘遥跟前,侧头对身边的筱墨轻声道,“去那边看看门主起了没?”
筱墨领命而去,苏心回过头,正见苏忘遥提着袖子嗅了又嗅,皱眉认真道:“嗯,还要把这身汗给洗了。”
等吃了粥,洗了澡,侍女筱墨回话:“韬光阁那边门主跟于夫人还未起来。”
苏忘遥听到“于夫人”三个字,一腔热情全冷了下来。
这厢,苏心抿了唇想着如何安慰苏忘遥,那厢苏忘遥起了身面上无所谓道:“苏心,我练会剑再去。”
提了剑,抬脚头也不回地去了。
结果那天等苏忘遥练完剑苏定逍仍未起来,用过午膳,总算是磨磨蹭蹭起了,而苏忘遥已经不想去了。
自带了那个女人回来,韬光阁里夜夜笙歌。
向来习惯早起的苏定逍不再早起,偶尔来玉华阁转一圈,往往凳子还未坐热就走了,若是碰上苏忘遥在桃园里练功夫,就站一会,指点几句,始终一副懒懒的未睡醒的模样,苏忘遥毕竟只是孩子,父亲看自己看得少了,心里多少把罪怪到那个于归头上,几次远远见到于归,都早早绕开,于归笑得好看,可是苏忘遥心里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他时不时会想起某天晚上父亲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原是邪气的,高深莫测的,而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风情,那样的笑是他以前从未看到过的,苏忘遥理所当然地觉得父亲的改变全是因为那个女人……
过了近一个月,坐在廊下仔细绣着鸳鸯锦帕的苏心忽的抬头诧道:“呀,都六天了!”
陪坐一旁的碎衣道:“什么六天?”
“门主六天没过来这了。”
日渐西斜,将廊下影子拖得老长老长,苏心停下手中活计,将手拢在嘴边搓了搓,望天叹一声道:“快过年了吧,也该热闹起来了。”
夜阑珊,红帐低垂,酒香人醺。
韬光阁里,女人鲜红的指甲掠过男人胸前丝质的里衣,一下一下地撩拨:“门主不开心吗?”
苏定逍低头吻上女人唇角,漫不经心道:“你又看出来了?”
于归娇笑着,指尖伸进里衣,一路下探至苏定逍腹间:“是呢,于归看出来了,门主可有什么赏赐?”
冰凉的指尖,柔软的指腹,蛇一般贴着皮肤,似有若无地游走。
苏定逍抓起那手放在唇上缠弄一阵,而后放开,不言不语任由她继续动作,许是被那手搔到了某处,他嘴里轻“嗯”一声,脸上似是享受,又似在思考着什么。
“门主,你又走神了!”
苏定逍只笑了笑。
于归收回手,懒懒撑坐起来:“门主在想什么?”
苏定逍望着女人,眼里是看不清的黑:“你这般聪明,想什么你不知道?”
女人将眼微眯了:“门主不说,于归可不敢乱猜。”
苏定逍笑了,好看的唇角一点一点生动起来:“问都问了,怎么就不敢猜了?”
女人咬唇想了想,双眼一弯,弯出狐媚似的狡黠:“那我就猜啦。”
“猜吧!”
“门主……”女人软软地靠过去,鲜红的唇凑到苏定逍耳边,仿佛下一刻就会“咝”一声吐出细长的信子,她轻笑着接着道,“他是你儿子,命是你的,身子……自然也是你的!”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他是你儿子,命是你的,身子,自然也是你的!”
女人既柔且媚的声音,仿佛躲在角落里无声大笑的鬼魅。
只是她如此“聪明”地猜到并说出应是唯恐知晓的秘密,看来还是不怎么聪明吧。
外面起了绵绵细雪,夜里没了光亮,那雪是黑的,斜落在窗台上,化做一点转瞬即逝的湿润。
苏定逍清楚自己的欲望。
根本无需惑言。
轻纱红帐之后,温香软玉之间,男人尖尖的唇角终是如那些大笑的鬼魅一般扬到无声极致……
第四章
服侍苏忘遥躺下,苏心鼓起腮帮子“噗”一声将烛火吹灭。
“呀!雪!”
朔月,夜色浓重,苏心在廊下走了好一阵才发现外头下雪了,心中欢喜,不禁伸出手去,感受那一点冰冰凉凉。
转过弯,尽头一个人影,隔着廊外横生进来的枝叶遮了去,愈加看不清脸面。
苏心起初没认出来,等那人近了几步,急忙恭敬道:“门主!”
“魄儿睡下了?”
苏定逍一开口,苏心便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心道,门主是嗓子不舒服吗,怎么声音都变了?
“刚刚躺下,许还未睡着。”说着,垂首往边上一侧,让开道来。
“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沙哑暗沉的如同另一个人的声音。
苏心愣了一愣道:“……是!”
苏定逍走得又稳又快,等转过游廊不见,苏心仍蹙了眉尖,心中不解道:“奇怪,明明就是门主啊!”
苏定逍在屋外等了一会,推算好时间,将门轻轻一推。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辨不清的味道,炉中火尚蹿着微薄的光,极静的夜,火光扑簌在屏风上将那些花鸟映得微微扭曲。
苏定逍反手掩门,玄色锦靴落在房内干净的地板上,步步无声,路过屏风时顺手将挂在上面的发带扯了。
细长的布料滑过刻纹的横杆,发出一种细微的,令人齿根泛酸的声响。
终要有这么一天的,而期间的窥探、压抑、期盼、等待,就像是杀人之前,慢慢将全身的血熬至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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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遥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特别是十二岁之前,在苏定逍看护下根本无从得知,只隐隐知道男女间的事男的跟男的也能做,知道有些男的就是喜欢找他这样年纪的,那些还是有一次在外头时无意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半懂不懂,当时一块出去的魏德寿“好心”向他解释,一边解释一边挤眉弄眼一副辛苦忍笑的模样,他知道魏德寿是个男女不忌的,那些人所谓“男孩子的滋味”魏德寿定然尝过,当时也没往心上去,觉得那样的事离他很远。
所以初时是不怎么害怕的,况且这里是煞生门,他是煞生门的少主,若说谁有这个胆量跟本事进来对他做那等事,只会觉得不可思议。
眼皮子沉得厉害,他先是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在他床边立了一阵,然后身下被褥一低,那人坐了下来,一只手从他脸上缓缓摸至颈间,摩挲一阵由衣襟滑入,指腹上的触感不同于寻常人,像是抹了什么东西,有股滑腻,蛇一般,而后双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层层蒙上,似乎是自己挂在屏风上久未用过的发带,他是看不见什么的,即使不被蒙住——他根本就动不了,因着动不了,所有的感官更加清晰了。
他暗暗心惊,一直在胸口摩挲的手停了下来,伸出一指轻轻按在他肩窝处,他感到个厚重的人影压下来,暧昧不清的气息喷到他面颊上,他猛然一悸,终于觉出了危险,心里也跟着慌乱起来,想大声呼叫,可唇舌动不了,那些呼叫冲出喉咙,湮灭于口腔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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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