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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
融报曰:
猥惠书教,告所不逮。融与鸿豫州里比郡,知之最早。虽尝陈其功美,欲以
厚于见私,信于为国,不求其覆过掩恶,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欢欣受之。
昔赵宣子朝登韩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贺。况无彼人之功,而敢枉当官之平哉!
忠非三闾,智非晁错,窃位为过,免罪为幸。乃使余论远闻,所以惭惧也。朱、
彭、寇、贾,为世壮士,爱恶相攻,能为国忧。至于轻弱薄劣,犹昆虫之相啮,
适足还害其身,诚无所至也。晋侯嘉其臣所争者大,而师旷以为不如心竞。性既
迟缓,与人无伤,虽出胯下之负,榆次之辱,不如贬毁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
子产谓人心不相似,或矜势者,欲以取胜为荣,不念宋人待四海之洛,大炉不欲
令酒酸也。至于屈穀巨瓠,坚而无窃,当以无用罪之耳。它者奉遵严教,不敢失
坠。郗为故吏,融所推进。赵衰之拔郤穀,不轻公叔之升臣也。知同其爱,训诲
发中。虽懿伯之忌,犹不得念,况恃旧交,而欲自外于贤吏哉!辄布腹心,修好
如初。苦言至意,终身诵之。
岁余,复拜太中大夫。性宽容少忌,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宾客日
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与蔡邕素善,邕卒
后,有虎贲士貌类于邕,融每酒酣,引与同坐,曰:“虽无老成人,且有典刑。”
融闻人之善,若出诸己,言有可采,必演而成之,面告其短,而退称所长,荐达
贤士,多所奖进,知而未言,以为己过,故海内英俊皆信服之。
曹操既积嫌忌,而郗虑复构成其罪,遂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枉状奏融曰:
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众,欲规不轨,云“我大圣之
后,而见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卿金刀”。及与孙权使语,谤讪朝廷。又融为
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官掖。又前与白衣祢衡跌荡放言,云“父之于
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
出则离矣”。既而与衡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颜回复
生。”大逆不道,宜极重诛。
书奏,下狱弃市。时年五十六。妻、子皆被诛。
初,女年七岁,男年九岁,以其幼弱得全,寄它舍。二子方弈棋,融被收而
不动。左右曰:“父执而不起,何也?”答曰:“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主人
有遗肉汁,男渴而饮之。女曰:“今日之祸,岂得久活,何赖知肉味乎?”兄号
泣而止。或言于曹操,遂尽杀之。及收至,谓兄曰:“若死者有知,得见父母,
岂非至愿!”乃延颈就刑,颜色不变,莫不伤之。
初,京兆人脂习元升,与融相善,每戒融刚直。及被害,许下莫敢收者,习
往抚尸曰:“文举舍我死,吾何用生为?”操闻大怒,将收习杀之,后得赦出。
魏文帝深好融文辞,每叹曰:“杨、班俦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辄赏
以金、帛。所著诗、颂、碑文、论议、六言、策文、表、檄、教令、书记凡二十
五篇。文帝以习有栾布之节,加中散大夫。
论曰:昔谏大夫郑是有言:“山有猛兽者,藜藿为之不采。”是以孔父正色,
不容弑虐之谋;平仲立朝,有纾盗齐之望。若夫文举之高志直情,其足以动义概
而忤雄心。故使移鼎之迹,事隔于人存;代终之规,启机于身后也。夫严气正性,
覆折而己。岂有员园委屈,可以每其生哉!懔懔焉,皜皜焉,其与琨玉秋霜
比质可也。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朗陵令淑之孙也。父绲,为济南相。绲畏惮宦官,
乃为彧娶中常侍唐衡女。彧以少有才名,故得免于讥议。南阳何颙名知人,见彧
而异之,曰:“王佐才也。”
中平六年,举孝廉,再迁亢父令。董卓之乱,弃官归乡里。同郡韩融时将宗
亲千余家,避乱密西山中。彧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
兵冲。密虽小固,不足以扞大难,宜亟避之。”乡人多怀土不能去。会冀州牧同
郡韩馥遣骑迎之,彧乃独将宗族从馥,留者后多为董卓将李傕所杀略焉。
彧比至冀州,而袁绍已夺馥位,绍待彧以上宾之礼。彧明有意数,见汉室崩
乱,每怀匡佐之义。时,曹操在东郡,彧闻操有雄略,而度绍终不能定大业。初
平二年,乃去绍从操。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以为奋武司马,时年二
