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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到了辛芳菲宿舍楼下。泊好车,乔不群就赶紧下去,拉开后座车门,将辛芳菲迎将出去。还用手掌遮住车门顶框,让她享受了回首长待遇。一边说:“没大问题吧?”辛芳菲说:“又没喝几杯,有啥大问题?你别忘了,我曾在外事处待过一阵的。”乔不群又问:“上楼呢,也应该没事吧?”
辛芳菲拉拉肩上的坤包,抬腿朝楼道口走去,说:“没事没事,这辈子爬过多少险山,蹚过多少恶水,家门口的楼道还登不上去?”可还没迈上两步,便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栽去。还是乔不群动作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住。辛芳菲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在你面前出洋相了,可能是被风一吹,酒劲上了头。”
听辛芳菲这么一解释,乔不群就知道她并没真醉,是有意做样子给你瞧的。这可是一种特殊的邀请方式。又想起辛芳菲刚才那句看你表现如何的话,于是将她扶上楼,送进屋里。这是一套四百平米的大房子,装修和布轩没得说,自然极尽奢华。墙上有幅字,装裱得相当精致,竟是当年乔不群信笔挥就的辛词《丑奴儿》。乔不群暗自惊讶,又不无感动,说:“这么一幅涂鸦之作,没任何艺术含量和收藏价值,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辛芳菲笑笑说:“睹物思人嘛。看着它,那些温暖的日子又会回到我的心中。”
这也许不全是虚词。乔不群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掉头打量着大房子,说:“富姐还是富姐,房子气派非同一般。若还在桃林政府干,就是干到市长书记,住进常委楼,也不见得有这么个高规格。”辛芳菲说:“照你这么说,我这不是国级规格,至少也是部级规格啰?”乔不群说:“至少是部级,而且是地方部级。北京房子昂贵,高官又多,北京部级想有这么天的房子,怕是也难。”
“房子大又有什么用啰?无非做了几年生意,赚了几个小钱,又没太多地方可花,只好给房产开发商做些贡献。”辛芳菲叹口气,拿出一瓶红洒,倒进两个高脚杯里,说,“陪我喝两杯,醒醒酒。”
乔不群没动,说:“我已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要发酒疯了。”辛芳菲递一杯到乔不群手上,笑道:“我倒还没见你发过酒疯,你发起酒疯来,一定挺有风度的吧?这是进口高档红酒,没什么度数,纯粹的饮料。不过营养不错,男人喝了提神,女人喝了美容。我每晚回家都要喝上一小杯,不管在外喝得再多。”
说起美容,乔不群多瞧了辛芳菲两眼。也许是喝了酒,又着了妆,辛芳菲看上去脸色挺不错。可眼角的鱼尾纹还是若隐若现的,透露着岁月无情的痕迹。乔不群说:“怪不得辛总越活越年轻,原来是喝进口洋酒美的容。是哪里买的,告诉我,我也买几瓶回去,让我家的黄脸婆也返老还童,年轻几岁。”辛芳菲说:“我怎么会告诉你呢?让你家黄脸婆返了老还了童,你下次见着我,不是更加看不顺眼了?”
喝着红酒,辛芳菲又开了音响,说:“你先听两个曲子,我去洗个脸。”扭着腰去了卫生间。音量不大,是支外国名曲,乔不群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什么名字了。不少人都认为外国月亮比中国圆,乔不群却是个爱国主义者,喜欢本国土货。土货已够丰富的了,琴棋诗画,吃喝嫖赌,都是些好玩的东西。还有官场文化,也比外国有意思得多。在外国做官,条条框框多,做什么事都得讲规矩,老外又不善于变通,做官无异于活受罪。咱国也有许多条条框框,不过都堂而皇之印在文件里,写在报告中,登在报纸上,到实际操作时则另当别论。反正国人聪明智慧,脑瓜子活泛,你有你的政策,我有我的对策,什么都玩得转,做个中国的县委书记甚至乡党委书记,也能做出滋味来。
乔不群正在走神,辛芳菲出现在客厅里,身着一袭松软轻盈的睡服,似隐若现的身子略显微胖,却不失性感。脸上的妆也已卸掉,只描着浅浅的口红和淡淡的眉梢。眉梢下的皱纹更加明显了,却多了几分真实和亲切。都说男人胆大入黑帮,女人胆大不化妆,其实女人不化妆也自有不化妆的妙处。将一张好好的脸弄成京剧脸谱,影响皮肤健康不说,也太过矫饰和虚假。本来生活中到处都是矫饰和虚假的东西,连张稍稍真实些的女人脸都不可见,也实在太悲哀了点。
