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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与他们打呀!赵破奴不是要破奴的么?”
“皇上!赵破奴打西域人像个英雄,谁知一遇到匈奴人,他就要尿裤子了!”李广利开骂了。
武帝心中一急,知道大事不好:“你快说,赵破奴怎么了?”
“皇上,匈奴单于只带几千人马前来追赶,赵破奴便带着两万汉军与他厮杀,没想到左大都尉手下的十万大军,有八万人马去救且鞮侯单于,反而把赵破奴给围在当中!”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后来,赵破奴就……就……”
“他战死在疆场?”武帝希望他能够这样。
“没有,赵破奴他,他……投降了匈奴!”
“那两万汉家将士呢?”武帝瞪大眼睛问。
“凡是不愿降的,全被匈奴杀死了……”
“混账!”武帝大怒,顺手将案上的一个绿色的玉如意拿了起来,朝地下猛地摔去。
那如意,碎声琅然,块落满地。
“皇上,皇上息怒啊!”杜周和赵禹高声叫道。反正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的叫声里,无非全是同情。
武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问:“匈奴人马现在到哪儿去了?”
李广利还是不敢抬起头来:“皇上,匈奴且鞮侯单于一怒之下,已带领那十多万人马,围住了公孙敖将军正在修建的受降城!”
赵禹看了武帝一眼,他心想,这回好了,受降城不是接受匈奴投降,该是匈奴单于接受汉人投降的地方了。
武帝此时倒一点也不慌乱,他镇静地问:“李广利,你知道公孙敖手下有多少人么?”
李广利说:“五万将士,还有三万工匠。”
“那好!就传朕的旨意,让公孙敖别再修城,把工匠也编入军队,就在那里,务必把匈奴且鞮侯单于给我拖住!李广利,朕再给你十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到受降城去,与公孙敖形成合围!”
李广利急忙点头说:“臣遵旨!”说完就想走。
“慢!”武帝止住了他,然后走到他的面前,眼睛里露出冷冷凶光:“李广利,这回你要是还不能取胜,朕就把赵破奴的账,和你一起算!”
李广利只好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江充急忙跑了进来:“皇上,北军督尉李陵将军求见皇上!”
武帝正是用人之际,便点点头:“让他进来。”
正值壮岁的李陵身着铠甲,一副要去战场的样子,进来之后,便往武帝脚下一跪:“皇上,臣李陵请求率兵,出击匈奴单于!”
武帝看了看眼前瘦高精干的李陵,又看了看无比臃肿的李广利,他的心头突然一横:“不行!这次出击匈奴,必须让李广利去,而且只许胜,不许败!李陵将军,你与任安加紧训练兵马,朕有重用你的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
李广利不敢对皇上怎样,却对李陵盯了一眼,朝他“哼!”地一声,走了出去。
李陵只好讪讪而退。
杜周和赵禹也向皇帝揖了一下,然后退下。
武帝这时才将脸转向公孙卿。“怎么样?栾大回来了?”
“是的,皇上。”公孙卿不知再说什么为好。
武帝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起来:“哼哼哼哼!怎么,你还等着朕再次下诏,用他栾大的‘天兵’去灭匈奴么?”
公孙卿说:“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想问问,到底怎么处置他呢。”
“朕不是在建章宫内,离金马门不远,给他建了一座柏梁台吗?朕要把他腰斩了,然后再挂在柏梁台上,看看有没有仙人来救他!”
公孙卿吓得直打哆嗦。
“怎么,公孙爱卿,你怕啦?你不想让他死?”武帝又冷笑起来。
“不,不,不是的,皇上,臣在想,栾大被腰斩之后,长公主怎么办,您又得怎么样给皇后交待呢?”
武帝这回犯了难。朕定要杀了栾大!难道朕为了女儿,还要把栾大留下?不行!朕的女儿已经被他糟蹋得不像样子了,听说最近她在太医们的治疗下,换了药,已经有些好转,再将她交给栾大,就会回复到从前那个惨不忍睹的样子了!不能再让她与栾大见面了!皇后那里,朕再想办法吧!
公孙卿以为这下子说到了皇上的痛处,便又说:“皇上,处死栾大,臣公孙卿一点都不可怜他。他栾大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公主,她这一阵子一直和皇后在一起啊。”
武帝想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让太子去把长公主接到金马门中安置,就说朕已找来天下名医,给她治病。让阳石公主一块儿陪着长公主,人手要还不够,就从太子的东宫里调,不许用皇后身边一个人!”
