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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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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静,你别生气,狼还有打盹的时候,咱今天真的提不起精神来。”   在女人一再追究之下,翁送元把批斗会的情形对她讲了。   “又是那个谢亭云!”她恨恨地说。   “你说咋办呢?”翁送元向她讨教。   “你得再动员。”女人很在行地说。   “咋个动员法?再读报?”   “后岭有几个识字的,读报这一套对他们不灵。”   “你说咋办?”   “攻心!”   “咱不会。”翁送元叹了口气。   “你发的哪门子愁,你再开批斗会,请上我,让你长些见识。”   这个从来不参加会的女人,要亲自出马了。                   八   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地笑笑搭搭地朝会场走。因为知道了斗争对象,人们悬着的心都放妥贴了,人们怀着一种轻松的看客心理,到会场去看热闹。   刘淑芳与翁七妹正手拉手地走着,斜刺里冒出了矮瘦的凌文静。   “侄女侄媳妇儿,婶子也跟你们去凑凑热闹。”   姐儿俩感到极纳罕。这个婶子自从来到后岭就深居简出的,与亲戚也不走动,每次开会亦不见她参加,虽然也是家里人,俩人对她感到很陌生。陌生的婶子很热情地同她们搭话,她俩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凌文静见两人不言语,便自讪地说:“在家里呆得闷,也出来透透风,没想到,出来就遇到你们,真是一家人那。”   进了会场,俩人朝一个角落走去;却被凌文静拦住了。   “咱们是干部家属,得带头朝前头坐;来,跟着婶子。”   俩人跟着婶子坐到前排。她们俩感到别扭,就想再挪到后边去,侧目看到凌文静质询的目光;那目光虽然被笑脸托着,却有一种不严自威的感觉,让二人有几分敬畏。她们没敢动。   因为有凌文静在场,翁送元表现出十分的自信。他把那个摆设话筒往下摁了摁,一改以往扯着喉嗓讲话的习惯,以低沉却威严的口气宣布开会。   谢亭云又被叫到台上来。   哧哧作响的白汽灯下,可以看到谢亭云晶莹的泪光。   台下泛起一层涟漪,一阵叽喳的议论。   凌文静低声对刘淑芳、翁七妹说:“这就是那个地主婆?真是气度不凡那。瞧她把自己整的,利利落落的,很招人眼。”她神了神刘淑芳的衣角,又捏了捏翁七妹的裤腿儿,“你们还是干部家属,穿得邋里邋遢的,还不如个地主婆,怎么说呢,哎!”   凌文静的一声哎,提醒了姐儿俩的目光。留心地看了几眼,那谢亭云果然利落:一袭干干净净的蓝布中式衣裤合体地穿在身上,胸部虽然饱满,却不张扬;腰身虽然纤秀,却不枯瘦;发缕虽梳得分明,却不轻薄,清清秀秀的样子。甭说招惹男人的目光,就是女人看了,心中也生几分肃然。   “是哩,咱贫下中农的女人,还真不如一个地主婆。”俩人。动中不禁漾起了一股醋意。   “听说昨天就没斗起来,上元、息元就不积极,但翁家的男人怎么对一个地主婆那么心软,我真弄不明白。”凌文静轻描淡写地说。   凌文静的话,刺痛了姐儿俩的心,尤其是刘淑芳的心。难道翁家男人都被清秀的谢亭云掠去了心胜?这可真不是小事。以前咱糊涂着哩,未深想着哩。虽然都睁着眼,但咱的眼不出气儿,没有闻出味道;这以后可不能糊涂了。刘淑芳心里想。   “咱干部家属可要带头批斗。”凌文静适时地说。   干部家属点点头。凌文静的攻心战术开始生效了。   翁送元敲一敲桌子,正式的批斗宣告正式开始。   “谢亭云,你是不是地主分子?”翁送元问。   “不是,我只是地主的婆娘。”谢亭云答。   下面一片嘻笑。   “地主婆就是地主分子,莫要嘴硬。”翁送元警告说。   “冯明阔打骂长工没有?”他接着问。   “打骂过。”   “打骂过谁?”   “长工李水。”   “凭什么打骂?”   “他把喂牲口的黑豆偷回家去了。”   “你造谣!”   “不敢造谣。”   “李水,你站出来,你是不是偷了冯明阔的黑豆?”   李水站了起来,嘻嘻一笑,“偷了。娘的刚出锅的黑豆比炒嫩棒子都好吃,不偷咋着?