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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灵谷,隐隐在排斥着大哥哥。而大哥哥,似乎也没有想要融入这里的意思。
也是,像大哥哥这样见识过外界风光的人,哪怕是失忆了,恐怕也不会习惯在这么一个小村落里窝上一辈子。更何况,若是大哥哥想要找回记忆,外界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若是大哥哥想要离开,怕也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拦的吧。
韩云溪的耳朵耷拉下来,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长琴站在岸上不禁锁眉,这个小子的反应怎么和预料中的不一样。
心中正有疑虑,却听着韩云溪低了好几个调的声音,闷闷道:“比起外面,这里差远了吧……”
“?”
“也是……大哥哥只是因为受伤失忆而在谷里小住一段日子,总是要离开的……”好难过好沮丧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大哥哥为难。
“……”长琴嘴角一抽,这和自己想象的场景未免差得太远了。这是要……赶他离开?他那句话无非是隐隐抱怨一下自己对村里不熟悉整日没个熟人陪,小小地透露出一个要这只小猫陪着自己逛一逛夜里的乌蒙灵谷而已。这孩子究竟脑补出了什么东西,还露出一副好难过好委屈好不舍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给大哥哥添麻烦等等诸多表情。
小孩子,莫不是都这般难对付?
韩云溪抿紧唇,精致的小脸绷紧,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他那不苟言笑的母亲。水岸旁长久的缄默令他心中原本挣扎着的些许希望彻底湮灭,他微微仰起脸,看着满天闪耀的星斗,呢喃道:“我想要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去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但是这些想要都及不上……要是大哥哥也能够一直……”
“一直怎样?”长琴沉声开口,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没有什么。”韩云溪稚嫩的小脸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沉静,像是亲手将什么念想掐灭了一般。他看向岸边有如秀竹一般清隽悠然的少年,伸手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笑嘻嘻地道:“哎呀,身为村里的下一任大巫祝,当然得一直一直留在乌蒙灵谷里啊,哪能到处乱逛。按我娘的话说,这实在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怎堪大任’啊~”
长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被自己母亲压着,不得不学着长大的孩子。
啧,笑得真难看,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丑死了。长琴不悦。
夜里的乌蒙灵谷,除了禁地里时不时传出的夜鸣声,只剩下韩云溪有些突兀的笑声,干巴巴的。
韩云溪在长琴的沉默中讪讪地闭上嘴,有些尴尬地蹭蹭嘴角,小声道:“还有三天就是报草祭,我们村里会举行庆典以感谢女娲大神的恩德。呃……反正就几天的功.夫,大哥哥能不能……能不能留下一起过这个节?”有些慌乱地摆摆手,“我娘说今年的报草祭会有一个来自远方的巫祝前来,那一位据说是侍奉女娲大神的使者,也许,他会有办法找回大哥哥你的记忆也说不定。”
长琴没有说话,半晌后才静静地点了点头。沉静的目光扫过韩云溪略带局促的面容,缓缓道:“我先回去了,云溪也不要在水里待得时间过长,小心着凉。”
“嗯嗯,我知道了。大哥哥晚安~”韩云溪笑得灿烂。
长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是应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究竟应该怎样处理。
早已被划归为他的所有物的韩云溪,长琴自然不会放着他一个人。但是,承继大巫祝血脉的韩云溪必须留在村子里,守护这个村子。而他,自然也不会因这样一个理由被禁锢在如此一个小村落。
他的过去,他的记忆,他仍想要探究。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割裂韩云溪与乌蒙灵谷的关系便可,或是除去他大巫祝继承人的身份,或是他需要守护的村子直接消失;但这个问题却是难以处理,毕竟,这个村子里,皆不是与他毫不相关之人,尤其那位身为大巫祝的韩休宁。
这个问题,他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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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里,韩云溪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扎进了水中。
