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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被他整够?”陆秋生说:“此一时彼一时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趁着康翠英高兴,陆秋生又重复刚才的话说:“八百元给超超做个生,也过得去了吧?”康翠英说:“惠青单位不错,又不少钱用,也不盼你做多大人情。主要考虑你这个做外公的,不大不小是政府办前领导,面子总要过得去才是。”
陆秋生只是嘿嘿笑着,心里却嘀咕,我这是什么外公?超超虽是自己一手抱大的,究竟没任何血缘关系,不沾边,不沾角,不过背个冤枉名声而已。可气的是,轮到自己陆家孙子孙女时,康翠英却从不肯承认是他们奶奶。尤其逢年过节和孩子生日,商量如何给孩子红包,她总是满脸冰霜,说跟她没关系,爱怎么给怎么给去,好像那是街边小叫化。这也就罢了,待陆秋生想方设法凑了钱,给过孩子们红包,她又来寻根究底,追问钱是哪里来的,逼他快把存折交出来。
这些话当然只能埋在肚子里,不能吐露半句,否则康翠英还不跟你急,让你白天黑夜没得安宁?也是陆秋生会想,只要八百元应付得了超超十岁生日红包,也就谢天谢地,功德圆满了。真要争个你高我低,分个你红我白,就是请几十上百人的律师团,怕也没法打清这个官司。
还是钱管用,八百元给陆秋生换得一个还算平静的夜晚。
不想第二天要将钱装红包了,康翠英又生出新花样来。原来超超这个十岁生日庆典情况有些复杂,主办人并非父母,是爷爷奶奶爱孙心切,主持操办的。康翠英女儿唐惠青已跟前夫离婚多年,超超本来判给了前夫,唐惠青怕他管不好孩子,才一直带在身边。康翠英的想法是,就这么跑到酒店里,把红包交给操办生日酒宴的超超爷爷奶奶,超超和惠青又没法得到红包,红包里的钱再多,也是白多了。
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陆秋生建议道:“那就少装两百?”康翠英不乐了,说:“你是觉得八百元太多了啰?”陆秋生说:“我哪是这个意思?分明是你肚里倒肠子多,纠缠不清。”康翠英说:“你那个猪脑也不想想,外孙满十岁,八百元这个数都不出,人家岂不会说我们做外公外婆的小气得拉血?传出去,你我的老脸往哪里搁?”陆秋生双手一摊,无奈道:“那我是没辙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琢磨了好一会儿,康翠英说:“这样吧,把钱分作两份,装成两个红包,一个拿到生日酒宴上去,一个直接递给惠青和超超,这样就两不亏了。”
亏得康翠英想象丰富,这种一分为二法,就是请出爱因斯坦,他老人家恐怕也想不出来。陆秋生觉得好笑之极,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说:“有你这么送红包的吗?人情分两份递,真是闻所未闻。”康翠英说:“你闻所末闻的可多了去了,你以为你是神仙皇帝?”
陆秋生不想跟康翠英争吵,又找出一个红包套来,说:“你说怎么装吧,是四百一个,还是有所区别?”康翠英说:“还是两个一样吧,只要没亏待咱们超超就行了。”陆秋生二话不说,几下装好红包。
可要给红包封口了,康翠英又拦住说:“这个四字是不是有点不好听?这样不行。”
四字在桃林话里,跟死字音近,康翠英忌讳的就是这一点。陆秋生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在简谱里,这个四字还可念作发呢。”康翠英说:“要念简谱,你跟人家念去,看把不把你当神经!”陆秋生说:“好好好,不念简谱就不念简谱。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康翠英说:“干脆每个红包改成五百元。”
陆秋生娶老婆死娘,哭笑不得,说:“昨天就决定好了的,八百元的红包,今天怎么又加码,变成一千元了?”康翠英说:“八百元是一个红包,一千元是两个红包,平均下来,也就五百元一个,这明明是减了码,哪是加码?莫非这么个简单的数学题,你也算不出来?”
