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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亡惨重。
高岳这才相信王思政不是吃素的,改突击战为持久战,在城外广修营寨,又在地势高的地方垒起土山,居高临下。东魏军大造飞梯、火车(不是现代的火车,是用火点燃的攻城车),日夜攻城。王思政的守城本领也不差过韦孝宽,他命士兵在城上向外投火炬、射火箭,把东魏的飞梯、火车烧了个稀里哗啦。如此耗了几个月,东魏军倦怠,王思政从城头用长绳放下一批勇士,冲上去攻占了东魏的土山,并在上头修建土楼,瞭望东魏的营寨。
高澄继位以来,从寒山、涡阳大捷,到遍取淮南之地,打惯了顺风仗,真没想到十万人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长社。高澄没老爷子高欢那么多策略,只是一味向前线增派兵马,结果打了大半年还是不见效果。
刘丰生在弘农中过王思政的空城计,报仇心切,提出在城北的洧水筑堰,水灌长社城。水攻是南梁军队惯用的攻城招式,东魏将士在寒山领教一番后,搬到长社活学活用。
这招对付长社城很管用,城中有很多泉孔,洧水被绝断后,不断有地下水从孔中涌出。王思政与士兵们改行做了地下管道工,东修西堵,筋疲力尽,仍然防不胜防。长社城变成大湖中的一个小岛,城墙多处崩陷,储粮被淹,士兵们悬釜煮饭,条件极其艰苦。西魏方面派遣援兵,也只能望湖兴叹,距长社数十里便无法近前。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眼看城要攻下,慕容绍宗命军中的神箭手站在大船上朝城里射箭,自己则带着刘丰生与另一名将军慕容永珍乘坐更大的楼船,近城巡察。突然起了一阵东北风,尘土飞扬,暗无天日,慕容绍宗等人赶紧进到船里去避风。谁知风越吹越大,吹断了船上的缆绳,楼船朝着城墙径直就飘过去了。
敌将的楼船送上门来,城上的西魏守兵哪有不“欢迎”的道理?当即行动起来,又是用长钩钩船,又是万弩齐发。慕容绍宗和刘丰生窘迫之极,只好跳水逃生。可是慕容绍宗出生北方旱地,不习水性,一进水中扑腾两下就沉了底……(一代名将这样的死法,也是一奇了。高澄刚发掘出个秘密武器,还没怎么推广使用,就这么让一阵风给报废了)刘丰生好歹会游泳,拼了老命地游到对面的土山上,爬起来喘了口气,又被城上的弩箭射成了大刺猬。
剩下慕容永珍见此惨状,躲在船中不敢乱动,被西魏守兵俘虏。王思政叹息说:“我城亡只在早晚,杀你诚然无益,不过为尽臣节,还是成全你吧。”他流泪斩了慕容永珍,收拾了慕容绍宗与刘丰生的尸体,一并以礼埋葬。
东魏主帅高岳受此打击,士气低落,不敢再攻长社城。陈元康向高澄进言:“大王自辅政以来,未曾立有大功。虽然打败了侯景,但那毕竟不是外敌。如今颍州将陷,机遇难得,希望大王能充分把握。”
高澄便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兵临长社,重新将洧水上的堤堰加高,甚至用筑堰的劳工填埋缺口。风吹洧水涌入城内,把北面城墙冲毁,王思政率众退保土山。
高澄生怕王思政寻短见,向城内下令:“谁能把活的王大将军献来,封为侯爵,若大将军有一点损伤,左右亲随统统斩首!”王思政几次想要自杀,都被手下人拉住。为保全城将士性命,王思政不得已向高澄投降,做了俘虏。高澄并不杀他,以礼相待,好吃好喝养着(北朝人对于守城不降的名士,向来有厚待的传统,宋魏对峙时就有刘宋大将沈文秀的先例)。王思政几年后病死在北齐。
宇文泰得到长社陷落的战报,撤回了留在河南其他各州的守将。东魏恢复河南旧地,高澄轻松捡了个大功劳,声望达到顶峰。他被加封为齐王、相国,享受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殊礼,离受禅为帝只差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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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高澄身死之谜
高澄的这一套是跟南朝学的,只是进行了简化。南朝权臣篡位,一般分四步走:一、加殊礼;二、封公爵,备九锡,位在诸侯王之上;三、晋位王爵;四、旧帝禅位。宋、齐、梁以来的三朝,无不如此。高澄一步到位的晋王爵与加殊礼,是对前三步的合并。可见高氏一家虽是鲜卑化的汉人,高澄本人也被侯景蔑称为“鲜卑小儿”,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受到很深的汉文化影响的。
