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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婵坐在一个人的巨石上,双手撑在石面上,两只腿晃啊晃的。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韩云溪忙前忙后地将一根根沉重粗壮得她连抬都抬不动的木头运到巨石的旁边,眨眨眼,道:“云溪哥哥,你已经忙了一上午了。弄来这么多的木头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你懂什么。”韩云溪将最后一根木头拖到巨石旁后便直起身体,揉了揉发红的手掌,说道:“这些东西是有大用的,等、等我***(刻意模糊)……就送给大哥哥~”
“就一堆木头?”楚婵瞪眼,“还是一堆这么沉这么沉,小婵连一根都抱不起来的沉木头?”楚婵大声地道:“云溪哥哥好小气哦,竟然送一堆烂木头~还不如送长琴哥哥小花呢~唔,小婵也很喜欢很喜欢漂亮的小花~~”
韩云溪耸肩,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萧瑟感,嘟囔道:“都说你不懂了。唉……”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然而在背对着看向那些形形色色的“沉木头”时,韩云溪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确定。
他,应该,大概,可能,会做出来的吧。
☆、第06章 梦境纷扰
岁月如长河无尽,
沧海也变成桑田,
或许只有我,
独自遗落在时间罅隙,
永无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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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琴知道这是梦。
这是他第十九次梦见这片烈火了。
无穷无尽,铺天盖地,恨不能择人而噬的火焰。
而他正身处这烈火之中,动弹不得,挣扎不得,身体的每一寸都被这烈火煅烧,灵魂的哀鸣渐渐变成习以为常的痛楚。然而,身处烈火之中的长琴,面容却出奇得柔和,唇角上扬的弧度竟给人以一种春风拂面的温和。然而,若是有人能够看进他的眼瞳便会发现,那双素来平和哪怕在失忆之下也能够保持着冷静的眼底,充斥着比之外界烈火还要灼人的火焰。
他的面容是冷静的,而他的眼中却满是疯狂。就像是一个……冷静的疯子。
火焰之外,有人声传来——
“这次角离的运气真不错,竟然弄来了个仙人的魂魄。”“可不,这次剑成之后,其威力定然不比前面的几把剑差,没准儿还盛上一筹。”
“只可惜,始祖剑当日在安邑被灭后就被天界的杂碎夺上了天宫,堂堂九黎之族竟只剩下我们这龙渊部族一支……”
“哼,待得我们积攒够足够的力量,定然杀上天界,夺回始祖剑,一报当年灭族之仇!”
“哎,角离,你这柄剑取名字了吗?”
“这剑方在铸剑炉中百日,其上散发出来的火焰竟然比这铸剑炉的炉火还要熊熊,火属之剑,还能有那个比之此剑更为炽烈。这剑,就叫……”
长琴唇角的笑靥愈加柔和,他像是在倾听恋人的温柔细语。而正在这时,那个粗犷中带着洋洋自得的男声却变成了一个孩童带着稚气的声音。
“大哥哥,大哥哥醒醒……”
周围的梦境,轰然破碎。
长琴霍然睁开了双眸,只见他目光清晰,眸底清亮里隐约含着摄人的寒光,哪里有沉睡之人方才清醒的模样。
见那双霍然睁开的黑眸里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模样,韩云溪被吓了一跳,几乎将手中浸湿的布巾给丢出去。复又想起夜半醒来时见大哥哥身上发热,汗渍浸湿了身上的里衣。而好看的眉也紧紧锁着,显然就是梦魇了的模样,韩云溪细细为长琴拭去额上的冷汗,关切地问道:“大哥哥你好些了吗?”