这已是强词夺理了。可在这个家里,康翠英已强惯了,夺惯了,你就是摆出国际法来,词和理也永远在她那边。陆秋生懒得跟她辩论,说:“你说五百一个,就五百一个吧,我奈何不了你。”康翠英说:“那你还电杆样竖着发痴?”陆秋生说:“我不发痴,还打猴拳跳忠字舞给你看?”康翠英说:“你再给我拿两百元出来呀。”
陆秋生已没法出声,只觉肺部冒出一股废气,往上直抵,搅得喉头发痒。见他仍没动静,康翠英说:“要你出两百元钱,到底是摘你肝,还是取你肾?”陆秋生一用劲,咳出喉头里的东西,几步走到卫生间,一把喷入便坑。
康翠英跟过去,青着脸说道:“搞什么表演?这里就我一个观众,你就不嫌冷清?”陆秋生好不容易忍住火气,说:“有你一个观众足够了,再多几个,我更受不了啦!”康翠英说:“觉得我一个观众少了不是?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这个想法。”手一点,捅到陆秋生鼻子上,“你说说,外面还有几个观众?你的钱是不是给你外面的野观众了?”
也是担心战事升级,陆秋生反身躲了出去。可他清楚,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拿不出这两百元钱,耽误给超超贺生,康翠英决不会善罢干休的。又找谁要这两百元去呢?找在位的,自己退休多年,好多已是生面孔,找不上人家。熟悉面孔不是没有,可早已疏远,也不怎么好开口。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革命,钱放在身上不安全,外面骗子多,怕受骗上当,兜里最多放几个小菜钱,难得有上一百元两百元的。记得过去手头缺钱,可以找政府行政处借,现在人钱多了,也没谁再为两三百元小钱去找公家,行政处肯定不会理你。
想起那句借钱比抢钱还难的话,陆秋生只恨自己这把老骨头,想枪也没了这个体力。街上倒时常有些老弱病残的叫化子,跪在地上向人讨钱,这项工作陆秋生应该还能胜任,可他又哪里抹得下一张老脸?就是抹得下老脸,一天也讨不回几个钱,两百元没五七天,怕也讨不够,那时超超生日早过去了。
陆秋生决定还是去找找米春来。他夫人是原配,不像康翠英这么疑神疑鬼,一向对丈夫宽大为怀,钱上面不怎么计较,两百元不大不小,应该拿得出来。
没走两步,碰上李雨潺。见陆秋生一脸愁云惨雾,李雨潺就问他:“陆秘书长到哪里去?”也许怄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排放,见李雨潺这么诚恳热情,陆秋生说了说跟康翠英吵嘴的事。李雨潺说:“您老也别往心里去。不是说天上落雨地下流,夫妻吵架不记仇么?”陆秋生说:“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要记仇记得那么多?我是愁这两百元钱没借到手,你康姨又要跟我寻死觅活了。”
刚好李雨潺上行政处报完这次老年运动会的账回来,包里有些活动加班补助之类的钱没发下去,又想起那句救急不救穷的话,说:“听说米老市长生了病,别去找他了,干脆先从我这里拿两百去应了卯再说。”陆秋生求之不得,接过李雨潺递上的钱时,只差没给她下跪了,嘴里说:“李处长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李雨潺笑道:“观世音菩萨在普陀山上,怎么会跑到我们桃林来?”陆秋生说:“菩萨可是无处不在的。给你打个条子吧,有了钱尽快还你。”李雨潺说:“不用打条子,您这样的老革命我还信不过?这节那节老干们的补助也要从老干处过,到时抵扣也行。”
回到家里,陆秋生拿出钱,跟原先八百元一起,分两个红包封好,交给康翠英,两人出了门。快到酒店了,康翠英又塞一个红包在陆秋生手上,说:“你也拿一个。”陆秋生说:“你拿得好好的,要我拿一个干什么?”康翠英说:“我的给办酒的人,你的给惠青和超超。这叫既分工又合作。”
陆秋生明白康翠英意思,你这个外公是假外公,由假外公给外孙红包,显得不生分。这其实又正好说明了真假之间的区别,如果你是真外公,也就完全不必讲究这一套了。
赶到酒店,超超和唐惠青外加超超爷爷奶奶都站在门口,迎接赴宴的客人。超超奶奶手上还托着一个盘子,里面已盛了不少红包。见过面,说几句客气话,康翠英按事先设计好的程序,将手上红包放进超超奶奶托着的托盘里,回头给陆秋生使了个眼色。陆秋生便拉过超超,抚着他的头,说:“外公没啥准备,也封了个小红包,你拿去买书看吧。”当着唐惠青和众人面,将红包塞到超超手里。
这主要是做给超超爷爷奶奶看的,说明他们做外公外婆的,除了扔进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