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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重。王振喜欢招抚君子获致名声;秦桧却是怕遭谋刺,所以以小人心严防众人,这才是结果不同的原因吧。
世人批评周文襄,认为他为谄媚王振,捐米千石获朝廷颁旌旗表扬,及为子求官而献马,这两件事都不是高明之举。我却认为周文襄捐米、献马都有他的用意。当时天下兵祸连连,各州府库空虚,周文襄上奏朝廷,请免江南各州课税若干万,因而建议鼓励百姓“捐米买官”,借以充实府库财源才是两全之策。所以周文襄率先捐米,昭示百姓能获朝廷表扬是件光荣之事;而献金求官也非可耻,想借此鼓励百姓捐输。这不和卜式(汉朝人,以牧羊致富,武帝征匈奴时卜式捐输家财助军)踊跃捐输劳军的作风一样吗?由此看来,后人不可轻易批评周文襄。
明朝时倭寇蹂躏姑苏城,倭贼互用刀戟刺杀婴儿为乐。唐顺之当时闲居在家,见倭贼的凶残非常痛心,不惜与倭贼同归于尽。当时海上督军赵文华是丞相严嵩的宠客,唐顺之冒死求见,陈述制敌战略,终于说服赵文华保荐自己为职方郎中(官名,属兵部,掌天下地图舆籍),接着又启用名将胡宗宪。胡宗宪当时也曾厚礼奉迎严嵩,以讨严嵩欢心,所以才能从容计划、放手讨贼,没有因受牵制而无法平贼的顾虑。
[焦弱侯评译文]
唐顺之晚年因接受严嵩举荐,到今天仍遭到世人讥评。
《易卦》上不是说过,有时君子要能容忍小人,甚至要曲意奉承,才能灾尽吉来。有志胸怀天下的志士,怎可为保一生的清誉,而置国家大计于不顾呢?
汉朝时有人说:“选拔士人一定要求清白谨慎。”这不过是妇人村夫之见。世事本就复杂,爱惜自己的人,是很难去跟别人说论自己作为背后的难言之隐的。
明朝正德年间,阉臣刘瑾专权凶暴,贤臣刘健(字希贤,谥文靖)、谢迁(字千乔,与刘健、李东阳同心辅政,天下称贤相。武宗时请诛刘瑾,不为武宗接纳,于是辞官,卒谥文正)等人都纷纷辞官归隐。只有李东阳(字宾之,孝宗时受皇命辅武宗,卒谥文正)不但仍尽心在朝辅政,并且言行更加谨慎,时时居间调解各朝臣间的冲突,许多乡绅豪族也都赖李东阳暗中庇护才保全性命。现在世人都责备李东阳不能为保节而辞官,却不曾想到当年孝宗崩逝前,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在孝宗病榻前,接受先皇亲口托付的幼主,假使李东阳也和刘、谢二人一样辞官归隐,那么国事将败坏到更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岂不是辜负孝宗的重托吗?由此看来,李东阳不辞官,实在有他万不得已的苦衷。
李东阳晚年时,曾与友人谈及此事,常痛哭不止。唉!看来许多大臣的苦心都不被迂儒所见谅,又何止是唐顺之一人呢?
513、杨一清
【原文】
杨文襄一清,与内臣张永同提兵讨安化王,杨在军中语及逆瑾事。因以危言动永,[边批:可惜其言不传。]即于袖中出二疏,一言平贼事,一言内变事,嘱永曰:“公班师入京见上,先进宁夏疏,上必就公问,公诡言请屏人语,乃进内变疏。”永曰:“即不济,奈何?”公曰:“他人言,济不济未可知,公言必济。顾公言时,须有端绪,万一不信公,公可顿首请上即时召瑾,没其兵器,劝上登城验之:‘若无反状,杀奴喂狗’。又顿首哭泣,上必大怒瑾。瑾诛,公大用,尽矫其所为。吕强、张承业,与公千载三人耳。但须得请即行事,勿缓顷刻。”永勃然作曰:“老奴何惜余年报主乎?”已而永入见,如公策,事果济。瑾初缚时,得旨降南京奉御,瑾上白帖,乞一二敝衣盖体,上怜之,令与故衣百件。永惧,谋之内阁,令科道劾瑾,劾中多波及阿瑾诸臣。永持疏至左顺门,谓诸言官曰:“瑾用事时,我辈亦不敢言,况尔两班官;今罪止瑾一人,勿动摇人情也!可领此疏去,急易疏进。”此疏入,瑾遂正法,止连及文臣张綵一人、武臣杨玉等六人而已。
[评]
除瑾除彬,多借张永之力。若全仗外庭,断不济事!永不欲旁及多人,更有识见,然非杨文襄智出永上,永亦不为之用。吁!此文襄所以称“智囊”也!
