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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嘴多厉害!”热尔曼发窘地说。
“他没错儿,”小玛丽说,“您刚才是对他这样说来着;他记性很好,想起来了。
不过,我的小皮埃尔,要知道你爸爸从来不撒谎。我们穿过大树林时你正睡着,眼下我
们是在小树林里,这儿没有猛兽。”
“小树林离大树林很远吗?”
“相当远;浪不会走出大树林。再说,要是有狼跑到这儿的话,你爸爸会把狼打死
的。”
“你也打狼吗,小玛丽?”
“我们一起打,我的皮埃尔,你会帮我们大忙,对不?你不害怕吧?你会狠狠地
打!”
“是呀,是呀,”孩子骄傲地说,摆出英雄的姿态,“咱们会把狼杀死!”
“没有人比得上你同孩子谈得来,让他们懂道理,”热尔曼对小玛丽说,“没多久
你还是个孩子呢,还记得你母亲跟你说的话,这倒是真的。我深信人越年轻,越同孩子
合得来。我很担心,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做母亲,很难学会跟孩子们唧唧
喳喳地说话和讲道理。”
“干吗学不会呢,热尔曼?我不明白干吗您对这个女人有坏的想法;您会改变看法
的!”
“让这个女人见鬼去吧!”热尔曼说,“我真想打她那儿回来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我干吗要一个我不了解的女人呢?”
“我的小爸爸,”孩子说,“干吗今儿个你老在说妈妈,她不是死了吗?……”
“唉!难道你已经忘掉你可怜的好妈妈了吗?”
“没有,我看到她放进一只漂亮的白木匣里,外婆把我领到她身边去吻她,和她再
见!……她全身是白的,都冰凉了,每天晚上舅妈教我祷告上帝,好让妈妈到天堂,在
上帝身边身体热乎起来。你相信眼下她在天上吗?”
“但愿她在天国,我的孩子;应当时常祷告,让你妈妈看到你爱着她。”
“我这就祷告,”孩子说,“今儿晚上我没想到做祷告。但我一个人做不了,我总
要忘掉一点。小玛丽得帮帮我。”
“好的,我的皮埃尔,我来帮你,”少女说,“你过来,跪在我身上。”
孩子跪在少女的裙子上面,合十他的小手,开始背诵祷文,起先全神贯注,十分热
忱,因为他开头记得很熟;后来慢了下来,结结巴巴,最后一字一字地跟着小玛丽念。
每晚,当他念到祷文的这一段时,便打起瞌睡,他从未学会背到底。这一回还是照旧,
专心致志和他自己声音的单调,产生了往常的效果,他勉为其难地念着最后的音节,而
且还是教了他三遍才念出的。他的头沉沉下垂,耷拉在玛丽的胸前:他的手松开了,垂
落在自己的膝上。在篝火的亮光下,热尔曼瞧着他的小天使在少女的怀里打盹;她抱着
他,她纯洁的气息温热着他金黄的头发,她也让自己沉浸在虔诚的梦想中,默默地为卡
特琳的亡灵祈祷。
热尔曼感动了,竭力寻找话语,向小玛丽表达她使他油然而生的敬意和感激,但怎
么也找不到能表达思想的话来。他挨近她,想吻她一直紧抱在怀里的孩子,他的嘴唇舍
不得离开小皮埃尔的脑门。
“您吻得太重了,”玛丽对他说,一面轻轻地推开农夫的头,“您要把他闹醒的,
让我再放他睡好,现在他又去做天堂的梦了。”
孩子让人放倒睡下,躺在马鞍的山羊皮上时却在问是不是骑在小青的背上。随后,
睁开他蓝色的大眼睛,盯着树枝看了有一分钟,他好像在睁着眼睛做梦,抑或被白天溜
进脑子里,临睡时才呈现出来的一个念头所激动。他说:
“我的小爸爸,如果你想给我另外一个妈妈的话,我愿意她是小玛丽。”
他不等回答,就合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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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冒着寒冷
小玛丽对孩子古怪的话看来并不在意,只当作好意的话看待;她给他仔细盖好,拨
旺了火。笼罩在附近的沼泽上面的浓雾看来离散开还早得很,她便劝热尔曼在火边拾掇
一下,打一个盹儿。
“我看出您已经想睡了,”她对他说,“因为您一声不吭,您瞪着火炭,就像您的
小家伙刚才那模样。得了,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孩子和您。”
“睡觉的该是你,”农夫回答,“我呀,我来守着你们俩,因为我没有一点想睡的
意思;我脑子里有五十个念头在转悠。”
“五十个呀,真不少,”姑娘带点调侃的意味说,“有多少人只要有一个念头就很
高兴了!”
