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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那人出手如风,轻轻一拨,摆稳了油灯。几滴油落下来,渗到被子里。
“怎么了?看到我吓成这样。”火光照映下,来人显出真身,一身黑衣,高而瘦,脸色蜡黄。
“殿……”周敏大惊,看了看窗外,又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办法。”那人轻叹一声,手抚上周敏的额,湿湿凉凉的一片,“你不让人省心,我只有自己来。”
“我这里有什么事?”周敏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手,“倒是你,这个时侯跑来……洛阳已经接手了?”
“那边我自有安排。我要是不来,那位陶公子可就命在旦夕了。”说着,那人掏出一个酒壶,随后在桌子取了只杯子,满满斟上,送到周敏嘴边。酒香四溢,带了点淡淡的草腥味入鼻。
“你掉了包?”周敏瞥了一眼,蹙眉道。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杀他?”
“他在查晋王的死,我不得不动手。”
“真是因为这个?”那人冷笑道,“我说过多少次,谋定而后动。你杀了他,不是又造一宗悬案?”
“没人查,或是查不出,悬案也终究只是悬案。”周敏语气平淡,说的理直气壮,“况且只是一味‘朝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第二味。”
“杀了他,你能留住吴阔么?”
半响沉默,最终还是吐出一个字:“能。”
“你真有这个自信?”那人冷笑道,“不过,这招苦肉计用得好。”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暧昧地划过腰线,停在层层包扎的肋下,指头轻轻摩挲。
“伤好的如何了?”
手上的冰凉,透过层层纱布传来,周敏身上起了寒意,“好的挺快,所以你得帮我一把。”
四目相对,那人立即明白周敏的意思,沉下声道:“你不要命了?”
“皇上派人来接我了,不日便到。”
一声叹息,四下无声。
窗台上的灯因为撒了点油,火光微弱,零星如豆,昏昏欲灭。周敏静静等着,知道他不是在犹豫。
“咬着它,忍着点。”那人撩起袖子,伸了手到周敏嘴边。
周敏闭眼,摇摇头道,“算了,别节外生枝。”话音未落,伴着一声似有似无的脆响,刚长好的骨头应声而裂。
周敏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梦中又是烈火如炽,鬼被烧的皮焦骨烂,却是形神不散,带着一身赤炎,扑面而来……
周敏一头大汗醒来,肋下钻心的痛,浑身无力。迷迷糊糊睁眼,看到自己身边围了不少人。吴阔见他醒了,上来支起他的头,断断续续,往他嘴里喂了半碗药。
“情况怎样?”放下药碗,吴阔问正在查看伤口的大夫。
“这一摔,刚长好的骨头又裂了。不过好在骨头没有错位,只需再卧床静养……”
“还要卧床。”吴阔蹙眉道,“就是说,又不能动了?”
“对,万不可再有动作了。”大夫上好药,又用绷带固定伤口,起身道,“而且我建议将军,能派人为吴王殿下守夜。”
“守夜?”
“对。此次是万幸,万一再摔下来,骨头移位,伤及内脏,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用……”未等吴阔出声,周敏已经开口拒绝,“我睡觉时,不习惯屋子里有生人。”他伤口痛极,两句话说完,便又冒出一头汗来。
吴阔接了旁边递上来的手巾,弯腰为他擦汗。
“那,可如何是好?”大夫低头叹气,一脸忧心道。
☆、惊蛰
不习惯生人,那只能是熟人了。
是夜,掌了灯,吴阔摆了张桌子在床前,就着昏暗的火光练字,临的是王右军的《黄庭经》。
周敏探起身来,看他写的满头大汗,下笔却不得要领,便道:“练字要循序渐进,非一朝一夕之功。最忌的,就是急于求成了。”
吴阔不解,转过头来,正看到他又叹气又摇头。
“谁让你临《黄庭经》的?”周敏挑了挑眉,“是你那位陶大人?”