十九。明年,又为操镇东司马。
兴平元年,操东击陶谦,使彧守甄城,任以留事。会张邈、陈宫以兖州反操,
而潜迎吕布。布即至,诸城悉应之。邈乃使人谲彧曰:“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
谦,宜亟供军实。”彧知邈有变,即勒兵设备,故邈计不行。豫州刺史郭贡率兵
数万来到城下,求见彧。彧将往,东郡太守夏侯淳等止之。曰:“何知贡不与吕
布同谋,而轻欲见之。今君为一州之镇,往必危也。”彧曰:“贡与邈等分非素
结,今来速者,计必未定,及其犹豫,宜时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怀
疑嫌,彼将怒而成谋,不如往也。”贡既见彧无惧意,知城不可攻,遂引而去。
彧乃使程昱说范、东阿,使固其守,卒全三城以待操焉。
二年,陶谦死,操欲遂取徐州,还定吕布。彧谏曰:
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可以胜敌,退足以
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故能平定山东,此实天下
之要地,而将军之关河也。若不先定之,根本将何寄乎?宜急分讨陈宫,使虏不
得西顾,乘其间而收熟麦,约食稸谷,以资一举,则吕布不足破也。今舍之而
东,未见其便。多留兵则力不胜敌,少留兵则后不足因。布乘虚寇暴,震动人心,
纵数城或全,其余非复己有,则将军尚安归乎?且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
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就能破之,尚不可保。彼若惧而相结,共为表里,坚
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拔,掠之无获,不出一旬,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
困矣。夫事固有弃彼取此,以权一时之势,愿将军虑焉。
操于是大收熟麦,复与布战。布败走,因分定诸县,兖州遂平。
建安元年,献帝自河东还洛阳,操议欲奉迎车驾,徙都于许。众多以山东未
定,韩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制。彧乃劝操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
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
东扰乱,未遑远赴,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
士有存本之思,兆人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
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暹、
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杰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操纵之。
及帝都许,以彧为侍中,守尚书令。操每征伐在外,其军国之事,皆与彧筹
焉,彧又进操计谋之士从子攸,及钟繇、郭嘉、陈群、杜袭、司马懿、戏志才等,
皆称其举。唯严象为杨州,韦康为凉州,后并负败焉。
袁绍既兼河朔之地,有骄气。而操败于张绣,绍与操书甚倨。操大怒,欲先
攻之,而患力不敌,以谋于彧。彧量绍虽强,终为操所制,乃说先取吕布,然后
图绍,操从之。三年,遂擒吕布,定徐州。
五年,袁绍率大众以攻许,操与相距。绍甲兵甚盛,议者咸怀惶惧。少府孔
融谓彧曰:“袁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为其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
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彧曰:“绍兵虽多而法不
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正,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颜良、文丑
匹夫之勇,可一点而擒也。”后皆如彧所筹,事在《袁绍传》。
操保官度,与绍连战,虽胜而军粮方尽,书与彧议,欲还许以致绍师。彧报
曰:“今谷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者,以为
先退则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
情见势谒,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操从之,乃坚壁持之。遂以奇
兵破绍,绍退走。封彧万岁亭侯,邑一千户。
六年,操以绍新破,未能为患,但欲留兵卫之,自欲南征刘表,以计问彧。
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