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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鞮侯单于点点头:“我想也是啊!”于是他转向众人:“你们说说看,没有我的命令,左大都尉为什么会发兵?难道他要自作主张,去攻打大汉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又一战将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大王,不好啦!”
且鞮侯单于仍然镇定得很:“支双儿,又出了什么事,你也这么急?”
那支双儿却是支楞儿的儿子,与他父亲一般模样,只是头脑不再那么愣了:“大王!前方快骑来报,说汉将赵破奴率领两万人马,进我境内,要接应左大都尉,到汉家投降去!”
且鞮侯单于这才急起来:“此话当真?”
支双儿叫道:“如有半点儿搀假,大王可以杀了我!”
且鞮侯单于愤怒地对苏武等人说:“苏武先生,汉使大人,看来你们大汉皇帝做事,有时候还不如子侄小国呢!”
苏武根本不相信匈奴将领们的话,于是争辩道:“大王,请您把事情弄清楚,再怪罪大汉好不好?”
且鞮侯单于瞪了他一眼:“本王会弄清楚的!我要亲自去把情况弄清!来人!”
十余名侍卫齐齐出列。
“你们几个去领三千人马,跟我走一趟,看看有谁愿意投降汉人?”
支双儿见匈奴单于带人如此之少,便劝说道:“大王,你带的人马太少,危险啊!”
且鞮侯单于不以为然地说:“人少?左大都尉手下不是有十万兵马么?要是他们真的愿意投降,那我带的人再多也没用!斡式子,你把这几位汉使,还有他们随行的百十个人,都替我看管好了,等本王弄清情况,再来与他们理论!”
斡式子点点头说:“大王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第二十五章 水熬火煎(之四)
汉之辽东郡,治所在襄平,也就是今天的辽阳市。
辽东郡府中的气氛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人们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焦灼的。连年旱灾蝗灾,已经让辽东郡处于水不深却火很热的情形之中。自从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那时叫绣衣直使)暴胜之到来之后,一直开仓济民的辽东太守龚遂被软禁了起来,罪名是他对造反的民众心慈手软,只知道拼命地放粮施粥,不知道以铁腕来镇压暴民。那暴胜之不仅是个铁腕人物,而且手段之“酷”,罕有人比。他的手法极为简单:以暴治暴,比暴赛暴,看谁能胜过我暴胜之!暴胜之铁了心,要在对付民众这一点上和杜周等人比个高低,他只怕民众不暴,唯独天下到处是暴徒,他暴胜之才有用武之地。他的暴行当然受到表面上不急不躁的杜周的激赏,于是也引起皇上的青睐。于是杜周从廷尉府派了许多以暴著称的人来辽东助暴治暴。于是武帝赋予暴胜之更多的权力,给他调集正规军,给他输送许多军粮,允许他将太守之类的官员先行关押,只要能把暴乱平定便可。暴胜之终于有了大施暴政的机会,来到辽东一年有余,先后将数万暴民关进暴氏刑狱,所杀暴徒更在万名之上……辽东郡中,原来是灾民遍地,如今却是暴乱四起,暴风频吹,暴徒满山,暴尸遍野。
可是,如今暴胜之有些累了。
暴胜之的脾气已经不再暴躁。
暴胜之是个很瘦的人,瘦得像从长沙国到长安城又到平原郡的那个申猴子。然而就是瘦人,才有炯炯有神的眼睛,才有旺盛无比的精力。暴胜之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一只长着火眼金睛且有灵牙利爪的猴子。在他的眼里,暴民只不过是一只只跳蚤,他们在草中寻不到食吃,便会跳起来咬人。跳蚤是不能喂养的,龚遂犯了致命的错误!跳蚤只能捕捉,可是像龚遂那样只知无为而治的人,决不能捉到跳蚤,只有自己这样心狠手辣且反应迅疾的人,才能够把跳蚤一一抓到。当他轻轻地用一个指头碾死一只跳蚤之后,然后慢慢地抬起手来,看看案板上那些再也跳不动了长脚微虫时,暴胜之的快意,胜过神仙。
然而他没能快意多久。辽东的跳蚤太多了。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十个指头按住了十个跳蚤,然后用力一碾,有的死了,有的却还能逃掉。他再次用许多指头一齐捉拿,但他的指头已经不听使唤。
是的,跳蚤愈生愈多,愈来愈多!
