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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叛降的各城,马仙琕也被元英击退。信誓旦旦的元英一路紧追马仙琕,欲报钟离之耻,听说韦叡的援军就在前方,便不再追赶。
(看起来元英是患上了“恐韦症”,即便有面对面报仇的机会也不敢贸然行动;同时也说明北魏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不像过去那么让人放心了。此战结束后过了一年(永平三年,公元510年),元英抱着终身的遗憾病故,“战神”韦虎也从此定格为北魏克星)
永平四年(公元511年),形势反转。南梁的朐山(今江苏连云港西南)发生内乱,守将刘晰被民众所杀,首领王万寿向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求援。卢昶派郯城和琅琊的守将张天惠和傅文骥前往救援,打败了南梁的守兵,占领了朐山。这时宣武帝又犯了战略方向的错误,他听从卢昶的上表请求,派出多支军队,累计十万多兵士,力图守住朐山。
朐山地处海滨,与青冀两州的治所郁洲(今江苏连云港)隔海相望(南梁的时候,郁洲是海中的一个小岛,不与大陆相连),是南梁北上进兵的前沿阵地,不容有失。而这个小镇对于北魏的意义则没有那么大,它并不位于北魏南下的主干线上,离南梁其他的战略要地也不近,一时花大力气守住了,也不可能以此为据点,向南推进。守朐山,根本是赔钱的买卖,性价比太低。
这一观点,是御史中尉游肇等人所认同的,宣武帝却想不到。统领大军的卢昶,是北方名门之后,与高允同时代的卢玄之子,读书好,学问大,指挥作战一窍不通。他的大军没有办法进入朐山参加防御,也不能对攻城的马仙琕构成威胁,甚至连粮草都无法运入城。
十二月,守朐山的傅文骥弹尽粮绝,向马仙琕献城投降。之前没有一点表示的卢昶见朐山丢了,骑上马就跑,十万魏军跟着溃散。淮北普降大雪,从朐山到郯城的路上,遍地都是冻死的、冻坏手脚的北魏士兵,加上马仙琕所率梁军乘势砍杀和俘虏的,魏军损失八成以上。
朐山失利是钟离之后北魏军事上最大的惨败,两大失败都发生在宣武帝时期,令他戴上了“外战外行”的帽子,并不是偶然的(如果说高肇专权是北魏衰败的内部标志,那么钟离、朐山的惨败则可以说是北魏衰败的外部标志)。
(南方的梁武帝受到胜利的鼓舞,三年后(梁天监十三年,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在降将王足的怂恿下,开始在淮水下游的浮山(今安徽五河一带)修筑拦淮大堰,想要水灌寿阳,除掉这个心头之患。虽说中国古代水利一向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梁武帝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完全超出了当时的技术条件。浮山堰工程上马后,经过近两年耗人、耗力、耗钱、耗时的“艰苦奋斗”,终于建成,总长九里,高二十丈(相当于三十多米,是当时全世界最高的坝,可那年头也没有吉尼斯世界纪录可以申报呀),一时间令寿阳守军颇为紧张。然而就在建成当年的秋天,洪水泛滥,大堰坍塌,寿阳城没淹没,反倒将下游数百里的村落冲入海中。梁武帝施计不成,险些自废武功,只好暂时放弃北进的计划)
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仿佛如梦初醒的宣武帝终于觉得先攻西线更有把握。他命高肇为大将军、平蜀大都督,率领步骑兵十五万攻打益州。大军出动两个月后,延昌四年的正月,宣武帝病故,享年三十三岁,与其父孝文帝寿命相同,作为却相差甚远。他生前的最后一次用兵,也就作罢。此后,北魏再没有力量发动大规模征讨南方的战争,直至灭亡。南北两国勉强恢复了短期的和平。
出征在外的高肇接到征召,听说皇帝驾崩,如丧考妣(这也难免,没有宣武帝,又岂能有他高肇的今天?)。
他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地赶回洛阳,上殿哭丧。朝中的官员们恨不得剔其骨、食其肉。高阳王元雍与宫中的领军于忠早就商量好,在西面侧廊设下埋伏,等高肇声泪俱下地哭完灵,来到侧廊休息,武士们一拥而上,把他乱棒打死。
不得好死的高肇倒台前,宣武帝的太子元诩已经即位,是为北魏肃宗孝明帝。元诩只有六岁,在他的背后,北魏政坛成为争夺权力的角斗场,拓跋珪开创的北魏帝国,只剩苟延残喘的份了。
