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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看了看,想走,还是不放心,又定神望树林,这时树林中闪出刺刀的亮光——树林里有胡子!
赵氏喊道:“快放枪!”
那两个妇女这会也看见了,“啊”的叫出声来,不断地摆弄着手中的枪,惊慌地问:“放枪!这枪……咋放啊?”
赵氏拿过火铳,搬起机头,一声枪响,震撼夜空。接着其他三个墙角的炮楼也响起了枪声。
张作霖、张作相、汤玉麟、王金汉都从各自屋子里头衣衫不整地冲出来,张作霖口上一边吆喝着,一边领着保险队员冲向四个炮楼。
这时候,响窑里住的老人、妇女孩子也陆续醒了过来,来到院内观望。
赵氏在炮楼上对那两个守夜的妇女说道:“咱们快下去,让男人上来。”
两妇女先下炮楼,赵氏最后一个下来,正下到梯子中间,一阵机关枪扫射将炮楼的泥瓦打落下来,砸到赵氏身上。赵氏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当她站起来走了几步时,肚子痛得她倒在了炮楼底下的角落里呻吟不已……
这会儿,张作霖已经冲上一个炮楼指挥作战。他手下的队员捅掉围墙上的土坯露出枪眼阻击冲上来的土匪。
土匪第一次冲锋被击退。
王金汉对张作霖道:“好像被我们打回去了。”
张作霖摆了摆手,观察着炮楼外黑糊糊的树林。
不多时,土匪那边出现沙俄军队,伙同土匪冲来,同时两挺机关枪的火力,将大门两侧的炮楼的火力整个封锁住了。
张作霖忙而不乱,对炮楼上的3个队员吩咐道:“你们赶紧去打开后门,叫大伙都逃到后山去!老毛子来了,咱顶不住——快去!”
老人、孩子、妇女和没有枪的队员都从响窑后门逃出,往后山树林中逃去。
汤玉麟、张作相、王金汉带领拿快枪的队员在前门狙击俄军进攻。
张作霖从炮楼上下来,把汤玉麟、张作相、王金汉叫到一起。张作霖恨恨地说:“咱们再顶一会儿,等大伙都逃上山了,咱们就往台安撤,再想法过河东去!河西来了老毛子,咱待不了啦。”
当下,张作霖又叫过王金汉,让他去看看撤退情况是否顺利,如果人都走了他们也跟着就撤。
俄国兵和土匪的又一次冲锋被击退了时候,王金汉跑回来找张作霖报告,道:“人都走没了,可咋没看见嫂子哪?” 张作相往树林开了一枪,头也不回,道:“我瞧见嫂子在这个炮楼上。”
张作霖道:“妈的,和我说有什么用?赶紧找!”
四个人分头寻找。张作相在炮楼底下找到了赵氏。喊道:“嫂子在这儿哪!快来人哪!” 张作霖、汤玉麟、王金汉都跑到赵氏跟前。张作霖抱起赵氏,惊慌地问道:“你咋的啦?啊?咋的啦?!”
赵氏一字一颤,道:“我肚子痛得邪乎,怕是要生啦!”
张作霖“啊”的一声,吩咐金汉快去套大车。汤玉麟道:“后门出去是山路,走不了大车啊!”
张作相毅然地说:“我背嫂子走!”
张作霖道:“不行,你嫂子要生了!”
这时,王金汉赶来一匹马拉的大车,车上只有一床棉被。张作霖将赵氏抱上车。
枪声越来越紧……
汤玉麟急切地大吼:“作霖,我赶大车冲出去!不能在这疙瘩等死啊!”
张作霖跺了跺脚,道:“那也不能叫你赶,我来!”
汤玉麟拦住他:“你走了,这几十号人,几十条枪咋整?我从小就摆弄大车,你放心,只要我汤玉麟活着,就有你的媳妇和儿子!”
众人计议已定,突然打开大门,汤玉麟赶大车飞似的奔了出去!
张作霖声嘶力竭地在炮楼上高喊:“弟兄们,集中火力——打!”
所有火力同时压向土匪。
汤玉麟赶的大车扬起一溜尘土跑远了。
张作霖看着大车消失,松了一口气,站在当院中喊道:“弟兄们,咱们要分散了往外撤,不要往后山跑,不要把老毛子引到后山老娘们和孩子那疙瘩去!枪要保住了有赏钱!等听到我的信儿了赶紧来归队——快撤!”
