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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连字都认不全罢?”
鸾沉心情大好,满心愉悦的等着和他逗一番嘴,没想到前面骤然静下,便停住嘴。
原是那捷报的马一被拦下,蹬蹬蹬和轿子并排慢行。岂之抽了令牌出来,那人知道是宫中的贵人,立刻欲下马跪倒。
“罢了,”岂之按住他:“先说说前线情况!”
小卒手里捧着金底红边的刺绣锦卷,有些滑稽。
“回大人!前线告捷,殷大人已经安排驻兵镇守,三更时分宋将军下令将二十万北魏残寇悉数坑杀。”
“什么?”鸾沉捂住胸口一阵闷气,大声的咳了几下:“你是说宋昱杀了二十万人?”
确实,这事他也想过,素闻匈奴异族收编不得,放回去几年后又是一阵大乱,免不了这样再战一场,坑杀这手段虽说残暴……但的确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但这仅仅像是他做事的惯例,宋昱似乎做不出来。
轿子停下来,小卒牵住缰绳,马蹄踢踢踏踏在轿边打着转:“和捷报一同来的还有主帅的噩耗,宋将军被匈奴狗贼的刺客以断箭自后背穿过,伤了脏器,流血不止,怕是已经不行了。”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俩个人都愣住了。
“陛下……”岂之半晌,才喉咙嘶哑的轻声唤他。
“嗯,”鸾沉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道:“那宋昱自入朝以来欺君妄为,恃宠而骄。朕早算计着这次回来,还是要随便找个理由削了兵权,菜市口凌迟示众。老天倒有眼,替寡人做了这缺德事,免得朕眼见他死,又要被那呆子骂个狗血临头……”
话没说完,伴随一声凄厉的咳嗽,猛地吐出一口血。
说话的人声音虽轻,听不清说的什么,字里行间透着逼人的气势,不严自威,心里不禁猜测其这人的身份。
鸾沉吐完胸腔里的淤血,大脑却清醒许多,喘了一会气,服下岂之随身带的药,居然镇定的嘱咐他拉开帘子说话。
“人死透了吗?”鸾沉扶着朱岂之仰起身子,面无表情的从帘间露出半边脸。
“回大人!”小卒挠挠头,显然,连战连捷的战事和荣归故里的喜悦,将主帅的死亡冲刷的微不足道,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他也是毫不搭调的轻松:“小的哪里看的到尸身啊?只听营帐里方才鬼哭狼嚎的……对了!副帅殷大人命人宰掉自己的战马,要给将军裹了尸身。”
“嗯。”鸾沉淡淡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兵荒马乱的连户人家都没有,死的人又多,即使是将军,也连口薄皮棺材都找不着,诶……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就地下葬。”
鸾沉这才如梦初醒,忽然开了口道:“速回去传朕的口谕,将宋昱的尸身小心保存,尽快送回奉天。”
小卒听他自称朕,又对宋昱直呼其名,顿时醒悟过来车中何人。
岂之见他还愣着,急的抽出佩剑低着小卒喉咙:“还不快去,耽误了你担待的起么?”
小卒走后,鸾沉望着岂之那窝囊样,实在气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别吓到人家了。”
岂之回过头,堂堂七尺的汉子,此时竟红了眼眶:“陛下,您和宋大人,怎么就如此不顺呢?”
“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鸾沉笑笑:“岂之,你带锦帛了吗?”
岂之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木木答道:“有的,陛下。”
“给我磨好墨。”
岂之在轿外看鸾沉挽着袖子提笔,从听见噩耗之后,他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称得上平静释然,写其字来,虽说偶尔嘶哑的咳嗽几声,唇边却隐隐带笑,似乎在写的是给远方家人的书信。
可是鸾沉早就没有家人了,创造了中兴之治的九五之尊其实是个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子嗣,而且刚刚失去爱人的可怜虫。
岂之知道陛下在写什么,按时一封遗诏,立明阳公主长子周邺为王储。
真是讽刺,为了锦绣山河放弃一切的男人,最后竟然如此草率的将天下交付在一个异姓幼童手上。
岂之忍不住轻叹,人道江山秀丽,河川壮美。被动拥有这一切的人,即使万般怨言,走错了半步,也还是一样遗臭万年,毕竟这江山之下的,代表的绵延数千里的冰冷山河而已,而是千万人口的民众,是炎黄流传下千秋万代的王族的尊严。
归来的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踏上归程,最前面一队人马披麻戴孝,远远看去十分刺眼。
二十万敌军魂归幽谷,真正天下已定,而那口棺木承载了时间和历史的荣誉,跨越生命与尘世的界限,缓缓归向奉天城。
千重宫门之内,一个身着繁复锦衣的女人斜倚在宫门口,眉目间有种掩抑不住的欢喜,几道门外忽然蹦出个漂亮的男孩,约只三岁,步履蹒跚的跨过台阶,伸开手臂撒娇道:“娘!抱抱……”
身后跟着一大串惊慌失措的宫娥女御,最前面一个紫衣的胖女人拍着大腿叫道:“太子殿下,您等等奴婢!”