“不是!”吴阔发窘,慌忙辩解,“我是……那天上街,看这帖写的工整秀气,就那个……随便买来照着练。”
“哦。”周敏靠后,顿了顿又道,“你一个武将,不去练兵,倒来练字,真是奇了。”
吴阔听完不语,转身提笔,继续写。
“你要写到多晚?这样点着灯,我根本睡不着。”
无奈,吴阔只好搁笔。
窗外密云遮天,灯熄之后,屋内便漆黑一片。远处有春雷,滚滚而来。
“怎么?又想当门神……”周敏对着窗前的身影道,“不如这样吧,你躺倒我身边来,我便告诉你练字的窍门。”
“不敢。殿下还是早点歇息吧,我会整夜守候,确保你不会再翻下床。”
“那是,免得我伤势加重,留在这里拖累吴将军。”周敏冷笑。
“皇上已经派人来接殿下回京,宫里有太医,条件比这里好上千百倍……”
“然后呢?”周敏苦笑道,“就算皇兄肯把我治好,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宫么?”
“殿下伤好了,自然是南下,回到自己的封地……”
没等吴阔说完,周敏便失笑,笑时牵扯到胸下伤处,疼得他侧身蜷缩起来。
“怎么了?我去叫大夫。”吴阔过来一看,马上慌道。
见吴阔起身欲离,周敏忙伸手扯住他衣角,“别走,我没事!”
吴阔看他脸色稍缓,踌躇了一下,还是挨着床边坐了。
“你真是一点没变,吴将军,天真的很。”周敏仰起头,让吴阔取个枕头,帮他垫高,继续道,“不过,好在你是戍边守疆,不在朝堂。”
“什么意思?”
“我此番回京,最好的结果,就是终生幽禁了。”语毕,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轻的可以忽略不计。
吴阔蹙眉低头,看到周敏收了眼帘,面色平淡如水,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又一道闪电划过,随后雷声轰然而至,外面起了风,吹得窗纸呼呼作响。吴阔起身去关了窗户,又熄了灯,轻手轻脚上了床,和衣躺在外侧。
“《黄庭经》太过娟秀,不如找颜鲁公的碑帖来看看。颜体雄健浑厚,骨力遒劲,也许更适合你。”说完,周敏便合了眼,将头偏到一边,不再言语。
雨终于落下,水势不小,打在地面屋顶上,如蚕食桑叶般沙沙作响。水汽蔓进屋子来,带着点腥浊的泥土味。
吴阔侧目,看到周敏的黑发散在枕头上,丝丝缕缕,飘若浮萍。沉吟良久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愿意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逃走。”吴阔马上回应,之后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如果你愿意放弃藩王身份,从此隐姓埋名……”
“逃,不是活路。”周敏转过头来,靠近了,一字一句,缓缓道出,“不过,既然你愿意帮我,我记下了,到时候你别反悔就是。”
“我愿意帮你。”
“谢谢。”
一场夜雨过后,朝北的普兰宫便分外湿冷。
季英玉被冻醒后,觉得褥子又潮又冷,便吩咐侍女浣莲,“拿个暖炉来,给我放到被子里暖暖脚。”
浣莲上前,支吾道:“娘娘,这都入春了,惜薪司已经停了各宫的薪碳补给……”
一入春便停止烧炭取暖,这还是太祖在金陵建都时定下的规矩。北迁之后,宫里的薪碳,向来是供应到四月底。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入了冷宫,各监各司的规矩自然是铁板钉钉了。
这个道理,季英玉明白,所以她懒得多说,坐起身道,“那你去打盆热水来。”
浣莲应一声便出去了,转眼打了水回来。季英玉已经起床,穿戴整齐坐在梳洗台前。
“娘娘今天这身……”浣莲放下水盆道。
“怎么样,好看么?”大红锦缎,宝蓝色云凤织纹。
“好看,红色最衬娘娘了。”浣莲由衷赞道,“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
季英玉低头,抚平自己的衣襟,“月氏国进贡的熏香还有么?”
“还有一些,不多了。”
“点了吧。”
浣莲摆好香薰炉,刚撒了一把香料进去,外院伺候的小太监便冲进来,“皇……皇上,来了……”
好似本朝,再没一个皇帝,有周栎这般爱逛冷宫的。
下人们激动万分,主子却是慢性子。季英玉轻轻拢了头发,一边缓缓道:“我还没梳洗,你让皇上,在外面等一下。”
浣莲倒吸一口冷气,与小太监面面相窥。
“照我说的做。”季英玉转身,“浣莲,来帮我梳头。”
周栎未带随从,只身而来,听完禀报,竟不发一言,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