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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跋,字文起,长乐信都人也,小字乞直伐,其先毕万之后也。万之子孙有食采冯乡者,因以氏焉。永嘉之乱,跋祖父和避地上党。父安,雄武有器量,慕容永时为将军。永灭,跋东徙和龙,家于长谷。幼而懿重少言,宽仁有大度,饮酒一石不乱。三弟皆任侠,不修行业,惟跋恭慎,勤于家产,父母器之。所居上每有云气若楼阁,时咸异之。尝夜见天门开,神光赫然烛于庭内。及慕容宝僭号,署中卫将军。
初,跋弟素弗与从兄万泥及诸少年游于水滨,有一金龙浮水而下,素弗谓万泥曰:“颇有见否?”万泥等皆曰:“无所见也。”乃取龙而示之,咸以为非常之瑞。慕容熙闻而求焉,素弗秘之,熙怒。及即伪位,密欲诛跋兄弟。其后跋又犯熙禁,惧祸,乃与其诸弟逃于山泽。每夜独行,猛兽常为避路。时赋役繁数,人不堪命,跋兄弟谋曰:“熙今昏虐,兼忌吾兄弟,既还首无路,不可坐受诛灭。当及时而起,立公侯之业。事若不成,死其晚乎!”遂与万泥等二十二人结谋。跋与二弟乘车,使妇人御,潜入龙城,匿于北部司马孙护之室。遂杀熙,立高云为主。云署跋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武邑公。
跋宴群僚,忽有血流其左臂,跋恶之。从事中郎王垂因说符命之应,跋戒其勿言。云为其幸臣离班、桃仁所杀,跋升洪光门以观变。帐下督张泰、李桑谓跋曰:“此竖势何所至!请为公斩之。”于是奋剑而下,桑斩班于西门,泰杀仁于庭中。众推跋为主,跋曰:“范阳公素弗才略不恆,志于靖乱,扫清凶桀,皆公勋也。”素弗辞曰:“臣闻父兄之有天下,传之于子弟,未闻子弟籍父兄之业而先之。今鸿基未建,危甚缀旒,天工无旷,业系大兄。愿上顺皇天之命,下副元元之心。”群臣固请,乃许之,于是以太元二十年乃僭称天王于昌黎,而不徙旧号,即国曰燕,赦其境内,建元曰太平。分遣使者巡行郡国,观察风俗。追尊祖和为元皇帝,父安为宣皇帝,尊母张氏为太后,立妻孙氏为王后,子永为太子。署弟素弗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弘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尚书右仆射、汲郡公,从兄万泥为骠骑大将军、幽平二州牧,务银提为上大将军、辽东太守,孙护为侍中、尚书令、阳平公,张兴为卫将军、尚书左仆射、永宁公,郭生为镇东大将军、领右卫将军、陈留公,从兄子乳陈为征西大将军、并青二州牧、上谷公,姚昭为镇南大将军、司隶校尉、上党公,马弗勤为吏部尚书、广宗公,王难为侍中、抚军将军、颍川公,自余拜授,文武进位各有差。寻而万泥抗表请代,跋曰:“猥以不德,谬为群贤所推,思与兄弟同兹休戚。今方难未宁,维城任重,非明德懿亲,孰克居也!且折冲御侮,为国籓屏,虽有他人,不如我弟兄,岂得如所陈也。”于是加开府仪同三司。
义熙六年,跋下书曰:“昔高祖为义帝举哀,天下归其仁。吾与高云义则君臣,恩逾兄弟。其以礼葬云及其妻子,立云庙于韭町,置园邑二十家,四时供荐。”
初,跋之立也,万泥、乳陈自以亲而有大功,谓当入为公辅,跋以二籓任重,因而弗征,并有憾焉。乳陈性粗犷,勇气过人,密遣告万泥曰:“乳陈有至谋,顾与叔父围之。”万泥遂奔白狼,阻兵以叛。跋遣冯弘与将军张兴将步骑二万讨之。弘遣使喻之曰:“昔者兄弟乘风云之运,抚翼而起。群公以天命所锺,人望攸系,推逼主上光践宝位。裂土疏爵,当与兄弟共之,奈何欲寻干戈于萧墙,弃友于而为阏伯!过贵能改,善莫大焉。宜舍兹嫌,同奖王室。”万泥欲降,乳陈按剑怒曰:“大丈夫死生有命,决之于今,何谓降也。”遂克期出战。兴谓弘曰:“贼明日出战,今夜必来惊我营,宜命三军以备不虞。”弘乃密严人课草十束,畜火伏兵以待之。是夜,乳陈果遣壮士千余人来斫营。众火俱起,伏兵邀击,俘斩无遗。乳陈等惧而出降,弘皆斩之。
