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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铁路警察忙将排长拦住说:“老总、老总!他不懂事,没见过世面——您里边请!”
排长一边骂着一边走进车厢找座位,在一个漂亮姑娘面前停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吓得那个姑娘站起来跑到别的车厢去了,排长便坐在了张作霖斜对面的座位上。站在车门口的警察指着车厢里的排长,对检票员讲道:“下回,你可看清楚了!头戴双檐帽、斜挎盒子炮,妈拉巴子是免票,后脑勺子是护照!”
检票员不解地问:“嘛是后脑勺子护照哇?”
警察贫开了嘴:“这你就不懂了吧。前清家为了梳辫子好看,咱关里人生下男孩都叫孩子仰壳睡,把后脑勺子睡扁喽。关外人不讲究这个。你一瞧见南北贝儿喽头,那就是张大帅的兵!再可别忘了!”
检票员苦笑:“我忘了我自个儿姓什么也忘不了这贝儿喽头啦,要不得挨枪子儿!”
这些个话,全被张作霖听见了,他的心里又恼又羞,没想到自己的部队才进中原没几天,便糜烂到这等地步。他还在想着,回头得好好整顿自己的部队,这会儿,坐在过道斜对面的排长盯住了六太太手中的包袱,伸手一把夺过去,喝问:“你这包袱里装的是啥?得检查!”
六太太叫起来:“你干啥?!还给我!”
排长看也不看,一把扯过包袱,翻看包袱里的东西,包袱里除女人衣物、首饰外,还有一块大烟膏,他当即高喊道:“这是啥?!啊?大烟土!你贩卖烟土!东西没收,还得枪毙!”
张作霖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脸上却做出低声下气的神情,故意说:“听你的口音咱俩是老乡啊,我也是奉天人。”
排长一摆手,推开张作霖,道:“少套近乎!是老乡就给你开个面,东西没收,人就不枪毙了!”
张作霖肚子里头满是邪火,口中却恭顺地说道:“东西你可以拿去。我向你打听打听,这廊坊驻进奉军啦?”
排长上下打量了张作霖一眼,大咧咧道:“进来啦——咋的?”
张作霖又问道:“哪方面的进来啦?”
排长得意洋洋地说道:“说出来吓死你!是张学良张少帅的第三方面军……”
张作霖这边发生的事,惊动了坐在车厢中部的一个奉军团长。于是他带着两个副官走过来。排长看见团长肩膀上军衔,忙立正敬礼,道:“报告长官!我在抓贩卖大烟的……”
团长顺着排长的目光一转头,头上仿佛被雷电劈了一记,当即立正敬礼,颤声道:“大……大……大帅!”
张作霖厉喝道:“你是哪部分的?”
团长朗声道:“报告大帅!我是108团团长王成九。”
张作霖周围的旅客此时全躲开了,旅客都在寻思,奉军一个排长都这么强横,更不用说是奉军的大帅。张作霖看到这个情形,更是着恼,想着民心一去,天下去矣,当下问团长道:“你的团在那疙瘩哪?”团长大声道:“报告大帅!我团是奉少帅的命令接收北京南苑飞机场的飞机。我现在是去秦皇岛向少帅报告接收飞机的情形。”
张作霖邪火乱冒:“你在火车上咋咋呼呼地把我认出来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团长道:“报告大帅,在这儿绝对安全!从廊坊、三河直到保定、大名,已是我奉军西部防线!”
张作霖点了点头:“啊,这就好了!刚才那个抢包袱的就交给你处罚了,告诉他把妈拉巴子是免票,后脑勺子是护照这套给我改了!别满世界给我丢脸,妈拉巴子的!”
团长从已经倒在车厢过道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排长怀里拽出包袱递给六太太。又说:“报告大帅!抢包袱的不用处罚了。”
张作霖好奇问道:“咋的?”
团长道:“他已经死了。”
张作霖扫了一眼地面,才看清楚:“死了?妈拉巴子的,这叫啥玩意儿?我告诉你,像这样碰上点事就吓死的人,不配做我的部下!往后不可重用!”
在旁的六太太嘀咕道:“哎呀!人都死了咋重用呀?”