【译文】
明武宗时,杨一清与宦官张永(武宗初年时原本是刘瑾党人,后不满刘瑾所为,奏请诛刘瑾,同时举兵征讨安化王朱鐇,袭封安化王。正德年间以诛刘瑾为名举兵谋反,后为仇钺所缚,押送京师赐死)在军中,杨一清曾与张永谈到阉臣刘瑾,分析其中利害,劝说张永举发刘瑾。接着从衣袖中取出两道奏疏,一道陈述平定安化王谋反的战略,另一道则是分析刘瑾有专权谋逆的意图。
最后,杨一清叮嘱张永说:“您率军回京谒见皇上时,先呈平定安化王的奏章,皇上一定会再进一步详细询问,这时您趁机要求皇上摒退左右,再进皇朝中暗埋内乱的奏章。”
张永说:“万一这招不管用,又该怎么办呢?”
杨一清说:“如果是旁人,我不敢断言是否管用,但如果是您,只要论事时能有条有理,一定管用。万一皇上不相信您所说的话,您就叩头请皇上立即召刘瑾,下令先没收刘瑾兵器,劝请皇上亲自查验,扬言如果找不到刘瑾谋反的证据,愿意拼上自己这条命,拿去喂狗。接着再一面痛哭一面连连叩头,这时皇上对刘瑾一定大为生气。刘瑾被诛,您一定受皇上重用,可以尽全力矫正以往朝政的缺失,那么吕强(后汉人,字汉盛,年轻时以宦官任官小黄门。灵帝时按例策封宦官,吕强推辞不接受。黄巾贼起,吕强奏请先诛皇上左右通贼者,后为赵恽等人陷害,自杀而死)、张承业(后唐人,字继元,唐僖宗时宦臣,庄王即帝位时曾力谏不可,后绝食而死,谥正宪)与您可说是千年来的三大忠臣。但这事要赶紧进行,不能稍有拖延。”
张永慷慨地说:“我一把年纪为朝廷尽忠,哪里是为求日后的回报?”不久,张永回京谒见皇上,事态发展一如杨一清所计划。
刘瑾被收押后,奉圣旨被降为南京奉御。刘瑾上奏自承罪状,乞求武宗赐一两件旧衣蔽体。武宗不忍,下令赐百件旧衣,张永见武宗仍怜惜刘瑾,恐日后生变,与内阁中的好友商议,让都察院弹劾刘瑾。然而都察院弹劾的奏章中,牵连到许多阿附刘瑾的大臣,张永立即拿着奏章来到都察院,说:“刘瑾专权时,连我都不敢挺身直言,更何况是其他官员呢?今天朝政败坏全是刘谨一人的过错,不要再波及他人,动摇人心,请立即收回这道奏章,另呈一道。”
当奏疏呈上后,刘瑾果被正法,受牵连的只有文臣张綵一人,武将杨玉等六人而已。
[评译]
能除去阉宦刘瑾江彬,很大程度上靠了张永的力量。如果要仰仗外臣,断然不能成功,而张永不希望牵连太多大臣,更是有远见的做法。然而若不是杨一清的智略比张永更胜一筹,张永也不会被杨一清所说动。难怪杨一清有“智囊”之名!
514、许武
【原文】
阳羡人许武,尝举孝廉,仕通显;而二弟晏、普未达。武欲令成名,一日谓二弟曰:“礼有分异之义,请与弟析资,可乎?”于是括财产三分之,武自取肥田广宅,奴婢强者,而推其薄劣者与弟。时乡人尽称二弟克让,而鄙武贪;晏、普竟用是名显,并选举。久之,武乃会宗亲,告之曰:“吾为兄不肖,盗声窃位。二弟年长,未沾荣禄,所以向求分财,自取大讥,为二弟地耳。今吾意已遂,其悉均前产。”遂出所赢,尽推二弟。
[评]
让财犹易,让名更难。
【译文】
后汉阳羡人许武,被推举为孝廉后,官运一帆风顺;但他的两个弟弟许晏和许普,却仍默默无闻。
许武为了让两个弟弟早日成名,有一天,就对两个弟弟说:“礼也有分异之义,因此我想和你们分家,你们看如何?”两个弟弟表示无异议,许武于是将家产分成三份,把肥田、大宅、壮仆都分在自己名下,而将薄劣的田地房屋、体弱多病的奴仆分给弟弟,两个弟弟都没有说什么。
正因如此,当时乡里父老都称赞两个弟弟对兄长的礼让,而轻视许武的贪婪。不久,许晏和许普果然盛名远播,并被乡人推举为孝廉,分派官职。
一段日子后,许武就召集宗亲族人,说:“我曾侥幸被推举为孝廉任官,但我两个弟弟却都无法踏入仕途。我为了让弟弟能有机会被选为孝廉,就要求分家并且多分家产,替弟弟们打响贤能的知名度。现在我的愿望都已达成,我希望能重新再分家产。”
于是把自己以前多取的部份还给两个弟弟。
[评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