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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千秋这才跪下磕头:“臣谢皇上隆恩!”
武帝将脸一转:“你还应该谢谢太子!朕今天带着太子前来,心里就想着,总要先替太子给别人一点恩德。没想到让你田千秋碰上了。这也是你的运气啊。”
田千秋再给太子跪下:“臣田千秋谢谢太子殿下。”
太子刘据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给自己跪下,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武帝对东方朔说:“东方爱卿,你找到了第一个五经徒弟,朕要为你贺喜啊!可朕今天要给你送个武弟子来,让他跟你学点剑法,你说行么?”
东方朔知道,皇上今天要他兑现上次说的要教太子学剑的诺言,便应道:“皇上!您这么说,真是折杀臣了!太子之师,自有太子太傅,臣即使是教他两手防身的本事,也不能以师徒相称啊!”
武帝却说:“东方爱卿,你就别自谦了。朕已经知道,每天早上,霍光、金日石单,还有李广利,都来这儿跟你学剑。珠儿还一直在当他们的师姐呢,珠儿!朕给你又送来一个师弟!”
珠儿这才不好意思地从帘后走出,脸上带着十三、四岁的少女见到十七、八男孩时常有的红晕,答道:“皇上!珠儿在这儿。”
见到淘气的珠儿如此腼腆,武帝高兴地笑了起来。“哈哈!朕还从来没见过珠儿这么怯生生的。”
他这么一说,珠儿就抬起头来:“谁怯生生的了?皇上,珠儿是想看清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武帝惊讶地问:“噢?那你说说,太子他像个什么样子?”
珠儿欲言又止。
武帝催促地说:“说呀!有朕在这儿,你就像往常一样说,说错了朕不怪你!”
珠儿一甩头,红着脸一笑:“没想到太子和女孩子差不多。”
文弱的太子刘据,这下子脸红到了脖子,他自己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珠儿,更不敢面对父皇!
东方朔责怪地说:“珠儿,你就会乱说!”他又转过脸来,安慰刘据:“太子殿下,珠儿说话从来都是不知高低的,皇上都不生她的气,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武帝听了这话,也是沉默半日。过一会儿,他才对东方朔说:“东方爱卿,珠儿说的是实话。太子生性柔弱,再加上狄山、石德这两个儒生,整天净说些温良恭俭让。朕今天带他来此,便是要他练练剑术,增长一些阳刚之气!珠儿,从今天起,太子就是你的师弟,你要把你的武艺,把你的胆量,多教一点给他!”
珠儿这时已经完全放开了:“皇上,珠儿可是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别看霍光是我舅舅,一练起功夫,我就把他当作师弟,想怎么训就怎么训!金日石单也一样,也曾挨过我的拳头!还有那个李广利,死皮赖脸的,更要挨我的巴掌了!太子殿下这么文弱,要是珠儿两巴掌下去,他还不哭着回去找您?”
武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珠儿,要是太子被你打哭了跑回去,我还会把他训哭了,再回来!要能这样练,他纵然是块泥巴,也能练成好铁的!”
珠儿应道:“那好,我就替我爹爹答应,收下这个师弟啦!”她说完这话便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地拉着太子的手说:“走,太子,我带你看我爹的剑去!”
太子刚才的红脸还没有消净,此刻被珠儿一拉手,马上脸又绯红起来。
东方朔不知如何是好,急叫:“珠儿,你——!”