天津城曹家花园原为曹锟的公馆,现在则是张作霖在天津的官邸。曹家花园内,花木假山、水塘喷泉、亭台水榭、曲径回廊,处处体现出建筑师的天工巧手。张作霖和六太太在一帮卫队士兵的保护下走近曹家花园。卫队长指挥士兵在进入花园的几道门前布好岗哨。
张作霖与六太太走在花园曲径上观赏景物,六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老爷,这房子可真好,又好看又好玩又敞亮!比北京那个王府可好多了,王府阴森森的,叫人闷得慌——这是谁的房子呀?”
张作霖捏了一下六太太的脸蛋:“我告诉你,这个房子啊,就是刚被我打垮的北京大总统曹锟在天津的公馆!”
六太太“哟”的一声,道:“你把他打跑了,这房子就归你啦?”
张作霖笑道:“对!我把他打跑了,这房子就归咱俩啦。”
第二天,张作霖坐在曹家花园水榭里的摇椅上。张学良走进水榭,看见自己父亲悠闲自得地拍自己大腿,口中还哼着小调,笑道:“爸爸,我看你老挺好的!没出啥事吧?”
张作霖示意张学良在身旁坐下来,说:“我挺好的。你先说在秦皇岛接收海军的事啥样呢?”
张学良经过两次大战,越发干练了,沉稳地说道:“温树德已经把渤海舰队全交给咱们了。我们还举行了典礼和舰队检阅。编制防地还没来得及安排,接到爸爸的急电我就来了。”
张作霖告诉张学良,他这次叫他来,是要把关里的事交代给他,至于自己,得先回奉天,家里有一堆老鼻子事。张学良说:“可是,孙中山先生已乘船离开日本神户,两三天就到天津了!”
张作霖冷冷地说:“我不想见他了。”
张学良显得很失望:“爸爸和孙先生、段祺瑞是三角联盟的关系,孙先生北上,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进行三方会谈啊!”
张作霖大摇其头,道:“我跟孙中山联盟,给他资金,为的是打垮直系。谁又能想到他会联俄容共,完全赤化了!他发表北上宣言,提出开国民会议,要打倒军阀,这是冲我来了!更邪虎的是又提出要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列强这下子全炸锅啦!他到上海,列强提出不让他进租界;北京外国公使团正在开会,要干涉孙中山进北京。我要再跟他联盟,小日本能叫咱们在关外待消停啦?”
张学良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想法:“爸爸,目前只有孙中山先生的主张才能救中国啊!”
张作霖根本懒得跟这个儿子理论:“他能不能救中国我不知道,我得赶紧救自己。我叫你来就要告诉你,吴佩孚又死灰复燃了。英、美支持他在武汉成立了护宪军政府。孙传芳也在江浙招兵买马,关里关外要占十来个省,七八个市!太不够用啦!我得赶紧回奉天让王永江整钱,买日本军火,好招兵扩军。如今咱关外招兵也很难了,你跟郭松龄也得赶紧在关内招兵了——这个郭鬼子他老住在医院里,他是真病了还是装病啊?”
张学良叹气道:“这次战胜直系,可以说他的功劳最大,他以为也能当个独掌一省的封疆大吏……”
张作霖“嗯”的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本想把安徽省给他,可我还是不放心啊!你跟郭鬼子说,我把他留在我身边练兵,是最看重他了,我不会亏待他的!你和郭松龄这7万兵马是咱奉军中训练、装备都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你俩在京津给我看住了冯玉祥这个赤化了的倒戈将军,我回奉天就放心了。”
张学良想想,还是得把话题带回来:“爸爸!孙中山来了,您老走了!这明摆着是反对孙先生的救国主张。那爸爸给国人是个啥形象?咱奉军也不好在关内立足啊。”
张作霖示意儿子不必再说下去:“那我就等孙大炮来,我也不怕跟他会谈,各有各的主张!谈不妥也没办法。”
张学良拎着一包礼品到天津城的一家意大利医院,他走进医院走廊,走廊里来往的医务人员大多是白种人,也有少数几个中国人。张学良敲了敲一个病房的门,出来开门的是韩淑秀,她眼睛一亮:“汉卿来啦!”
郭松龄正躺在病床上看报淡淡地招呼了一句:“汉卿来啦?”
韩淑秀在旁道:“你现在多忙啊?还来看他。”
张学良叹气道:“我不是来探病的!是来求茂宸兄救命的!”
郭松龄忙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出啥事啦?!这么邪虎?”
张学良当下告诉他最近时局的变化,说:“孙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