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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都是我娘,非要进宫,非要当皇后!咳咳咳咳!这还不够,我娘她信神弄鬼,害得皇上迷神信仙!咳,咳,咳咳咳咳!”修成君追根溯源。
“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珠儿在偷听。“两位大妈!你们别为难我爹啦!我爹他只要睁开眼,就想着皇上;皇上再不好,他也要护着。舅舅给我说过,他说皇上就是我爹的影子,我爹就是皇上的魂灵,他们是分不开的!”珠儿一到场,便来个一针见血。
“胡说!皇上要是我的影子,为什么不跟着我走?我要是皇上的魂灵,皇上难道会灵魂出窍?”东方朔言之有理。
“这还不好说?爹爹你忘记了么?《山海经》上说,有一种影子,老跟着人走,可时间长了,他自己便能离开人而走起来,天高地远,黑灯瞎火,他都要走;还有一种人,灵魂出了窍也能活着,那他就没了一点人性!这可是您告诉我的啊!”珠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说得好!珠儿,你真的长了见识。你大妈我早就说过,皇上要是成了千古一帝,有的人,就会成为千古小丑!”齐鲁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我就是小丑,就是小丑!小丑怎么了?小丑照样有个雷厉风行的老婆,小丑也还有个漂漂亮亮的跟屁虫呢!”东方朔四面楚歌,夺路而逃。
“咳咳,哈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修成君语不惊人,笑逐颜开。
这时蒲柳子和金娥带着几个孩子全都站到了身边,还有辛苦子家的辛勤儿,他们听了这一番舌战,全都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 不死假死(之二)
过了好一阵子,珠儿才正色地说:“老爹,大妈!珠儿有两件事情相求二老,请你们恩准。”
东方朔有点吃惊:“哎哎,我说夫人哪,你看我们珠儿,如今可是很懂礼貌了?”
“谁像你,老没正经?”齐鲁女在月光下狠狠有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珠儿说:“好的,闺女,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你大妈这一辈子,对谁都不客气,可就对闺女你啊,要什么给什么,你这会儿就是想要星星啊……”
“奶奶,您怎么样?你能给姑姑摘下来?”蒲垫子最会接话茬儿。
“奶奶我摘不了,可我能让你爷爷去摘啊!他可是神仙哪!”齐鲁女说得全家人哄堂大笑,笑得院内大树之上,栖乌惊飞。
“爹爹,大妈!女儿先说第一件。这几天,珠儿和蒲垫子、辛勤儿两个练武试剑,发现他们两个,剑法精通,武艺过人;而他们还都有报国大志,济世雄心。可他们的爹娘呢,都像老母鸡一样,要把他们护在翅膀底下。珠儿想。男儿有志,就要奔走天下,把他们拴在窝里头,千里马也会圈成了小猪仔儿。爹爹,大妈,你们说,珠儿说得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该让他们出去闯一闯了?”珠儿这番话,不仅说得辛勤儿和蒲垫子心花怒放,就连那个整天咬文嚼字的蒲扇子也是蠢蠢欲动。
“说得好!说得好!珠儿,你真有眼光。都是你爹这个老东西,自己整天在外头野折腾,却不让孩子们到世界上闯。辛苦子身子不全了,又有个罗敷在身边看着,也倒罢了。你看蒲柳子,整天自己在家里读书种地收租子,也不让儿子们出去见见世面,我一说,他就拿出老东西给他们的什么《诫子诗》当挡箭牌。什么《诫子诗》诫子干粮的,你能诫得了儿子,可诫不了孙子!蒲扇子、蒲垫子!还有辛勤儿,你们就跟上小姑姑,满世界地闯一闯,别像家雀儿似的,窝在窝里头!到头来,有的人手一撒就走了,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日子难着呢!”齐鲁女好像过了节,连珠炮发了一大通。
蒲垫子和辛勤儿一齐下跪:“还是奶奶英明无比!孙子们给您跟着啦!”
蒲柳子和金娥没有言语,一家人都把眼睛盯着黑发老爷爷。
东方朔知道,儿子们经历了一些事情,找个安定的家是对的,可孙子们却不能圈在小窝里,夫人说得有理,自己不能阻拦。可珠儿的用意,决非那么简单。于是他一言不发,抬起头来,等着珠儿再说下去。
“老东西,你说话呀!”齐鲁女伸手打了他一下。
“您老人家都恩准了,我说不成,行吗?”东方朔笑道。“珠儿,你还有一个请求,是什么?”
