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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把握臣下情绪的刘彻很满意廷议的结果,很适时地将大臣们的谏言集中为朝廷决策。
“众位爱卿!”刘彻挥了挥手臂,正要说话,就听见刘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父皇!孩儿有事要奏!”
刘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有话尽可奏来。”
刘据向刘彻行了一礼,又提了提气,像是向刘彻奏事,又像是对大臣们的谏言发表议论,道:“众位所述皆在策应匈奴左大都尉。然在孩儿看来,此乃匈奴内部纷争,是其虎狼之性所致。我大汉劳师袭远,得不偿失;其次,我朝多年来对外用兵,以致财力拮据,府库不济,为今之计,在休养生息。孩儿恳请父皇,敛兵息戈,外结睦邻,内倡农桑,则大汉可享国万世也!”
这一番话如投石击水,顿时在大臣间引起骚动。大家都很吃惊,太子这哪里是在谈论匈奴之事,这明明是在指责大汉国策,伤害皇上那份敏感的尊严啊!而且还是这样的毫不忌讳!包括丞相和御史大夫在内的阁僚们除了呆望着太子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公孙贺情知刘据闯祸了,必然会招致皇上的雷霆之怒。作为卫氏宗族的至亲,他暗地为太子捏了一把汗,他悄悄挪到太子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殿下!说话还需谨慎些。”
“谨慎什么?让他说!”显然,尽管公孙贺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刘彻听见了。
“哼!”刘彻哼声中隐含着不满,“朕风雨一生,倒不如太子明白了!”
公孙贺忙打圆场道:“太子年轻,说话不免欠思忖,请皇上原谅。”
“他还年轻么?朕登基时,比他还小八岁!”
霍光也在一旁劝道:“太子说话爽直,也是率性而为,还请皇上海涵。”
“朝会之上,可以信马由缰么?”
刘彻干脆把刘据撇在一边,面向众位大臣,话语间明显地带了怒意:
“我朝自建元以来,力行新政,南夷咸服,匈奴北遁。遐迩一体,国泰民安,岂是几句狂言浪语所能抹杀的?太子肆意指责朕,是为不孝;无视为大汉捐躯的英烈,乃为不仁。朕若不是看在大司马忠贞报国,早就……”
刘彻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大臣们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石庆伏地而泣,那眼泪不知含了多少沧桑:“臣追随先帝与太皇太后,目睹先朝许多旧事。前车之鉴,臣望皇上三思啊!”
児宽也谏道:“丞相之言,忠心可见,请皇上三思。”
廷尉杜周却岔开了矛盾焦点,道:“教不严,师之过也。请皇上将太傅卜式问罪!”
刘据虽在公孙贺的督促下跪地垂首,可一听说要问罪于太傅,又急了,出口便道:“孩儿不过说了一些事实。父皇要治孩儿的罪,孩儿毫无怨言,只是此事与太傅无关。”
“罢了!如此冥顽,气煞朕了!”刘彻狠狠击打着公案,怒吼道:“太傅卜式,未尽师责,责令其与太子一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可出博望苑。”
“因杅侯何在?”
“臣在!”公孙敖答道。
“命你率一万人马,去漠北筑受降城,策应匈奴左大都尉归汉!”
“诺!”
随着刘彻声音落地,大臣们心逐渐松弛下来。
二月二惊蛰的子夜,从南山头滚过的雷声预示着万物从这一天开始,将伸展希望的身姿,向这个世间展示生命的魅力。
黎明时分,下了一阵细雨,到辰时就停了。公孙敖选择在这天出发,是要借“龙抬头”的祥瑞,祈祷他此次北上顺利。
横桥十分湿润,但并不泥泞。马蹄踩在上面,听上去有些沉闷,恰似他此刻的心境。
今非昔比。往年出征,他总是追随着大司马的身影,他把大司马看做是军队的灵魂,即使处在危机关头,只要看见“卫”字大旗飘扬,他仍然能够神清气定。
如今,斯人已去,他的行旅徒添了难以言表的孤独和寂寞。
他没有文士们的丰富联想,因此这寂寞就只能是一种憋闷。
战马走到横桥中央,公孙敖一如往年习惯地回望了身后的长安,皇上在宣室殿与他说话的情景就油然地回到眼前。
皇上从来没有如此感叹朝廷将领的匮乏,他对公孙敖在这关头请缨出征给予了由衷的褒奖。当着石庆的面,皇上赏赐他金百斤,帛五十匹。
“将军年事益高,依旧慷慨出征,朕甚慰之。朕虽不忍你远途劳苦,然策应左大都尉,事关剿灭匈奴大局,朕反复思虑,惟将军担得起此任。”
皇上的赏赐和话语,让公孙敖陷入无言的惶恐,他生怕自己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刘彻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说道:“为将之要,在于静而不躁,稳而不浮,勇而不谩,藏而不露,秘而不宣。此次受降,将军应切记我为策应,不可先动,若是打草惊蛇,必然功亏一篑。须待左大都尉举事成功,我方能北去接应。”
“臣谨遵皇上旨意。”
刘彻接着道:“尽管漠南已无匈奴人,可匈奴军善于偷袭,因此将军此去,一要秘行,二要警惕匈奴骑兵偷袭。”
公孙敖现在想起来,皇上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看来,皇上对自己过去多年无功的原因知之甚深啊!
