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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前。
“哦!”卫青屈指一算,此役较二月多斩首一千余级。算上所掠牛羊马匹,战果有了明显的扩大。尤其令他振奋的是,霍去病初次出战,就有不凡的表现,看来他这些年在皇上身边没有白待。
但这种喜悦和欣慰很快就散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尽的自责。如果当初否定了赵信的请战,那就不会有三千军马的覆没了。赵信的投降,苏建的单骑归来,他必须向皇上有个交代。
后半夜,一钩下弦月惨淡地挂在上空,远方山中传来凄厉的枭叫声,徒添了静夜的寂寥和恐怖。毫无睡意的卫青走出辕门,看见在不远处一间小房门前巡逻的哨兵。在那里,关着苏建。
这既是军法,也是苏建的请求。
走近“牢狱”,卫青的心情和脚步都是沉重的——毕竟苏建跟随自己多年,也屡建战功。
哨兵们远远地看见卫青,一个个打起精神。
卫青声音低沉地问道:“苏将军可吃过晚饭?”
“禀大将军,已吃过了。”
“有酒吗?”
“苏将军说,罪臣不可饮酒。”
“好好照顾他,不可慢待。”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去。
明天,他将和任安、朱闳、周霸讨论对苏建的处置办法,然后向朝廷奏报。
他最担心的是军正朱闳的意见,依据大汉军律,军正是由皇上直接任命到军中的军法官,他可以越过主帅,直接向朝廷陈述自己的意见,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棘手。元朔六年的五月,就这样在卫青的情感煎熬中到来了。
梦回故乡,可他人仍在梦中盘桓!脑中仍是一片混沌!赵信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是一种回归,还是一种背叛?直到走进伊稚斜大帐前,他仍然没有走出战败的阴影。
当被匈奴军包围时,赵信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完了!那当着卫青和众将的割发盟誓,都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赵信与苏建很快被分割为互不相连的两部分,与他交战的是呼韩浑琊。早年在匈奴时,他曾与呼韩浑琊接过招,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可眼下,当匈奴军潮水般地涌来时,他的方寸乱了。有几个回合,呼韩浑琊的战刀从他的胸前划过,可每次都是点到为止,似乎并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呼韩浑琊在收回战刀的那一刻对赵信道:“大单于念你是匈奴人,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第二天午后,他清点了一下身边的士卒,仅余八百余骑,其中有不少就是当初他降汉时的部下。
北边的喊杀声逐渐远去,战场上陷入沉寂。几位满身血污的什长上前劝他投降,为跟随他多年的弟兄谋一条生路。可赵信没有勇气做最后的决断,他已经有过一次背叛匈奴的经历,如今再背叛汉朝,他在长安的妻儿还有活路吗?而在匈奴人的心中,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时候,呼韩浑琊来了。他带来了伊稚斜的口信,邀他到大营一叙。
伊稚斜很大度,丝毫不怪他降汉的事情,并明言只要他能够说服苏建投降,那么这个功劳要比取汉人一百颗首级的分量要大得多。
“将军降汉,所封不过翕侯,如果将军回归大匈奴,寡人可以封你为自次王!并把妹妹嫁与你!”这意味着他的地位仅在单于之下。
权力和美人让赵信的野性复活了,他寻找理由为自己的变节辩护,强迫自己在意念深处把投降看做是种族回归。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赵信明白,大单于给予的一切丝毫不含馈赠的意义,而是需要他提供汉军情报作为交换的。这一天,他正在帐中正与刚派到身边的相说话,大单于的近卫就前来传话,要他过去议事。
这已是他回来后的第三次谈话,内容依旧离不开卫青和他所率领的汉军。
一杯奶茶入口,伊稚斜问道:“此役汉军虽损失三千人马,我大匈奴然却被霍去病杀去大父,掳去相国、季父等,寡人欲在塞外与汉军决战,自次王觉得怎么样?”
“不可!”赵信没有丝毫犹豫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
“大单于继位不久,对汉军还不大了解。自元朔五年来,刘彻以卫青为大将军,统帅三军。现在汉军号令统一,内部严密,此时决战,天时不利。”
“那依将军之见,难道寡人要置季父于不顾么?”