女人笑着跨过栏杆,弯腰接住快要摔倒的男孩:“你舅舅和,呃……舅父?就要回来了,来,陪娘一块儿等罢。”
男孩扯着娘亲的头发,喜滋滋道:“嘻嘻,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呢?上次给邺儿画才画到一半呢……坏人!”
“就快了,”她温柔的摸摸孩子的脑袋,禁不住又往宫门外走了几步,似乎看见“周”字旌旗在寒风里飘扬,心里乐开了花,腾出一只手指道:“看见东北方向的军队了么?你舅舅和舅父一起回来了……”
依稀可见阳春二月奉天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陈年小酒馆内,少年惊艳千年,灿若春花,勾起面前那人的下巴轻佻一笑:“……美人,你是谁家的姑娘?”
惑溺
奉天城外的小屋,周军暂住,为的是停放一个人的尸身。众将见鸾沉叫人给扶着,形容枯槁,一时之间,竟也不得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
“将军被匈奴的死士刺中后背,伤的不重,只是那箭上抹了毒,解药剂量不够,又来的太迟……”
“出去。”鸾沉头也不回,他根本没兴趣听什么因公殉职的丰功伟绩。这个人死了,或者活着,现在只有这两件事。
人躺在块木板上,一块白布覆盖在上面,布角沾了些许凝固的血迹。
鸾沉颤巍巍的走过去,死死盯着那块白布看,眼神迷离。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掀开白布。人是熟悉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是脸色发青,睫毛在眼窝投下灰暗的阴影,嘴巴也闭合不紧,看上去很呆。
鸾沉脑子空空的,下意识低头去碰他的嘴唇。
凉的。
味道苦。
手指在脏兮兮的白布下面摸索,终于找到他的胳膊,刚刚死去的人,身体异常柔软,甚至还带了若有似无的温度。
“子期?”鸾沉趴在那块木板上,握着宋昱的手,贴着他耳朵轻唤,昨天他也是这样叫他的。
轻悄悄的,没有回答。
鸾沉猛然醒悟过来什么。
他是故意的,即使俩人昨夜还耳鬓厮磨,呆子果然还是记恨他。他要履行自己四年前说过的话:要用一条命换你记我一辈子。
怒火中烧原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世上从来没有谁胆敢忤逆自己的意思,除了他。
鸾沉甩开他的手。
这个人不仅不呆,还卑鄙狡猾。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为什么不找个拐角自己去死,偏偏在死之前跑去招惹人,还把死掉的罪过全推给自己的君主,好像被全天下负了一般!此等悭吝小人,根本……根本死有余辜!
他故意伪装的文武双全,刻意假作青涩深情,假惺惺为自己打下万里河山,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天,满脑子都想的是害人!
“你这个人!卑鄙,无耻,自私自利!”鸾沉断断续续的抽噎着骂道,一边用力晃动他的身子:“幸亏你死了,不然朕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布滑落在地上,劣质的木板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几番晃动,吱吱呀呀的连声抵抗。
“还不迟……朕现在总算认清你是什么人了!你以为自己赢了?告诉你宋昱!你现在被利用完了!江山已定,朝中人才济济,不缺你一个!以后朕一定是流芳千古的明君……和你这些年,怎么也算不亏……”
话没说完,木板喀嚓一声断裂,失去支撑的罪臣面朝下没大没小的压住瘦弱的君王。
漂亮的脸贴的那么近,真是令人砰然心动的距离。
“还不迟……”鸾沉还在喃喃自语,却忍不住把舌头伸进死去的坏人干裂的唇间给予润泽。
冰冷的,依然柔嫩的口腔。血腥味,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