队员们从后门撤退。张作霖、张作相、王金汉在最后面撤出响窑。
晨光熹微,汤玉麟赶着大车在乡间土路上奔跑。旷野静谧,这时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汤玉麟猛勒马缰,将大车停住。他瞪大眼睛,看着棉被里的赵氏。婴儿的蹄声从棉被中传出。
汤玉麟失声道:“啊!生啦?!这可咋整?这可咋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可咋整……”
赵氏有气无力地靠在大车里头,道:“汤大哥,赶紧往前赶,找个人家……”
汤玉麟道:“中!”他甩鞭抽马,马儿吃疼,拉着大车飞奔。
汤玉麟一路赶着大车来到了台安县桑树林子附近的一家农舍,农舍是3间瓦房,土坯的院墙只3尺多高,院子的大门被毁坏丢弃在一边。汤将大车径直赶到院内。
汤玉麟问赵氏道:“孩子不哭了?”
赵氏一点力气没有,慢声应答:“脑袋磕了个大口子,还哭啥。”
汤玉麟抱着头,颤声说:“都是我车没赶好,把孩子给杀了!”
赵氏道:“瞎说啥?这孩子还有口气。是财不散,是儿不死——这是哪儿?”
汤玉麟跳下了大车,往门口来回张了张,喊道:“这家有人吗?”
好一会儿没有人应声,这时,赵氏怀抱中的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汤玉麟一手掏出手枪,另一手推开房门,在东屋炕上发现有一对30多岁的夫妻,这对夫妻见一个挎抢的人进来,吓得缩成一团。
汤玉麟拿着手枪,对着他们喊道:“还在这疙瘩猫着干啥?快出去救人——把车上老娘儿们和孩子扶进屋来!”
夫妻两人下炕往外走,汤玉麟一把抓住男的,骂道:“奶奶的,你去干啥——赶快去抱柴火把西屋炕烧热了!”
农夫烧炕,农妇把抱着孩子的赵氏扶进西屋。汤玉麟一屁股坐在炕上:“这炕上咋连炕席都没有呢?!”
农妇苦着脸:“我们炕上也没炕席,都叫老毛子当柴火烧了。”
农舍外屋,汤玉麟见妇人煮高粱米饭,不满地问:“咋就煮高粱米呢?人家这是猫月子,整点小米、小鸡、鸡蛋哪!”
农夫一脸腻烦地看着汤玉麟:“这高粱米还是埋到地里才留下的。俄国老毛子把猫狗都杀吃光了,带毛的啥也剩不下。这疙瘩10多个屯子,跑老毛子都跑没了。我这是豁出命回家来看看能种地不,立夏到小满,种啥都不晚,可这眼瞅着就过小满了,这地再种不上,一年的庄稼就要瞎了,这日子咋过?”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汤玉麟进里屋对赵氏说:“弟妹,这疙瘩不能待,我得找作霖去,找着就来接你和孩子,你放心,用不了两天我就能找着他们。”
赵氏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怀中的孩子又哇哇地哭了起来,赵氏低头哄自己的孩子。汤玉麟又到外屋对农民夫妇说道:“马我骑走,这挂大车送给你了,你们要把这娘俩伺候好了,我回来多给你们钱,要是有个好歹,可别怪我翻脸。” 汤玉麟说到此处,恶狠狠地端起枪,将那夫妇两人吓得够戗。
汤玉麟从大车上卸下马,骑上跑出院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身又骑马跑回来。他进屋,向赵氏问道:“弟妹,你生的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赵氏流露出一丝微笑,一脸的满足感:“是个小子。”
汤玉麟叫了声“好嘞”,又说,“作霖得乐屁颠喽!”这才放心又骑上马,离开了。
张家窝棚农舍西屋,一个手指头上涂着用嘴嚼烂的高粱米饭,喂到婴儿的口中,这是在农舍西屋的土炕上,放着一碗冷高粱米饭,赵氏将饭嚼烂了喂婴儿。一床棉被半铺半盖,还是没炕席。农妇提菜篮进屋,篮内有点野菜,她看见赵氏正在嚼高粱米饭喂孩子,失声道:“咋?奶还没下来?”
赵氏苦笑道:“连一点油腥都没吃着,奶咋能下来。我们跑你这疙瘩来给你添乱子,是我们对不住你。”
农妇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不都是叫俄国老毛子害的吗?这老毛子恨得我咬牙根痛,杀人放火糟蹋女人不说,害得庄稼都种不上,这一年不得饿死?我想剜点野菜给你吃,三月三苣荬菜钻天,这都四月二十啦,苣荬菜都穿苔了,掐了点柳蒿丫芽,又苦得不能吃了。你这猫月子啥吃没有,大人和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这罪过可就大啦……”
赵氏摘下手镯、耳环、头钗递给农妇:“这点银子叫你家大哥先拿去救救急吧。”
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