九、胡太后越礼
孝明帝元诩是北魏第九任皇帝(如若不算得位不正、又短命被弑的南安王拓跋余,则是第八任),他身上有很多个第一。比如,他是北魏迁都后出生在洛阳的第一位皇帝(以现在的观点来看,是所谓“移民第二代”),也是唯一出生在洛阳皇宫、并存活下来的皇子。
在他之前,宣武帝曾有过两个皇子。头一个是与第一任皇后于氏所生的元昌,遭到高肇算计,三岁就死了。第二任皇后高氏做贵嫔时,给宣武帝生过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小公主养大了,小皇子却比元昌夭折得更早。高皇后没再生过孩子,但她生性好妒,对于其他嫔妃与皇帝的关系,十分在意,甚至千方百计阻挠她们的行动。直到宣武帝驾崩,后宫中还有不少嫔妃从来就没有侍奉过皇帝。
就是在这样严酷的监控环境下,却有一名女子幸运地得到宣武帝的惠顾,有了他的孩子;不仅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不仅是个男孩,而且还做了太子;不仅做了太子,她本人还逃过了北魏皇室沿袭一百多年的“子贵母死”的规矩,免于一死,并靠着儿子的地位,成为北魏后期极为关键的人物。她,就是元诩的亲生母亲胡氏。
胡氏是汉人,祖上出自陇西安定(今甘肃泾川),曾祖胡略与祖父胡渊两代在后秦和夏国为官。北魏灭夏,胡渊投降北魏大军,有接待之功,拓跋焘赐他侯爵,又让他做河州刺史。
按照北魏的制度,袭爵时自动降一等,因此到胡氏父亲胡国珍的时候,由于无才无功,除了伯爵的爵位外,就没有什么显赫的名声了。当初的关中大国后秦以佛教为国教,现在的北魏也是佛寺香火旺盛。胡家深受影响,一向虔诚信佛。胡国珍的姐姐就出家做了尼姑,而且理论水平还不低,经常有机会到宫中去谈经论道。胡国珍想光宗耀祖,自己又没什么本事,琢磨来琢磨去有了个主意:重点培养女儿,然后由姐姐充当皇宫“内线”,向皇帝“引荐”。
这条路走对了。胡氏容貌气质俱佳,在胡国珍姐弟的熏陶下,多才多艺,又懂了许多佛学大义。旁人一瞧,真有一丝知性女子的味道。她那位做尼姑的姑姑每次进宫,一有机会就跟宫女太监们谈起侄女的好处,时日长了,宣武帝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好女孩”,心中不免痒痒,便将胡氏召进宫中,封为承华世妇(世妇是后宫的级别之一,低于嫔)。
长期以来,北魏后宫形成了一套思维定式,嫔妃们常常相互祈祷,只愿生公主,即便是生王子,也千万别是第一个——大家都不想因为生了个太子而丢了性命。胡氏是有备而来的人,对这种思想嗤之以鼻。她说:“天子岂可独无儿子,怎可为了一己之生死而令皇家没了嫡传的血脉呢?”
宣武帝听说胡氏觉悟这么高,越发宠幸她,不久胡氏就有了身孕。她每夜在佛前起誓:“但愿所怀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是长子(宣武帝前面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即便因为当上太子而杀了我,也在所不辞!”
佛还真保佑了她一回,元诩出生。宣武帝喜不自胜,他加封胡氏为充华嫔,亲自安排抚育人员,把小元诩精心保护起来,谁都无法接近他,连皇后高氏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高皇后杀不了元诩,却也有她的如意算盘。她心想反正有“子贵母死”的祖训,等元诩立为太子,胡氏就得赐死,到头来太子还是由她控制。
果然,元诩长到三岁即被立为太子。可谁料想,无论皇后怎么劝说宣武帝除掉胡氏,宣武帝就是不听她的。宣武帝快三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传统上北魏皇帝这个年龄都应该做上爷爷了),不但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也要让生他的胡氏好好地活下去。宣武帝在事实上废除了“子贵母死”的规矩。(废除这项看似野蛮的制度,本应值得赞扬。可是历史偏偏在这里又开了一个玩笑,侥幸存活的胡氏,最终做了北魏一朝最后一位皇太后。北魏虽说不上亡在她手里,她对于北魏的衰亡,却也逃不脱干系)
直到宣武帝去世,高皇后仍在找机会暗杀胡氏,在诸位亲王的关照之下未能得逞。高肇被诛,整个情势顿时完全颠倒过来。高肇恶贯满盈,取胜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