“珠儿将您老送回齐国,也就踏实了。珠儿想回到长安,办一点自己的事。”珠儿说得有些婉转。
东方朔心里一紧。“珠儿,办些什么事,能在这儿说说吗?”他不由自已地问道。
“你看你这个人,是老糊涂了呢?还是装蒜?女孩儿大了,自有自个儿的事,你这个当爹的,什么都想打听!再说啦,她亲舅舅霍光在皇上身边,人家是大行令,挨着皇上,什么事情不好办?还用得着你瞎操心?”齐鲁女听珠儿说了一点有个傅介子在追她的事情,可她哪里知道皇上和太子的心思?她更不知道珠儿的心里,还燃烧着一团复仇和火焰!
“珠儿,你真的想好了?离开了爹爹,你不会胡来么?”东方朔知道这句话并不得体,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齐鲁女气得把脸转向一边。
珠儿明白他的老爹是何用意。“爹!珠儿可不是小孩!再说,珠儿已经和舅舅说好了,到了长安,一切都听他的!”
“霍光他顾得上你么?我听说,皇上的寿筵刚一过去,就又把杜周、减宣两个给放出来了,还让他们官复原职了!爹爹我不在长安,丞相又是那么老了,霍光一个人顶不住啊!你去了,是给他添麻烦!”东方朔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什么。
“啧啧啧啧!好像天下要是没有你,太阳就再也不出来了,月亮就老躲到云彩里头了!珠儿,别听他的,大妈说让你走,你明天就走!”齐鲁女说。
“爹,珠儿一定记住你的话,一定不会乱来。什么杜周、减宣,要是舅舅想治他们,我会帮他的!还有,蒲垫子想当大内侍卫,辛勤儿想到长安开武馆,珠儿我是姑姑,我要当他们的保护人呢!”
东方朔有些惊讶,他觉得珠儿已经长大了。可他还是不放心:“珠儿,这些事情,你不要给我多说,你要和蒲柳和金娥商量,他们放心就行。再者,你还要到历下去,跟辛苦子和罗敷再议一议,千万别让他们担惊受怕的!”不知怎地,东方朔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罗里罗嗦过。
“爹爹,您可要多多保重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凄楚感,也袭上了珠儿的心头。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动情地跟爹爹说话。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往日那么胡闹,今天怎么有些磨磨叽叽的了?珠儿,你放心地走,明天就到历下,看看大名湖的风景去!过几天,我和你爹,还有老嫂子一块,回到平原老家去,省你皇上派人找到临淄来,给蒲柳子添乱!到了平原,住咱们自己的老家,还是老嫂子的修成君府,谁也不敢朝我们斜眼瞪一下子!”
大河之侧,湖水泱泱。
京房与梅香、荷艳三人一道,好不容易才把孟晖从屋子里拉出来。这里有一只小船,可惜没有艄公,于是梅香和荷艳两个操起桨来,把船摆进了黄河臂弯里的风平浪静、湖水清且涟漪之处。
不知怎地,京房觉得自己的能力太有限了。在几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和梅香、荷艳两个,居然没能把孟晖改变一点点。这个孟夫子啊,整天什么话也不说,只在书房里研究董老夫子的《春秋繁露》和阴阳五行,这也罢了;可是要命的是,他还在书房后边筑了三个象征性的坟墓,其中一个木牌上写着自己父母的名字,表明他在弥补着没能像孔夫子要求的那样为父母庐墓三年的遗憾;另一个墓牌上写着焦延寿的名字,他在祭奠着父亲的这位忠实信徒,是他,为了师傅家有人传宗接待而自愿献出了无辜的生命,孟晖觉得他便是自己的再生父母。第三个牌位上写着“卫长公主”四个字。京房担心的是,就这三座坟墓和一堆《春秋繁露》,便会把自己的师叔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好在京房的官职是个有名无实的位子,而梅香也喜欢这里的景色,更喜欢与荷艳呆在一起,于是京房便决定在这儿不走了,大不了等孟师叔三年庐墓结束时再说,反正那个于己衍,过了几天便会派人送些吃的用的东西来。
孟晖的心头与其说是凝重,不如说是有一团乱糟糟的有些霉味的乱麻,始终没有解开理顺。一开始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后来又是长时间地难以安眠,直到他在荷艳的帮助下,把三个坟墓堆好,他才有那么一点放松。他在自己父母的墓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