“先让卑臣把话说完。”赵信凭借多年在汉廷的经验分析道,“在塞外与汉军决战,长城近在咫尺,汉军占尽地利,进可以保障供给,退可以入塞据守。而我军远途跋涉,粮草不济,久战必殆……”
“说下去!”
“汉军自卫青主兵以来,虽训练有素,可也不是无懈可击。汉人久在中原,不善骑马,短于大漠草原作战。今后我军与之作战,应尽量诱其离塞,待其疲极后而取之,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制胜之道。”
“好!”伊稚斜被赵信一席话说得眼睛发亮,“自次王归来,寡人如虎添翼,何愁不能兵临长安,饮马渭水。来人!”
卫士应声进来。
“传令下去,即日移军漠北。”
可当卫士离去之后,伊稚斜又生了狐疑:“倘若汉军就此息战,寡人岂不失去破敌良机?”
赵信笑道:“大单于对刘彻太不了解了。大单于不要忘记了,隆虑阏氏死在匈奴,他岂肯罢休!臣料定,即使卫青此次班师,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回来的。”
严助带着皇上关于民可买爵和赎禁锢的诏书到达寿春,这个消息在淮南国引起了种种猜测。
在安排朝廷使者住下后,刘安就急忙把伍被和刘迁召进王宫。
“你们说说,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伍被道:“依臣看来,连年战争已致使朝廷府库空虚,皇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中郎所言极是。”刘迁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无法安静地听完伍被关于形势的分析就说道,“此时正是父王起事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孩儿请父王早作准备。”
“你急什么?”刘安最见不得刘迁这种毛毛躁躁的性格,“你就不能安静地听中郎把话说完么?不要忘了,严助此次来寿春,还担负着一项使命,就是追究你阻止雷被从军之事。”
刘迁悻悻地刹住话头,心中却老大的不悦。
刘安不理会这些,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关于形势的准确判断,于是便问道:“依中郎看……”
“虽然臣也听说衡山王在国内大造楼车、打造兵器,可他没有卫青、霍去病,是成不了气候,就算起事也难逃覆亡的下场。所以,臣以为现在时机还没有到。”
“寡人也是这样看。只是这次被削去二县,寡人心中非常忧伤,你说寡人该怎样应对这个严助呢?”
刘迁这时又插话道:“明日父王在宫中召见他,儿臣命一司马持戟站在父王身旁,他若是敢有不敬之词,就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鲁莽必坏大事,你不可乱来!”
“太子有备亦无妨。不过据臣所知,这个严助自建元以来就跟着皇上推行新制,至今却没有得到升迁,心中难免不生怨气,倘若王上以重金贿赂,他或许可在皇上面前美言,掩饰其在淮南所见,为起事赢得机会。”
“好!中郎明日就与寡人一起见他,看看这个严助说些什么。”
其实,此刻严助虽然人在驿馆,心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
进入淮南国以来的一路所见,各处的备战气氛,商贾中流行的淮南钱币,使他强烈感到朝廷正面临着危机。
现在,当他透过窗口,看见外边密布的岗哨时,就明白刘安谦恭笑容背后的包藏祸心:“他是把本官视作朝廷的刺探了。”
刘安并不知道,现在的严助早已不是建元初年那个锐意进取的中大夫了。
廷议雷被一案前,他见到了翁主刘陵,当这个曾经迷倒过田汀呐送度胨幕潮保盟醯谜庑┠昴侵挚贪宓拇搀手妒嵌嗝吹乃魅唬男睦矸老咴谀且凰布渚吞恕�
当初从会稽来京都时的追求一下子显得多么虚幻,而曾经崇仰的清廉政风又是多么的天真。皇上一高兴就为三个不晓世事的孩子封了侯爵,却不曾给他擢升一级。
从会稽太守任上回到朝廷后,虽然依旧待在侍中,每天在皇上左右,但仕途却依旧徘徊不前,这甚至让他觉得当年那些策对中的谏言是多么幼稚。国家兴衰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有女人和金钱是现实的。
他为这种并不算太早的醒悟而兴奋,而这种醒悟也改变了他对削去淮南国二县的看法,从评判到情感都离皇上的旨意越来越远了。
严助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飘在上面的茶叶,对明天与淮南王见面就有了一个基调:它应该是实惠而冠冕堂皇的,是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