他策动马鞭,挥去如潮思绪,在登上咸阳原时,却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将军请慢行!”
他勒转马头看去,却是赵破奴和霍光从身后追来了。三人马上见礼,公孙敖问道:“二位大人怎么来了?”
霍光道:“将军乃舅父旧属,沙场宿将,此番离京又逢春秋渐高,晚辈放心不下,故赶来送行,还望将军一路平安。”
赵破奴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将军还没离开京城,皇上就又有了新的思路。”
“哦?”
“皇上念及漠南距匈奴单于庭太远,已命末将率两万骑出朔方,以接应左大都尉归汉。”
公孙敖惊叹皇上是如此的深谋远虑,更为能与赵破奴并肩作战而高兴,当他问及何时出兵时,赵破奴道:“皇上认为,在受降城竣工之后、左大都尉举事之前,末将所部一定要到达浚稽山。”
三人并马向西北而行,眼看就要走过安陵,公孙敖回身揖手道:“千里送行,总有一别,二位请回吧。本官此去,少则半年,多则年余。大司马薨后,本官所系念者,惟太子也。本官拜托两位,为大汉社稷计,请悉心保护太子。”
霍光忙向公孙敖回礼道:“请前辈放心,太子与皇上之间的纠葛晚辈略知一二。究其原因皆在太子涉世不深,易听信他人,晚辈会时刻提醒他的。”
赵破奴也有同感:“老将军所忧不无道理。如今皇上的几位皇子相继长大,据末将所知,皇上对昌邑王刘髆甚是偏爱。去年,皇上敕封诸皇子,相继命其出京就封,唯独刘髆留在京城。虽说理由是身体羸弱,却也难免不会中途生变。”
经这么一说,霍光也感到事情的严重,看来他必须进宫向皇后提个醒了。
午间的太阳驱走了料峭的寒意,望着悄然西去的队伍,无论是赵破奴还是霍光,都感受到公孙将军是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担心:皇上在上元节前夜的那一场人神相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而正月十八朝会上父子的冲突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这些事他们只是在心里想着,不管是不是心照不宣,可谁也没有说出口。
此时,在遥远的大宛国国都贵山城,国王毋寡和他的朝臣们正在为如何应对汉使车令而争论不休。
车令是持汉皇符节来到大宛的。他们一路上过菖蒲海,越葱岭,不仅带来了大汉的威仪,更带来了皇上远结邦交的诚意。他们一住进大宛国驿馆,就要主客(礼宾官)转奏大宛国王,说汉皇闻大宛多善马,欲以金易之。
机敏的车令拿出仿照汗血马浇铸的鎏金马,以表示汉皇对大宛马的喜爱和向往。他没有忘记大国使节的尊严和气度,在主客被金光闪闪的鎏金马耀得眼花缭乱时,他适时施加了微笑背后的压力:“不知主客是否听说我大汉浞野侯以七百骑活捉楼兰王的消息?”
主客迷茫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面前这位膀大腰粗的使节为什么要这样说,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
车令接下来的话锋所指,就在金与马的交易了:“我大汉带甲百万,猛将如云。北驱匈奴,南平两越,诸侯诚归,天下咸服。小小大宛国,自不在话下。然我大汉乃礼仪之邦,素不以强凌弱,以兵屈人,故遣本使前来,以金易马,还请主客向贵国大王转达我皇谕意。”
这种亦威亦利的话,主客当然听得出来。赵破奴生擒楼兰王就发生在不久前,这使他对汉使有了一种本能的敬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