而他身边的军队却不够用的了。辽东的地方军队本来是准备对付鲜卑人、高句丽人、肃慎人的,让他们捉上一阵子跳蚤还行,可让他们长期如此,他们早已不愿干了。何况有些跳蚤与他们同窝而生。暴氏刑狱再也无法扩张了,暴家粮草也已不够了。暴胜之从长安带来的“捉蚤队”——称为“暴家军”更合适一些,他们也已疲乏了,而且开始担心辽东的军队想把他们作为跳蚤来捉。
几天之前,杜周又派人送来皇上的旨意,要他速速解决辽东平暴之事,然后并将平暴良方送达长安,让廷尉府推而广之,让天下郡国,效而行之!
暴胜之近来经常进入梦幻状态。他在梦中,看到皇上坐在高高的山上,指挥着杜周放开一个大铁笼子。铁笼中跳出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猛虎,一只生来便要残害弱小生命的野兽。而在笼外,却放着千千万万只四处觅食、你争我跳、你鸣我叫的雄鸡和母鸡、小鸡。那猛兽跳了出来,扑向鸡群。一阵子鸡飞虎跳。虎跳着,咆啸着,贪婪地吞噬着。然而它身边的鸡太多了,它们先是惊叫、悲啼,然后便是停顿、观望,接着又是麻木、困惑;再往后,雄鸡们觉醒了。它们弄明白了,一只恶虎不可能将它们全部消灭,它们可以趁虎歇着的时候快点交配,扑朔迷离地交配,然后让弱小的母鸡生出更多的小鸡来,雄的便可鸣叫,便可跳起来撕咬;便可以再与雌的扑朔迷离,于是又产生许多可以鸣叫可交配可以产蛋的生命。这些生命打不过恶虎,但它们可以轮番进攻,去啄恶虎的眼睛,至少让恶虎睡不着觉。最后,就是用尸体堆成一道肉山,也可以把这个残恶的东西压死,让这个可怕的东西窒息!
在梦中,他发现放开虎笼的杜周,还有高高坐着的武帝,都在哈哈大笑。
暴胜之大梦醒来,竟忘记了自己的姓,依稀觉得那铁笼子上贴着一个大字,既像是“暴”,又像是“愚”——两个字上头都像是日头。后来他才分清,下面水深火热的那个字叫暴,下面有私心暗藏的便是愚。
管他是暴是愚,我都得担着。暴胜之心地坦然。
这天早晨,暴胜之刚刚来到辽东府衙,他脱下靴子,坐到几案前,下意识地轻轻地动弹着十指,琢磨着该让它们如何运动,却听到大门之外熙熙攘攘。
不论在长安还是在辽东,自己的官府外面很少听到这种声音。暴胜之于是连帽子也没戴,鞋子也没穿,便跳了起来,要到门前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衣着得体、仪表堂堂、身背宝剑的年轻人,被多名卫士拦在衙前。
那人正是隽不疑。原来隽不疑到了辽东,先回家看望老母,老母既惊又喜,泣涕涟涟。老母问他求来何人,有何办法来救龚遂及辽东民众?隽不疑一时无言以对。隽母大悲,深究其因。隽不疑是个大孝子,只好将一路上如何与师傅冷寿光到齐国,冷寿光如何死于寿光,如何在海边见到东方朔,东方朔又如何被皇上所逼,必须到海上求仙,让京房先陪自己先行一步;京房又如何被黑山王相留,黑山王又如何归还父亲宝剑……将这些说完,已是半夜。母子二人拿出宝剑,见那剑于烛光之下,放出耀眼的光芒。隽母大惊,对儿子说:“不疑啊,你父说过,只要此剑放光,便有大用之处。当年你父亲看见此剑放光,才去从军;如今你又见此剑放光,它警示你要担当辽东大任啊!不必等东方大人了,你天明之后,便只身去救龚遂大人吧!”隽不疑连连点头,答应母亲。然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夜,觉得自己既有曼倩之美名,何不以东方曼倩之神勇,仗剑闯关而说服暴胜之?眼下只有此计可行了,纵然自己也被暴胜之杀了,那也对得起这把宝剑,对得起父亲和老母,对得起师傅和祖师爷爷,无愧于曼倩这个美名了!于是他又细卜一卦,竟是上上大吉。天明之后,隽母为他亲自洗面更衣,一如她也看到儿子的卦象一样,竟然没再流一滴泪水。
隽不疑还怕什么?辽东曼倩要独闯虎穴!
“你要做什么?”卫士们排成几排,面对着这个奇特的闯入者,又一次大声吼道。
“我要见暴直使,见暴胜之大人!”那年轻人说。
“要见暴大人,可以商量,可不许带剑进去!”卫兵们说。
“哈哈哈哈!暴大人作为皇上的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