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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向来性情坦荡,行事果断,然而一碰到罗的事,总是教他左右为难。他虽然无惧于承认与罗的关系,但是自己毕竟身为一教之主,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将整个魔教给牵扯进来。正踌躇间,阿普已厉声说道:“圆通大师,我教主那日随蒙古皇子离去,全因贵寺囚禁了我教法王之故,教主思义父心切,一片孝心,却给你们歪曲至斯。你辱我教教主,便是辱我神教百万之众。纵我教主敬你是前辈,不予计较,我们做部属的却不能善罢甘休。”此时魔教教众在淮泗、豫鄂一带攻城掠地,招兵买马,说是“百万之众”,确非浮夸之言。
圆通冷笑道:“百万之众便怎地?莫非要将少林寺踏为平地?魔教辱我少林,原非自今日始。我们失手被擒,囚于万安寺中,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自来邪正不两立,那也没有甚么。你们来到我少林寺,在十六尊罗汉像的背上刻了十六个大字,嘿嘿,‘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神教,武林称王!’好威风,好煞气!”
这十六个字,乃是当日罗手下武士将少林僧众擒去之后,以利刃刻在十六尊罗汉的背上。艾斯一待众人出寺,便即飞身回到罗汉堂中,将十六尊罗汉像移转,仍是背心向壁,以免罗嫁祸于魔教的阴谋得逞。后来索隆等发觉,看过后仍将罗汉像移正,没料想还是给少林僧众知悉了。雷利却道:“圆通大师的话,可让我们不懂了。敝教教主是武当弟子鹰五侠之子,江湖上尽人皆知。我们就算再狂妄万倍,也决不敢辱及教主的先人。尤斯塔斯教主自己,又怎会刻甚么‘再灭武当’的字样?方丈大师与各位神僧乃有德高僧,岂能于其中这小小道理也不明白?在下相信决无其事。”这几句话振振有辞,立时令圆通为之语塞。
战国修为日久,喜怒向不形于色,又身为一寺主持,就算对金狮子怨念再深,终究以大局为重,心知魔教势大,若是双方当真动上了手,只怕传之千百年的少林古刹不免要在自己手中毁去,便淡淡道:“各位空言争论,于事无益,请随老衲前赴罗汉堂,瞻仰罗汉法像,谁是谁非,便知端的。”基德心想:一进罗汉堂,真相岂不是要当场揭穿了?雷利却笑道:“如此甚好。”基德不明其意,但见他有恃无恐,便自安下了心来。
当下知客僧在前领路,一行人众,行向罗汉堂来。战国向罗汉像下拜,说道:“弟子惊动罗汉尊者法像,尚请原宥。”拜罢,吩咐六名弟子恭移法身。六名弟子依言上前,将第一尊罗汉像转了过来。只见那罗汉像背上已削得坦平,涂上了金漆,原来那个大大的“先”字,早已没半点痕迹。基德心中大喜,猜到是教中兄弟事先动了手脚,看向雷利,雷利冲他眨了眨眼睛,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微微一笑。
而战国和申通等人却都吃了一惊,少林群弟子一齐动手,将其余各尊罗汉像一一转过,背上却哪里有一笔半划?霎时之间,群僧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曾看得清清楚楚,每尊罗汉像背上都刻得有个大字,拼起来是“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神教,武林称王”等十六字,却何以会突然不见?罗汉像背上金漆甚新,显是刚涂上去的,但少林寺近数月来守卫何等严密,要铲去这十六尊罗汉像背上所刻字迹,再涂上金漆,着实不是易事,寺中僧众怎能全无知觉?