署素弗为大司马,改封辽西公,冯弘为骠骑大将军,改封中山公。
跋下书曰:“自顷多故,事难相寻,赋役系苦,百姓困穷。宜加宽宥,务从简易,前朝苛政,皆悉除之。守宰当垂仁惠,无得侵害百姓,兰台都官明加澄察。”初,慕容熙之败也,工人李训窃宝而逃,赀至巨万,行货于马弗勤,弗勤以训为方略令。既而失志之士书之于阙下碑,冯素弗言之于跋,请免弗勤官,仍推罪之。跋曰:“大臣无忠清之节,货财公行于朝,虽由吾不明所致,弗勤宜肆诸市朝,以正刑宪。但大业草创,彝伦未叙,弗勤拔自寒微,未有君子之志,其特原之。李训小人,污辱朝士,可东市考竟。”于是上下肃然,请赇路绝。
蝚蠕勇斛律遣使求跋女伪乐浪公主,献马三千匹,跋命其群下议之。素弗等议曰:“前代旧事,皆以宗女妻六夷,宜许以妃嫔之女,乐浪公主不宜下降非类。”跋曰:“女生从夫,千里岂远!朕方崇信殊俗,奈何欺之!”乃许焉。遣其游击秦都率骑二千,送其女妇于蝚蠕。库莫奚虞出库真率三千余落请交市,献马千匹,许之,处之于营丘。
分遣使者巡行郡国,孤老久疾不能自存者,振谷帛有差,孝悌力田闺门和顺者,皆褒显之。昌黎郝越、营丘张买成、周刁、温建德、何纂以贤良皆擢叙之。遣其太常丞刘轩徙北部人五百户于长谷,为祖父园邑。以其太子永领大单于,置四辅。跋励意农桑,勤心政事,乃下书省徭薄赋,堕农者戮之,力田者褒赏,命尚书纪达为之条制。每遣守宰,必亲见东堂,问为政事之要,令极言无隐,以观其志,于是朝野竞劝焉。
先是,河间人褚匡言于跋曰:“陛下至德应期,龙飞东夏,旧邦宗族,倾首朝阳,以日为岁。若听臣往迎,致之不远。”跋曰:“隔绝殊域,阻回数千,将何可致也?”匡曰:“章武郡临海,船路甚通,出于辽西临渝,不为难也。”跋许之,署匡游击将军、中书侍郎,厚加资遣。匡寻与跋从兄买、从弟睹自长乐率五千余户来奔,署买为卫尉,封城阳伯,睹为太常、高城伯。
契丹库莫奚降,署其大人为归善王。
跋又下书曰:“今疆宇无虞,百姓宁业,而田亩荒秽,有司不随时督察,欲今家给人足,不亦难乎!桑柘之益,有生之本。此土少桑,人未见其利,可令百姓人殖桑一百根,柘二十根。”又下书曰:“圣人制礼,送终有度。重其衣衾,厚其棺椁,将何用乎?人之亡也,精魂上归于天,骨肉下归于地,朝终夕坏,无寒暖之期,衣以锦绣,服以罗纨,宁有知哉!厚于送终,贵而改葬,皆无益亡者,有损于生。是以祖考因旧立庙,皆不改营陵寝。申下境内,自今皆令奉之。”
魏使耿贰至其国,跋遣其黄门郎常陋迎之于道。跋为不称臣,怒而不见。及至,跋又遣陋劳之。贰忿而不谢。跋散骑常侍申秀言于跋曰:“陛下接贰以礼,而敢骄蹇若斯,不可容也。,”中给事冯懿以倾佞有幸,又盛称贰之陵慠以激跋。跋曰:“亦各其志也。匹夫尚不可屈,况一方之主乎!”请幽而降之,跋乃留贰不遣。
是时井竭三日而复。其尚书令孙护里有犬与豕交,护见而恶之,召太史令闵尚筮之。尚曰:“犬豕异类而交,违性失本,其于《洪范》为犬祸,将勃乱失众,以至败亡。明公位极冢宰,遐迩具瞻,诸弟并封列侯,贵倾王室,妖见里庭,不为他也。愿公戒满盈之失,修尚恭俭,则妖怪可消,永享元吉。”护默然不悦。
昌黎尹孙伯仁、护弟叱支、叱支弟乙拔等俱有才力,以骁勇闻。跋之立也,并冀开府,而跋未之许,由是有怨言。每于朝飨之际,常拔剑击柱曰:“兴建大业,有功力焉,而滞于散将,岂是汉祖河山之义乎!”跋怒,诛之。进护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以慰之。护自三弟诛后,常怏怏有不悦之色,跋怒,CG之。寻而辽东太守务银提自以功在孙护、张兴之右,而出为边郡,抗表有恨言,密谋外叛。跋怒,杀之。
跋下书曰:“武以平乱,文以经务,宁国济俗,实所凭焉。自顷丧难,礼崩乐坏,闾阎绝讽诵之音,后行无庠序之教,子衿之叹复兴于今,岂所以穆章风化,崇阐斯文!可营建太学,以长乐刘轩、营丘张炽、成周翟崇为博士郎中,简二千石已下子弟年十五已上教之。”
跋弟丕,先是因乱投于高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