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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听应兰风吟了这两句诗,一时心头沉重,便也点了点头,便向着林沉舟墓前站定,撩起袍子,也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才复站起身来。
此即应兰风站在前方,手挽缰绳,还未上马,小唐见他有等候之意,就也走了过来。
两人这才翻身上马——此刻小唐扫了一眼周遭,却见招财已经不见了。
山风拂荡,两个人并辔而行,小唐毕竟晚了应兰风一个马头的距离,便问道:“招财已经回府去了?”
应兰风见他问起,便道:“我也不知他何时走了,毕竟上了年纪,有些不成体统……我也不便苛责他,且由得他去罢了。”
小唐默然,片刻才又问道:“今儿,是岳父遣他前来的?”
应兰风笑了声,道:“我原本倒是没想着要使唤他,是他主动要来的……我因心想着若是不叫他来,只怕他以为我已经弃用他了,因此就随了他。”
小唐听闻此言,竟微微松了口气,一时又停了口,因心中知道应兰风也并非痴人,若是再多问两句招财,只怕他便留心上了,然而纵然他不问……招财此人来历成谜,虽然不似是要对应兰风不利的,可放他在应兰风身边儿,总觉得有些令人头疼。
何况他上回还把怀真放在永福宫……此事对他而言,委实是个心结。
应兰风见小唐不言语,便问道:“怎么了,如何提他?”
小唐心中一动,就道:“我见招财年纪果然是大了,岳父为何不把他遣放出府,让他跟家人颐养天年?”
应兰风笑道:“你有所不知,招财叔并没有家人,故而我只许他留在府内过活罢了。”
小唐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我也知道岳父的意思,体恤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肯派他营生,然而你不使唤他,他自己却也不自在的,倒始终要叫他觉着自己可用才好。”
应兰风道:“便是这个理儿。”
小唐道:“说来,我们府上倒是有个闲差,近来门房上少了个管茶水的,正好儿前两日怀真也还念叨过招财叔,说是小时候在泰州,招财陪着玩的极好,竟如家人似的,我看她倒是有些想念……倒不如把招财拨来唐府,一来有了正经事做,二来,怀真见了旧人,也必高兴。”
应兰风闻言不免意外……他唐府声名煊赫,家大人多,若要召一个人,只怕会有一千个精细能干的人想钻进内,哪里会缺这样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
然而又听小唐说起怀真,应兰风才失笑道:“我当是呢……若是叫他去,倒也无妨,只不过我怕他年老记性差,做事也不利落,过去了反而会添些麻烦。”
小唐道:“只是有份差事罢了,自然不会正经辛苦做起来。”
应兰风便道:“既然如此,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儿。”
两个人信马由缰,走到半路,应兰风忽然记起一事来,便又对小唐道:“佩儿已经订了人家了,你也听说了罢?”
小唐道:“前些日子听闻,是相中了武威将军家的女儿?”
应兰风道:“正是。又择了成亲的黄道吉日,就定在五月里,不日你岳母就会亲去府上告知再相请……我只先跟你说一声儿呢。”
小唐笑道:“怀真还不知此事呢,待我回去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应兰风哈哈笑了两声,又问怀真可好,小唐一一都答了,应兰风听得安慰,半晌才又说道:“那夜肃王作乱……在宫内的那些事儿,我都也知道了,委实多亏了你照应着,不然又要酿出大祸了。”
小唐道:“岳父不必介怀,如今唐府跟应家,也是休戚相关的。”
应兰风听到“休戚相关”四字,转头看向小唐,半晌便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
这一路上,两个人不免又提起朝堂局势等等,闲闲地说了会子,便进了城,正过十字街,要分别的时候,忽地听闻前头一阵吵嚷之声。
因隔得深远,应兰风倒也罢了,并不理会。
小唐因耳力过人,便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应家”的字眼,小唐因留了心,便不忙回府,反而打马往前而来。
应兰风本正要走,见他举止有异,略驻马看了片刻,才终究也慢慢地赶了上来。
且说小唐打马向前,却见前头围着几十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小唐人在马上,看的略清楚些,正见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抓着另一个人在厮打,口中胡乱厉声叫嚷着。
场中也有四五个人正在混战,周围那许多人就只围着看,见是这般恶斗,无人敢上前一步。
此刻小唐因走到近前,不免听见那些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道:“这也忒不像了……不是仗势欺人么?”