不能太贪心,大哥哥能够出现在村子里和自己朝夕相处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是一件难得奢侈之事了。村里这么闷,怎么舍得大哥哥一辈子耗在这里。
这样,也好。
也许等到大哥哥无聊的时候还能够想起他,来看看他,带来来自外界的消息,分享那些见闻。
今年的报草祭能够和大哥哥一起过,真的很好。
那件即将完成的礼物能够亲手交给大哥哥,这真的已经很好了。
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他需要做的,便是一直一直留在这里,如同他的母亲,他飞祖辈一般,直到生命终结。
这,便是他已经被规划好了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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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云溪忧郁了
☆、第09章 青梅竹马
韩云溪这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开始的时候是舍不得长琴离开,内心在出言挽留与放任离开这两个念头中挣扎不休,直直将脑袋弄成一片浆糊。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又觉得今晚和大哥哥说的话着实带着歧义,仔细琢磨琢磨像是要赶大哥哥离开似的。于是,韩云溪开始后悔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紧接着又开始猜测大哥哥会不会生他的气了,而最后……
好吧,没有最后了。
天已经亮了,而稍稍萌生了些许睡意的韩云溪,直接被他的娘亲,乌蒙灵谷的大巫祝韩休宁那张异常严肃的面容给吓醒了。
韩休宁一身墨蓝色巫祝服,与韩云溪出奇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冷硬的严肃,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独子,这份冷硬也不减分毫,唯有眼中似乎有一分柔软一闪而过。
她低头看着眼下带着青晕的儿子,秀美微蹙,眸底划过一丝担忧。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唯有握住法杖的手紧了紧。
半晌,韩休宁缓缓道:“溪儿,三日之后便是村里的报草祭。而你身为下一任的大巫祝,须得在这三日之内将祭祀时祈福用的草扎放到女娲神像上去。此事至关重要,关乎我族祭祀大事,切不可忘记。”
“是,我知道了。”韩云溪点头应道。
韩休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韩云溪有些奇怪地看着母亲,今天他母亲怎么奇奇怪怪的。若是平时,她应该在挑拣出他不符合身份的地方,批评一番,随即再告诫他好好修习法术抄写祭文才是,今天怎么交代完事情就看着他发呆呢。
“溪儿……”
“嗯。”韩云溪应道,小脸绷紧做严肃状。以着他近八年被母亲挑剔的生涯里,这个表情是最符合他娘亲的继承人标准的。
“……无事。”韩休宁闭上眼睛,道:“你自去吧。”
“是。”韩云溪眨眨眼,对韩休宁行了一礼便跑出了房间,唯剩下韩休宁在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后,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面上的严肃尽数卸去,唯剩下淡淡的疲惫倦怠。
没关系,云溪还小,他还不明白她的苦心。现在的他,只需要照做便是。至于亏欠这个孩子的亲情,待到他能够真正担负起承担这个村子的重任,她总还是有机会弥补一二的。
韩休宁唇角微动,似是想要勾起一个笑容,然而唇角的生硬终是令她没能够完成这个动作。她伸手,轻轻摩挲着韩云溪每晚入睡时躺着的被褥,反反复复,仿佛她掌心下的,是曾经在害怕时会冲进自己怀里的孩子。
她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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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不仅仅是韩云溪一夜未眠,长琴亦是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肩上披着外袍,直至天明。待得他起身的时候,鬓角发梢已然有些湿漉漉的。
长琴亦没有在意,回屋换了一件外袍之后便缓步走下石阶。
不同于夜晚的乌蒙灵谷,天光甫明的村里已然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尤其因为村中众人需得为三日后的报草祭做准备,一时之间,更显忙碌。
这,便是韩云溪将耗费一生所要守护的村子吗?
长琴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个粗犷中带着喜意的男声响起。
“呦,这不是长琴小哥吗?”
长琴循声望去,正见着一个身穿苗疆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足下是摊开来的众多药材,而放置药材的不远处是一坛坛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