“……无事。”长琴接过韩云溪手中的布巾,随意擦了擦面上的汗。又伸手扯了扯身上已经被粘腻汗液浸透的里衣,忍不住蹙眉。
这些日子里,入夜之后总被梦境所扰。那些梦境像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往昔,有悲有喜,或是寂寞萧索,或是压抑痛楚,他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属于他的过往,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曾经的过去。
梦是纷乱的,像是一团无法分离的荆棘团,他越是试图捋顺它,他的双手就会因上面的尖刺而愈加血肉模糊。
他梦见自己是一个擅弹琴曲的仙人,他的琴,既能够平静浮躁的内心,也能够须臾间令妖魔灰飞湮灭。他有一个鼓噪但不失优雅的友人,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默许那个人的陪伴。在那里,有人斥责他背叛亲族,有人鄙夷他的出身,也有人疯狂地崇敬叩拜。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似是厌倦。
他亦会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清幽雅境之中,山川秀丽,水面波光潋滟。他仍是在抚琴,而他的身边则盘踞着一只小小的水虺。虽然陪伴他的不过是一只水虺,修为低下,但他却感觉到了梦境中那人悠然平和的心态,只觉岁月静好。
然而,之前平和的梦境只是少数。他更多梦见的,却是牵连着痛楚的碎片。太过纷杂,几乎让他分不清这究竟是臆想或是真实存在的过去。
在梦境里,他有时会是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开始的日子或许还算平静安静,周围有亲人、恋人和朋友相伴,但到了最后,无不聚散无常,反目相向。他也有时会变成牲畜之类,勉强修行,妖力低微,受尽欺侮。他看见,曾经被亲友舍弃的人,最后会变得癫狂,哪怕他的面上仍会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慢慢切开那些他曾经眷恋的人,让温热的血浸湿他的手掌,最终慢慢变冷。他看见,曾经微弱的妖物会成长成真正的大妖,慢慢将那些曾经欺侮过他的妖物碾碎。哪怕他的实力不够,他亦会在幕后小心布局,慢慢复仇。
这些记忆的碎片,梦里他不过也只会梦见一次。但唯有两个梦境却时时辗转,时常入梦。
一个,便是一处废墟,到处残垣断壁,隐约可见一个女子娉婷背影,却终究虚幻。每每惊醒,心中便会出现痛楚留恋甚至悲愤的情感。
而另一个,便是这烈火焚身的梦境,哪怕置身梦境之中,亦会感受到魂灵被焚烧的痛楚。烈火之外,有人得意大笑,笑声刺耳,就连那些曾经模糊的话语也会在这不断的梦境中愈加清晰,清晰得,令他这个明明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人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痛苦怨恨呈现在自己的身体上,恨不能周遭一切与自己一并归于这烈火之中,不存于世。
……
长琴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些梦境,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过去……或者,那些,其实都是他的过去。
眉睫轻轻颤抖着垂下,长琴心中甚至冒出了“其实这一辈子不恢复记忆也好”的念头,但随即这个念头便会自己打消。
不能逃避,无法逃避。
天地不仁,天道不公。
但他的身体仍是止不住颤抖,手脚亦是冰冷,却不知是身上冷汗所致还是心中泛起的寒意最终蔓延周身。
这时,一只小手却握上了长琴的手掌,同时,那块不知何时从指间掉落的布巾则被一只小手握在手上,细细擦去长琴额上再度冒出的冷汗。
长琴不禁收拢五指,轻轻将那只小手扣在掌心里,也任由韩云溪有些笨拙地为他擦去冷汗。
擦完了长琴额上颈部的冷汗,韩云溪就想将被子扯过来,大哥哥的身子刚好不久,可不能染了风寒。无奈,他人小个子小手短腿也短,再加上右手被大哥哥握住抽都抽不出来,弄了半天,只勉强将被子扯过来,距离将被子盖在大哥哥身上还差了一大步。
往外扯了扯右手,大哥哥非但没松手,手上的力气反而重了几分。
韩云溪无奈了,大哥哥,你好不懂事唉。
不过,现在的大哥哥看上去好脆弱啊,比当初受伤之后的样子还要脆弱啊。虽然韩云溪也不明白自己会这么想,毕竟,大哥哥的样子明显只是做了噩梦,并没有受伤。
莫不是,大哥哥其实很害怕那个噩梦?
韩云溪想了想自己更小的时候做了很可怕但具体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的噩梦,跑去找娘却被娘斥责“如此怯懦怎堪大任”之类的话。那时候他只是听小婵说虎头有天做了噩梦后被他娘亲抱在怀里安慰,但虎头却胆子小得哭声更大了。虽然小婵本意是小小嘲笑虎头胆小鬼,但韩云溪心中却生出了羡慕。以至于后来的倾诉噩梦反而换来了与虎头娘截然不同的对待后,韩云溪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想到那时候很难过很难过的心情,韩云溪踟蹰片刻便将左手伸到了此时正一言不发低垂双目的长琴背后,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在寂静的夜里,声音竟然异常响亮。
几乎是同时,他能够感觉到掌心下的背脊一僵。
好像,力气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