旁边一个冷笑道:“你如今才知道仗势欺人这话?满京内谁人不知,应家如今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谁敢撩虎须呢?就算是他家的猫狗,也比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要尊贵些。”
此刻那跟随小唐的两个小厮便将众人赶开,这些人本正抻着脖子看热闹,听到有人呼喝,便转头来看,本不耐烦,忽地见马上之人,顿时都愣怔起来。
小唐虽然名大,但他毕竟身份尊贵,又不是每日在市井厮混的,在场的这近百人,虽偶有认出他来的,却更是有一多半不认得,可虽然不识,但见他风姿伟仪,金头玉角的,仿佛天人之姿,顿时都目瞪口呆,纷纷让路。
两个小厮在前开道,小唐翻身下马,便往内而行,那里头的百姓们还都不知道,有人兀自低低议论说道:“忒也嚣张,不像话了!要打死了人不成?”
也有人说道:“贵妃是他们家的,尚书也是他们家的,祖上又是国公爷,如今……一位二小姐更是嫁在东海王唐家里,连皇上见了都笑脸相对呢,打死一两个人算什么?”
另有人道:“可了不得,听闻熙王爷也跟唐府很是交好呢!”
说话的这当儿,里头更是打的热闹起来,有人含糊不清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敢来跟你栎大爷叫板!连宫内的公公们见了我都要给三分颜面呢,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今日不把你打死,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那被打之人因有些瘦弱,又因知道他的身份,早就先胆怯三分,竟毫无还手之力,满面鲜血,看来十分凄惨,同他一块儿的两三个人,也被那些恶奴打得满地乱滚。
场中正乱作一团,忽地听有个明朗中正的声音说道:“你是哪府里的人,就敢这样嚣张?”
那栎大爷因吃了酒,发了凶性,闻言便醉醺醺地转过头来,因双眼有些昏昏,倒是看不清,只喝道:“又问什么?我是应国公府里当差的,我们爷是堂堂的工部尚书,现今的贵妃娘娘是我们家小姐,唐家三爷是我们家姑爷……你可听清楚了?”说着,便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这一会儿,应兰风也赶了过来,听了这话,气得脸色发青,才要发作,小唐将他一拦,冷笑问道:“你既然在应公府当差,如何不认得我是谁?”
栎大爷觑眯着眼,仔细看了小唐半晌,虽觉得眼熟,却记不得哪里见过,因不放在心上,又因应兰风没出声,他就不曾留意,只仍气焰嚣张地叫道:“随你是谁,你也拦不得我!”
这会儿,随在这栎大爷身边儿的那些小厮,有的却是认出了小唐,又且因见到应兰风也在跟前儿,早就吓得心中不安,便迟疑着上前跪地行礼,口称:“小的们见过二爷,见过唐三爷……”
而栎大爷兀自没有酒醒,笑道:“你们又在跪什么?既然有送死的过来……且让他们也知道咱们的厉害!”说着,便歪歪扭扭上前,一拳向着小唐挥来。
小唐动也不动,他身边儿的小厮唐升早就上前来,一把攥住栎大爷的拳头,复抬起腿来,向着腰间只一踹,正中小腹,那栎大爷往后跌了出去,在地上哀叫不停。
这一刻,那些围观百姓们却都也听见了,这才知道这在场的人,便是唐毅跟应兰风两人,顿时都纷纷惊呼起来,有些人便想挤上前来仔细看个究竟,又有一些人,见他两人如此出众的相貌气质,想上前而不敢近身儿。
众人又见行凶的被打,顿时又叫好起来。
那些跪倒的小厮们见势不妙,暗暗叫苦,小唐扫视他们一眼,复冷道:“且不必忙着跪倒,你们是不是在应公府当差,还有待查证呢,然而这当街斗殴,却是有目共睹的。”
小唐说到这里,就转身对着应兰风,举起手来毕恭毕敬地做了个揖,正色问道:“岳父大人,这些人自称是应公府的奴仆,当街行凶,岳父大人觉着该如何料理?”
应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