见乔不群在瞟自己,辛芳菲笑笑道:“我可是素面朝天了,你不介意吧?”乔不群说:“这里又没有天子,你朝什么天?”辛芳菲说:“今夜这个屋子里就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女人是这个屋子的皇后,男人当然就是天子了。”
说着话,辛芳菲已走到乔不群跟前。一股馨香逼至,乔不群不觉翕翕鼻翼,觉得挺好闻的。辛芳菲依然站着,说:“这曲子好听不?”乔不群不知好不好听,刚才根本就没听进去,却还是说:“当然好听,舒缓流畅,入耳入心。”辛芳菲伸出双手,说:“既是入耳入心,别辜负了这么好的曲子,咱们跣两曲吧。”
乔不群不好拒绝,起身握过辛芳菲的手,将她轻轻揽入怀里,踩着曲子悠然荡漾起来。辛芳菲的手棉花般轻柔,捏在手里感觉特别舒服。腰不再纤巧,却非常柔软,像是刚成形的米豆腐。因为搂得很近,乔不群甚至感觉得出,辛芳菲的胸脯在睡服里一下一下晃荡着,呼之欲出。好像连乳罩都没戴,不然也没这么张扬。
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孤男寡女的,搂在一起跳舞,谁能保证不会跳出更浪漫的艳事来?乔不群只得拿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说:“今晚我算是开了回洋荤。”辛芳菲抬眼望着乔不群,说:“什么洋荤?”乔不群说:“走进你这宽大的洋房子,喝了你的名贵洋酒,这下子又踩着悠然洋曲,洋里洋气地跟你跳起洋舞来,还不是大开洋荤?”辛芳菲说:“真不愧秀才出身,什么到你嘴里,便一套一套的。”乔不群说:“实事求是嘛。”辛芳菲说:“洋酒洋曲洋舞,倒也不假,这房子怎么又是洋房子了?”乔不群说:“我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凡是高级点的房子,都只知道叫洋房子。”
一曲终了,两人松开,各自拿过茶几上的杯子,抿上一口。旋律又响起来,两人重又搂到一起。这个曲子比上一曲更加缠绵,辛芳菲也越贴越拢,后来干脆将略显疲惫的头搁到了乔不群肩上。乔不群僵了僵,不知就这么直跳下去,还是该采取进步的行动。辛芳菲的意思很明显,她邀你进屋,与你同饮,携你共舞,自然希望你表现得更优秀更突出一点。想要人家给你争取开发资金,又不懂得讨人欢心,哪有这样的道理?
只是乔不群一时还下不了决心。照理辛芳菲最不缺的也许就是男人,比你乔不群帅气可爱年轻威猛的男人多的是,哪轮得着你来承欢示爱?也许人家只是一时兴起,跟你逗逗乐,并非真要与你怎么样。不过乔不群手上还是悄悄用了用劲,将辛芳菲搂紧点,只是没敢太放肆。辛芳菲干脆身子一软,膏药样粘在乔不群身上,再也脱不掉了。
这支曲子比较长,好久才播完。不想两人停下步子后,辛芳菲抬起头来,已是泪眼婆娑。乔不群莫名地一慌,忙掏出纸巾,揩去她的泪水,说:“怎么啦?”辛芳菲笑笑,说:“没什么。也许是你能陪我跳舞,心里感动。”
两人拉着手回到沙发上,紧挨着坐下。端杯抿了两口,辛芳菲又偎进乔不群怀里,梦幻般道:“不群真的太感激你了,你能这么待我。”乔不群抚着辛芳菲浓密的黑发,半真半假道:“芳菲你可能没有印象,那年我刚到政府办去上班,第一次见到你,就为你的美丽所倾倒,真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辛芳菲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乔不群说:“你那时是骄傲的公主,好多人都围着你转,眼里哪会有我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辛芳菲轻叹一声,说:“你完全错了,虽然我身旁总是围着有权有势的男人,可我最崇拜的,还是你这样有教养有品位的文化人。我接触过不少男人,其实都是逢场作戏,说穿了无非是相互利用。唯独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快乐。只是我不敢有太多奢求,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世上好男人实在太少太少了,我几乎就没遇到过,遇到过的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不管是权力金钱还是女人,能贪的贪,不能贪的,挖空心思千方百计死皮赖脸也要贪。我就是深陷于这样的男人包围圈中,不由自主,才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