按理说,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做皇帝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讲述变故之前,先得说说高澄在东魏掌权期间的所作所为。
高澄对于老爹留下的遗产,很不以为然。高欢手下有四个没人敢惹的重臣,孙腾、司马子如、高岳、高隆之,前两位是高欢的旧友死党,后两位是高欢的亲戚。这四位在朝中共事,人称“四贵”(南北朝时代凑个“四贵”也算时髦的玩意,刘宋末年就有以萧道成为首的“四贵”,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四大恶人的“美称”,东魏一朝也给学来了),权倾朝野,为非作歹,贪赃枉法,自不待说。高澄看不惯这些人,但他不是什么嫉恶如仇,不过是出于自己横行霸道,又不许别人作威作福的心理。高欢晚年身居晋阳,把朝政交给邺城的高澄打理,高澄第一个拿孙腾出气。一次孙腾进见高澄,因为态度不好,礼数不周,高澄立即命左右随从一把将孙老头从坐床(即胡床,小板凳,也叫马扎)上揪下来,举着刀环猛敲脑袋,然后推到大门外去罚站。高欢不教训儿子,反跟众臣说:“我儿子长大了,脾气不好,诸公请务必躲着点儿。”
高澄更嚣张了,他重用自己的亲信崔暹,任命为御史中尉,专门彻查弹劾贪污不法的官吏。崔暹是个善于迎合奉承头子的小人,当年高仲密叛变,就有他挑拨构陷的“功劳”;做了御史中尉,他专挑令高澄不爽的权贵下手,比如他多次弹劾司马子如。司马子如贪污受贿,私德很差,被崔暹添油加醋地拟定罪状,下了监狱。司马子如哪见过这架势,一夜之间把头发都给愁白了。司马子如在狱中写信向高欢交代:“我司马子如自从跟随了大王,大王给我一辆车子,一头牛犊,如今牛犊死了,牛角我还留着,除此以外其他东西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得来的。”高欢念及旧友之情,给高澄写信求情说:“司马子如是我的旧时好友,你得对他宽大处理。”高澄这才决定赦免司马子如的罪责,但又不好好把他放掉,而是骑着大马,把他押到街上,卸去枷锁,司马子如吓得尿都快下来了,口中嘀咕:“是不是要杀我了?”没想到是当场释放,当然,官是没得做了。
高欢死后,高澄就不仅是排挤旧臣宗室,而且要欺负到皇帝头上去了。
高欢始终难以忘怀孝武帝西逃长安给他带来的莫大耻辱,怕孝静帝做孝武帝第二,因此虽然位极人臣,表面上对孝静帝毕恭毕敬,百依百顺,事无巨细都向孝静帝禀报(孝静帝有没有资格发言那是另一回事了);每逢与皇帝共同进餐,他都是俯着身子祝寿;孝静帝兴办法会,他一路上手持香炉,步行跟从,屏息弯腰,察言观色,举止小心谨慎。一句话,只要不是触及到自身权位的原则问题,他在孝静帝面前是摆出十足的臣事君的模样的。孝静帝呢,年纪还轻,也任由高欢执掌朝政大事,君臣相处得还是比较“融洽”的。
高澄一上台,就把中兵参军崔季舒(崔季舒与崔暹同宗,比崔暹大一辈)安插在孝静帝身边,定期与崔季舒通信,把孝静帝称为痴人:“痴人最近怎么样了?痴呆的程度是否有变化?”
孝静帝此时已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史载他喜好文学,长于诗赋,仪表堂堂,力大无穷,射无不中,颇有其曾祖父魏孝文帝的遗风。高欢比他大一辈,相当于长者,管着他于情于理还能接受,现在的高澄是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少的年轻人,这么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特别“监护”,他哪受得了,矛盾冲突在所难免。
一天,孝静帝与高澄一同去邺城东郊打猎。孝静帝兴致大起,纵马扬鞭,追逐野兽,忽听身后的监卫都督大叫:“天子别把马跑得那么快啊!大将军要发怒了!”孝静帝那个气啊,一股火憋在心头又不敢发作。
过了几天,孝静帝与高澄宴饮。高澄略有醉意,端着酒杯大大咧咧走到孝静帝面前,敬酒道:“臣高澄向陛下劝酒。”
酒气扑面,孝静帝愤愤说道:“自古没有不灭亡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