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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只恨刚才不鼓足勇气,越过那道不深的门。当然想象究竟只是想象,想象的东西再美好,再浪漫,也不是事实。什么时候,想象才会成为事实呢?
回到家里,史宇寒早已睡下。正要脱衣上床,想起跟李雨潺待了那么久,被史宇寒闻出什么味儿来,怎么解释得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女人心细如发,有必要防忠于末然。转身出屋,进了走廊外的卫生间。洗过脸,漱完口,觉得还不够,干脆打开热水器,洗了个澡。穿衣服时,总觉得上面似还留着李雨潺的气味,尤其是那特殊的栀子花香,说有似无,说无似有,肯定逃不掉史宇寒灵敏的鼻子。
乔不群灵机一动,拿出壁橱里史宇寒常用的柠檬香水,朝身上胡乱喷洒一气。
不想弄巧成拙,第二天早上史宇寒起床后,闻着满屋的柠檬味,甚是奇怪。自己香水虽是柠檬型的,在家却很少使用,只出门时偶尔洒些在身上。香水瓶又放在卫生间里,香水味怎么跑到屋里来了?吸着鼻子一顿乱嗅,最后嗅出香源来自乔不群搁在床前的衣服上。史宇寒疑心顿起,乔不群从没碰过她的香水,他衣照上的香水味从何而来?何况又没哪部法律规定,柠檬型香水只能你史宇寒专用,别的女人不能沾这种香水。
史宇寒几下推醒熟睡中的乔不群,黑着脸质问他,衣服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乔不群这才意识到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男人身上只要有香水味,就不是好事,不论是什么香型。好在乔不群编惯了材料,编材料和编故事又有相通之处,于是眉头一皱,现编故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厨房里蟑螂猖獗,昨晚我方便完,正准备洗澡,有几只蟑螂鬼头鬼脑进了卫生间,准备跟我共浴。我欲除之而后快,又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战斗武器。正在无计可施之际,一眼瞥见壁橱里的香水瓶,想起一本书上曾说过,世上有两种动物最经不起香水的打击,一是男人,一是蟑螂,于是拿过香水瓶,对着那几只万恶的蟑螂喷杀过去。不想蟑螂们非常狡猾,在卫生间里绕了一圈,爬向我挂衣服的门后,这样我在喷杀蟑螂的同时,不慎将衣服也喷上了香水。”
这套鬼话,史宇寒自然不会相信,不过她已被乔不群逗得咧开嘴巴,说:“就你知道胡说八道!要说你们男人经不起香水打击,倒也是事实,蟑螂又不是色鬼,香水怎奈其何?”乔不群见情况略有转机,赶紧补充道:“我没说半句假话,昨晚卫生间里真的进了几只该死的蟑螂。当时我刚方便完,卫生间和我身上异味难闻,怕回到屋里将你熏醒过来,想起只有香水能够解决这个难题,这才让蟑螂们也跟着沾了光。”
史宇寒不是三岁小孩,只要故事好,什么都会忘掉。对于成人来说,故事再好,也不可能好过人民币。乔不群想起袋里还有一个红包,忙掏出来,讨好地递给史宇寒,说:“昨天下午替老干处写了几个字,林处长他们请我吃饭,顺便在开餐费里弄了三百元出来,给我做润笔费。饭后又一起打了半夜扑克,所以回来得晚了。”
天大地大,没有人民币的威力大。史宇寒哪里还顾得上乔不群身上的香水味?捏开红包,抽出一张人民币,很内行地甩两甩,用指头弹几弹,又对着窗口照了照水印和金线,嘴上说:“你的字也能卖钱?那你还搞什么纪榆监察,干脆天天写字卖字算了。”
见敌我矛盾已成功转化为人民内部矛盾,乔不群嗓门也稍稍高了些:“你以为随便哪个的字都卖得了钱?还不是老干处要搞老年运动会,林处长知道我的字勉强过得眼,要我给他写标语和牌子,又同情我没人送红包,才以润笔费名义意思意思。”
史宇寒也是随便问问,并非怀疑这三百元钱来得不正当,乔不群会犯错误。乔不群也清楚,凭自己现在这熊样,想犯错误,还没这个福分呢。这世上可不是谁想犯错误就犯得上的,犯错误也得有条件有资本,不在其位,不犯其错嘛。能犯错误,会犯错误,那可都是些贵人能人强人高人狠人猛人,谁见过工人农民犯过错误?他们要犯就干脆犯罪,一犯就犯进号子里去,犯错误太不过瘾。
史宇寒收好钱,又问:“昨晚打你手机,一连打了好几次,怎么不接?”乔不群说:“你的电话是七点左右打的吧,当时几位正在喝酒,喝得鬼叫狼嚎,哪听得见手机响?我是后来玩牌玩得眼睛睁不开了,看时间才发现的。”又问了句:“是不是有事?”史宇寒说:“不是我有事,是咱们学校出了点事,韩校长跑来找你,想请你帮个忙。”