半口袋热料豆(黑豆)让咱都给他娘的扛家里去了,晚上钻在被窝里咯嘣嘣地吃,放出的屁都是香的!嘻嘻……”   台下哈哈大笑。   谢亭云也笑了。   凌文静霍地站起来,“这哪叫批判会?!批斗分子还敢乱说乱动,成何体统,把她捆起来!”   翁送元喊:“翁上元,把她捆起来!”   翁上元激灵一下站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就又坐下了,嘟囔一句:“没绳子。”   凌文静咧一咧嘴,“我给你预备着呢。”说罢,把上衣的下摆撩起来——从那女人干瘪的胸腹之下,竟抻出长长的一根绳子。   翁上元接过绳子,十分犹豫。凌文静说:“上元,你是大队长,是阶级斗争的领路人,你应该坚决斗争啊!淑芳,你说是吧?”她瞧着刘淑芳。   刘淑芳想起凌文静刚才说过的话,便说:“是。”   翁上元便把谢亭云的双手背过去,把那根长长的绳子都捆到她的身上去。再看谢亭云时,她那清秀的线条,被横七竖八的绳子切割得异常凌乱。刘淑芳胸间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快感,抬臂就喊:   “打倒地主分子谢亭云!”   凌文静眼里也迸射出异样兴奋的光芒,亦振臂一呼:   “打倒地主分子谢亭云!”   翁送元接过这个口号又呼了一遍,台下的人竟也跟着喊起来。批斗会终于有了一点气氛。   在呼喊声中,被捆绑的谢亭云,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羞辱,她放声哭起来。女性的哭泣,是一种软化人的酸,台下不少人也报以止不住的唏嘘。这是一种很悲悯的气氛。   翁送元与翁上元、翁息元面面相觑。农民的本质使他们也耐不住这种悲悯的东西。   凌文静嗅出了这异样的味道,站起身来尖锐地指出:“不允许地主分子搅扰会场!她哭什么?她在施麻醉剂,她在放烟雾弹,她在抗拒革命群众对她的批判,这是多么恶毒的伎俩,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凌文静激愤起来,冲上台去,朝着哭泣的谢亭云打出一记耳光。   谢亭云的哭声止住了。她惊呆了!   “翁支书,作为支部书记,你应该把握好斗争的导向。”凌文静对翁送元说。她倒底是长期搞政工出身的人,心里愤慨,但面子上,尤其是在众人面前,她还是注意维护翁送元的支书地位。一声翁支书,意味深长。   翁送元一下子从他莫名的雾一样的悲悯中转过神来,他的声调变得严厉起来——   “谢亭云,你要放老实点儿,要老老实实交代,欺蒙群众你要罪加一等!”   “冯明阔是不是残酷地剥削农民百姓?”   “不清楚。”   “你为啥不清楚?”   “那是爷们儿的事。”   “冯明阔雇长工是不是不给钱?”   “是。”   “为啥不给钱?”   “山里的东西卖不到口外去,换不来钱,但给小米儿。”   “给多少?”   “夏给一次,秋给一次,多少不知道,给长工够吃。”   “不给钱是剥削,给小米儿是剥削,冯明阔怎不给白面?”   “到年关冯明阔才从山外弄来一袋白面,家里人也就解解馋,寒碜得很哩。”   “胡说,一个地主还吃不上白面?”   “不胡说。那经常吃白面的是山外的地主。”   “冯明阔放高利货是不?”   “不明白。”   “他给长工放小钱儿,然后扣长工的活命粮是不?”   “是。”   “这就是剥削,这就是放高利货。”   “长工乐意。”   “你胡说!”   “不胡说。不信您问李水。”   “李水,有这么回事么?”   李水站起来,“咳,一年到头见不到现钱,就跟东家,不,就跟冯明阔借俩钱儿。买块肉,找瓶酒,过年了,怎么也得荤荤嘴儿。本来怕他不借,没想到还真借了。”   “年底是不是把粮食都扣了。”   “没都扣,只是意思意思。”   下边一片大笑。   凌文静又霍地站起来,“李水,你的阶级觉悟到哪里去了?你的心是不是让地主收买了?你是不是让地主婆给迷住了?……”   凌文静的一连串质问,把李水吓坏了。阶级觉悟他不懂,可让地主婆迷住了,可是有口难辩的事,也是有损名誉的事,这是老实人最忌讳的事。李水是老实人,他怕摊上这样的事;再说,自从冯明阔死了之后,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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