武帝却挡过来,拦住了他。“哈哈!东方爱卿,你还记得一句老话吗?儿大不由爷。如今你这儿,女大了也不由爷了!小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由着性子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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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流浊浪(之十)
小院残风,斯人憔悴。
这是乐成侯丁义家的情景。自从皇上从梯子上落下来,伤了脚后,丁义的右眼皮便没有停止跳过。虽然他多次去找皇上,还到赵国和自己的老家姑苏一带弄了几拨美女送给皇上,可心里还觉得不对劲儿。
丁义的曾祖便是丁公。丁公当年曾是项羽手下的大将。刘邦偷袭楚都彭城,得手之后,便泡在美女堆里难以自拔,结果被项羽杀个回马枪,只好丢家弃子,孤身而逃。丁公率兵拦住这个孤家寡人,却被刘邦的几句好话说动,竟然把他放了。后来刘邦取得天下,灭了项羽,丁公便率众来降,以为自己有功,肯定要被封侯。不料刘邦将脸一绷,说了声:“把这个对主不忠,遗患项楚的贼子给杀了!”,丁公的人头便落了地。刘邦杀了丁公,明着说道,就是要杀了他,让汉家的臣子看看,这种心慈手软的小人,最后就是他害了主子,留之何用?汉家大臣一时为之颤抖。后来到了文帝即位,文帝觉得丁公太惨了,于是便把他的儿子招来,悄悄地封了个乐成侯,也算是将汉高祖做的既震动人心效果无比却又缺德到了家的事,给找补了一点回来。丁义的祖父和父亲到也知恩,在别人的斜视中低着头混了两辈子。可到了丁义这一代,便有些不安份了。自己又不是没能耐,何不为皇上献点计策,找点事做?他曾经为此找过公孙弘,那个老滑头答应得好,也吃了丁义不少的东西,可直到他死也没向皇上推荐过一次。他又索性去找邻居张汤,张汤回绝得特别干脆:“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来搅活什么?你看那些世袭王公侯爵的人,哪个得好死的?”两句话,便弄得丁义哭也不是,恼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恨上了张汤,自动地充当了张汤家的隔墙耳朵,果然还因此立了一功,为那些死去的王公侯爵们出了口恶气。
如今丁义正在家中,再次对着那个烂梯子发呆。他恨这个梯子,就和恨张汤差不多,它要是不烂,皇上那天就不会摔坏脚,说不定当场就会给我个实职做做……
这时一个家人走了过来,这是他家的老佣人。佣人劝道:“老梯子坏了,就扔掉吧,你老盯着它做啥?”
丁义对他没有好气:“胡说!这梯子能扔掉吗?这是皇上乘过的梯子,上面有皇上的恩泽!老爷是想把它给供起来,说不定哪天,我还要靠这个讨皇上喜欢呢!快去拿块黄布,把这梯子盖上!”
老佣人心想,哼!那梯子上还有东方朔吐的东西,那可是神仙的宝物啊,你怎么不把它供起来呀……
正要此时,外边有人敲门。
老佣人急去开门,门刚打开,公孙卿和栾大两个满身尘土地挤了进来。
老佣人急忙拦住:“二位,你们找谁?”
公孙卿说:“我们找乐成侯,丁义丁大人。”
丁义走到门前,看见两个穷酸相的丑八怪,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喝斥道:“那儿来的穷鬼,快滚!”
公孙卿却不愿滚,他大叫道:“丁老伯,我是公孙卿啊!老丞相公孙弘的侄子,您不记得了?”
丁义茫然:“公孙卿?”
公孙卿叫道:“是啊!大人真的不记得了?有一年,你为了加一级俸禄,在老丞相的书房前站了一整天,有个儒生给你倒了一杯茶,你当时感激的……”
丁义急忙将他的话拦住:“噢——是公孙贤侄啊!十年不见踪影,你到哪儿去了?”
公孙卿说:“世伯,贤侄自丞相老叔去世后,便到东海求仙学道,十年有成,刚回的长安啊!”
丁义吃惊不小:“啊?你不延续儒学,却去求仙学道了?”
公孙卿实话实说:“当年丞相老叔说,这是将来最能让皇上高兴的事。世叔,您说是吗?”
丁义觉得他说得有理,又觉得自己的左眼突然跳了起来,心中涌上一阵快感,他马上眉开眼笑地说:“对,对!老叔正找不到皇上喜欢的事呢!这一位是——?”他指了指公孙卿身边又胖又脏的人。
“世伯,这位是我师兄,名叫栾大。”
丁义摇摇头:“栾大?这个名字好怪。——哇,你身上好臭哟!”
栾大却来了一段顺口溜:“丁老头,别嫌臭。单叫栾大,是别扭。仙人二字加后头,你再念念就顺口。”
丁义笑了起来:“哈哈!他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加上‘仙人’二字,栾大——仙人;栾大仙人?你果真有仙人的本领?”
栾大伸出手来:“丁老头,口说是虚,眼见为实。你看,我这手中不是空空的么?”
丁义点点头:“对。”
栾大将右手的袖子往左手上一遮,然后再将袖子拿开,满把都是珠宝。“丁老头,你看,这是实的吧?”
丁义瞪大了眼睛:“果然眼见是实!栾大仙人,你再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