如今的乔不群纯粹闲人一个,上不与领导联系,下不与群众结合,手无寸权,也不知还能帮人什么忙。也就打个哈欠,说:“要我帮忙,韩校长不是担水找错了码头?”史宇寒说:“我看他并没找错码头。”乔不群说:“那你们学校出了什么事?”史宇寒说:“有人到市纪委举报学校领导私设小金库,乱发钱物,韩校长发了慌,来找你给他了难。”乔不群说:“人家举报到市纪委,又没举报到政府纪检监察室,我怎么给他了难?”史宇寒说:“市纪委和你们政府纪检监察室不是在一条线上吗?总比人家什么边没沾方便些吧?”乔不群说:“你的意思,要我去市纪委给你们说情通融?”史宇寒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人家韩校长的意思。不过这事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韩校长还会来找你的。”
乔不群不再多问,等韩校长来找自己再说。事情大,推掉就是;若不大,陪他去找找市纪委,也无妨。又想起史宇寒职称的事,那晚答应过她去找韩校长的,过后便忘到了脑后,史宇寒也不提及,至今还没兑现诺言,这不就有机会了么?乔不群说:“你的职称呢,进展如何?这段天天无事忙,也没来得及去找韩校长。”史宇寒说:“材料是报了上去,还没有下文。不过评职称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没个大半年定不了,我也就一直没催你。”乔不群说:“现在韩校长自己找上门来了,正好就汤下面,提提你的职称问题。”史宇寒说:“你能帮学校这个忙,我的职称问题还用你开口提吗?”
香水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早餐,乔不群习惯性出门下楼,要上办公楼去,才想起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反身缩进楼道,听见墙角有人说话,好像是王怀信的声音,也不知他昨晚手气怎样。反正回家也没事,乔不群重又走出楼道,往墙角迈去。
原来王怀信正蹲在自家煤屋前,在跟一个收破烂的老头说话。好像是王怀信乡下一个什么亲戚,以前来过几回,都是王怀信领进大院的,不然门卫看得那么紧,一个收破烂的乡下老头就是插了翅膀,也别想飞进来。两人前面堆着好几个酒瓶,有五粮液的,有酒鬼酒的,还有茅台酒的。老头正往麻袋里塞着酒瓶,赞叹道:“还是怀信有大出息。自盘古开天她以来,我们那一带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官,每次我一说起你,乡亲们都翘大拇指,连连称赞。”王怀信自谦地说:“您侄儿这也算不得什么出息,不过市府里的主任一个。”
王怀信这说词有些学问。他不说市政府,说市府,味道就不同了,老头肯定觉得挺不一般的。还有主任,也是个说不清楚的头衔。人家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是主任,国务院办公厅主任是主任,王怀信这监察室主任也是主任,虽然不过处级而已,还是科级性质的处级。可打死王怀信,也绝不会说自己这个主任属科级性质的处级。懂点官场的人就知道,乡下乡镇长也是科级,乡下人见乡镇长的机会多,这个科级也就不怎么神秘了。
大概是市府和主任这样的词儿镇住了老头,他说:“怀信都做到市府里的主任,还算不得什么出息,就不知怎么才算有出息了。我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只知你这些酒价格不低,都是几百元钱一瓶的,放在乡下,一瓶酒抵得我们大半年粮食,几瓶酒加在一起,可以娶一房好媳妇了。”王怀信低声笑道:“您老说得夸张了点。”老头说:“不是夸张,是实话。”王怀信说:“您这个侄儿没别的,就是还有几个朋友,朋友一拢来,当然得喝好点。”老头说:“那是那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我乡下老头没见过世面,一直想不明白,每次你拿出的酒瓶都是这么高级的,你哪有这么多工资买这些好酒?”
王怀信咬着老头耳朵,故作神秘道:“您老别出去跟人说,这些酒其实都是人家送的。市府领导工资并不像想象的高,这么贵的酒自己掏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