白胡子见群僧惊愕万状,便笑道:“贵寺福泽深厚,功德无量,十六位尊者金身完好无缺。料想正如圆通大师所云,先前曾遭奸人损毁,但十六位阿罗汉显灵,佛法无边,立即自行补起,实乃可喜可贺。”说着便向罗汉像一拜,基德等人也装模作样的跟着一齐拜倒。
战国、申通等虽不信罗汉显灵、佛法无边云云的鬼话,但料定是魔教暗中做了手脚,不论怎样,总是向本寺补过致歉,各人心中存着的气恼不由得均消解了三分,而对众魔头神出鬼没的手段,却又有三分佩服,三分惊惧。
战国道:“罗汉像既已完好如初,此事不必再提。”挥手命群弟子推罗汉像转身,又道:“昨晚尤斯塔斯教主莅临,已与老衲五位师叔朝过相。听说五位师叔和教主订下了约会,只须尤斯塔斯教主破得我寺五老星的‘五星伏魔圈’,任凭将金毛狮王带走。”基德道:“不错。”战国道:“昨晚承蒙教主出手相助,五位师叔深感高义,即敬且佩,亦期盼与阁下再会。”基德道:“高义谈不上,只是贵寺五老星武功绝伦,在下也是深感敬佩。”
众魔教首领都听基德说过五老星武功精妙,均盼一见。白胡子道:“既是少林众高僧执意于武学上一见高低,教主,咱们不自量力,只好领教少林派的绝学了。”
基德对爷爷之言向来极是尊重,又想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便道:“那就请再度领教五老星的高招罢。”申通举手道:“请!”领着群豪走向寺后山峰。
魔教锐金旗下教众在掌旗使乔兹率领之下,列阵布在山峰脚边,声势甚壮。战国等视若无睹,径行上峰,走向松树之旁,躬身禀报。五老星道:“罗杰的仇怨已于昨晚化解,罗汉像的事今日也揭过了,好得很,好得很。尤斯塔斯教主,你们几位上来动手?”白胡子等见五僧身形各异,老的看不出年纪来,但几句话却说得山谷鸣响,显是内力深厚之极,不由得耸然动容。
基德寻思:昨晚我孤身一人,斗他五人不过,咱们今日人多,倘若一涌而上,一来施展不开,二来倚多为胜,也折了本教的威风。多了不好,少了不成,咱们五个对他五个,最是公平。便道:“在下想请四位教中兄弟相助,以五对五,平手领教。”五老星淡淡的道:“尤斯塔斯教主不必过谦。贵教倘若再有一两位武功和教主不相伯仲的,那么取我们五人性命易如反掌。但若老衲所料不错,如教主这等身手之人,举世再无第二位,那么还是人多一些,一齐上来的好。”
乌尔基、阿普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这干老鬼好生狂妄,竟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只是语气之中总算自承不及自家教主,说举世无人能与教主平手,倒还算客气。乌尔基张嘴欲语,阿普手快,伸掌挡在他口前。
基德道:“敝教虽不及贵派千百年名声传承,但却也不乏能人异士。在下因缘时会,暂代教主之职,其实论到才识武功,敝教中胜于在下者,又岂少了?冥王,请你将这份名帖呈上五位高僧。”说着取出一张名帖,上面书就此次拜山的魔教群豪姓名。
雷利知道基德想要自己显示一下武功,好教少林群僧不敢小觑了魔教中的人物,当下双手接过名帖,竟不转身,便即反弹而出,青衣飞扬中,相隔十余丈间,便犹如凌虚飘行般到了五株松树之间,双掌一翻,将名帖送交当中的黑斑老星。他露这一手神乎其技的轻功,少林群僧个个是识货的,登时采声雷动。
黑斑老星微微欠身,伸手接过名帖,他右手五根手指一搭到名帖,雷利手臂一麻,宛似受到雷震,他大惊之下,连忙运功抵御,黑斑老星已将名帖取了过去,从名帖上传来的这一股内劲也即消失。雷利暗想这老僧内劲当真深不可测,面上却依旧淡定如常,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斜身一让,从一片长草上滑了过来。
五老星道:“传说贵教四大法王武功绝顶,果然名不虚传,这位想必就是青衣冥王了罢?”
雷利微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五老星道:“听说贵教四大法王只有鲸王和冥王在此,不知尤斯塔斯教主和两位法王之外,还有哪两位前来指教?”
基德道:“在下还想请我教左右光明二使相助。”
索隆与艾斯对望一眼,微微一笑,一齐走上前来道:“谨遵教主号令。”又冲五老星拱手为礼。五老星不禁微微惊诧,他们见这两人样貌英挺,但年纪却不算很大,难道竟能与四法王比肩么?他们坐关年久,并不知罗杰还有两个得他真传的关门弟子,索艾二人又甚少在江湖走动,名号自然也不及早年与罗杰一起征战江湖打天下的四大法王那般响亮。
此时魔教五位高手立于五棵松前,他们均知这五老星非同凡响,是以人人都不敢托大,白胡子手持偃月,雷利拔出长剑,索隆三刀出鞘,基德和艾斯却是赤手空拳,每个人都暗自吸了一口气,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