公孙卿只好点点头,然后向江充看了一眼,才转身而去。
“让刘屈牦跟你一起去,你要是下不了手,就让刘屈牦下手!”武帝在公孙卿的身后叮嘱了一句。
江充知道今天皇上心情特别不好,就跑过来给他捶捶背,捶得武帝闭目欲睡。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充见皇上睁开了眼睛,才大着胆子问道:“皇上,您真的要把栾大给斩了?”
没想到武帝心中的火不仅没退,反而突然间火山爆发一样喷了出来:“混账!朕不斩了他,留着做什么?明天午时三刻,朕要亲自监斩,你派人通知丞相和霍光,明天所有大臣,都到建章宫的柏梁台下,看朕怎么处死这个妖人!”
第二十五章 水熬火煎(之六)
渤海之滨,风平浪静。
海岸如痕,出现在珠儿和梅香的视线之内。
三条大船轻轻地驶向海边,为首的一条船上,船舱中躺着黑发满头、但面孔已被海风吹得黑红的东方朔。
珠儿与梅香二人从船头上走了进来,对东方朔说:“爹爹,你说我们这船,靠岸有什么意思?还有很多仙岛,我们没去呢!”
东方朔皱了皱眉头,没有理她,继续躺着,想他的心事。突然,他抬起头来,问起了梅香:“梅香,京房离开你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想见他?”
梅香微微一笑,然后说:“东方大人,梅香前日算了一卦,卦象说京房他们稍有挫折,可是再往后便是一帆风顺呢。”
“可是你们别忘了,辽东还有个龚遂,还被暴胜之关着;辽东还有那么多灾民,吃不上饭呢!”东方朔忧心如焚。
珠儿笑了起来。“哈哈,梅香,你说我爹这个人怪不怪。在海里头,在岛上头,他就像个老小孩,无忧无虑的,要是真有仙人来带他走,他保准早就跟着去了。可一到岸边,一见到有人的地方,他就皱起眉头,悲天悯人了。好啦,好啦!让他在这儿悲天悯人吧,我们两个再到船头,看风景去!”
两人再次来到船头,发现这里的海水,如和这几十天在海上遇到的大风大浪比起来,真是犹如镜面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梅香的心思还在东方朔的身上。这个女孩子说话很有分寸。“珠儿,东方大人的心事重着呢。你看,皇上让来求仙,仙却没求到,向皇上没法交待;隽不疑来求救,他又没能及时赶到辽东,没能去解救自己的徒弟,他的心里能平静吗?”
珠儿笑了起来:“哈哈,梅香,看来你还真的了解我爹。可我告诉你,我爹这个人,就算他解救了自己的徒弟,他还想着要去解救辽东万万灾民。你说,他的事,还有完没完呢?他的心,和别人的心不一样!”
“不一样?难道他的心是别样的?”梅香笑了起来。
“对,梅香,我告诉你,我爹他有两颗心。你信么?”
梅香摇摇头。“人怎么会有两颗心?”
珠儿却认真地说:“我爹这种人,和我给你讲过的郭大侠、雷大侠、傅介子那些武人相比,就是多了一颗心,一颗司马相如那样的琴心。”
“什么?琴心?”梅香兴致大增。
“对啊!像我爹这种人,胆略过人,剑法高妙,却整天藏着,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会出手。为什么?就是那颗琴心在作怪。他的心,像琴弦一样,在那里张着,世界上一有不平的事,他的心就动啊,动的。要是郭大侠那种人,早让宝剑出手了!可爹这种人,要用琴弦在肚子里面一动再动,不是动成乐曲,便是动成文章。乐曲也好,文章也好,还要说出来,写出来,弹出来,去让人听,让人看。我爹的话,你会听腻么?不会。皇上都听不腻!我爹的文章,虽然不多,可也是人人爱看。可是我爹弹的曲子却很少。可惜啊,这世界上能拨动他的琴心的人,已经不在了!连我也不明白他现在心里又奏着什么乐曲,写着什么文章呢!”珠儿说着,露出满脸的幽怨来。
梅香点点头:“我和京房也一起议论过,觉得东方大人与汲黯大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