“那么,我要是没有五十个的话,至少有一个,一小时以来老纠缠着我。”
“我马上给您讲出来,包括您以前有过的念头。”
“好哇,你要猜得出就说出来吧,玛丽,由你说给我听,那我才高兴呢。”
“一个钟点以前,”她说,“您想吃……现在您想睡。”
“玛丽,我不过是一个放牛的,而你却简直把我当作一头牛了。你是一个淘气的姑
娘,我看出你根本不想跟我聊聊。你睡吧,那总比数落一个闷闷不乐的人要好些。”
“要是您想聊聊的话,咱们就聊吧,”姑娘说,一面半躺在孩子旁边,头倚着马鞍,
“您在自寻烦恼,热尔曼,这方面您没有显出多少男子汉的勇气来。如果我不是竭力克
制自己的悲哀的话,我呀,我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那是当然,我放心不下的正是你的苦恼,我可怜的孩子!你要远离你的亲人,生
活在一个尽是荒野和沼泽的鬼地方,你会染上秋季的寒热病,那儿养绵羊不会有什么收
益,一个想养好羊的牧羊女总要发愁;再说,你要呆在陌生人中间,他们兴许不会好好
待你,不了解你好在哪里。瞧,这真叫我说不出的难受,我真想把你带回你家里,不去
富尔什了。”
“您说了这么些,心地真好,但缺少理智,我可怜的热尔曼;对朋友不该说泄气话,
您不该给我指出我的命运不好的一面,而是应该给我指出好的一面,就像咱们在勒贝克
那间酒店吃东西时您所做的那样。”
“有什么办法呢!那会儿我是那种看法,而眼下看法又另一个样。你最好是找到一
个丈夫。”
“那不可能,热尔曼,我已经对您说过了;正因为不可能,我也就不去想它。”
“但如果找得到呢?兴许,你肯告诉我你希望要什么样的人,我就能够想出一个人
来。”
“想出不等于找到。我呀,既然白费心思,也就不去设想。”
“你不想找一个家境富裕的吗?”
“不,哪敢这样想,因为我像约伯①一样穷。”
①约伯是《旧约》上最穷的人。
“要是他家境宽裕,你就可以不愁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一家子都是正直的人,
能让你接济你母亲,那怎样?”
“噢!那样敢情好!能接济我妈妈是我的全部心愿。”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的话,即使男方不太年轻,你不会太挑剔吧?”
“啊!请原谅,热尔曼,这正是我看重的一点。我不喜欢年纪大的!”
“年纪大当然不行;但比如像我这样年纪的呢?”
“您的年纪对我来说是太大了,热尔曼;我喜欢像巴斯蒂安那样的年纪,虽然巴斯
蒂安不如你漂亮。”
“你更喜欢养猪的巴斯蒂安吗?”热尔曼不称心地问,“喜欢这个眼睛长得像他所
赶的牲口一样的小伙子吗?”
“我不管他的眼睛,只因为他是十八岁。”
热尔曼感到自己嫉妒得要命。他说:
“得了,我看你爱上了巴斯蒂安,这至少是一个怪念头!”
“是的,这可能是一个怪念头,”小玛丽回答,放声大笑,“他会成为一个怪丈夫。
你要他信什么他就信什么。比方那一天,我在本堂神甫的菜园里捡到一只西红柿,我对
他说,这是一只好看的红苹果,他像馋鬼一样咬了一口。您看到他那副丑态就好了!我
的上帝,他多丑呀!”
“既然你嘲笑他,那么你并不爱他啰?”
“这不能算是一个理由。但我并不喜欢他:他待他的小妹妹很凶,人又邀遏。”
“那么,你不觉得对别的人有意思吗?”
“这跟您有什么相干呢,热尔曼?”
“毫无相干,说说罢了。姑娘,我看你心里已经有个情人。”
“没有,热尔曼,您想错了,我还没有情人,以后也许会有:既然我打算攒上一点
钱再结婚,我注定要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