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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唯一不搭的,便是他那件藏青色的绣袍了。
杨简此时赶紧迎了上去扶住杨端的身子道:“恩老怎么还是这副脾气,稍微等一等由着下人们扶一把才好。”
“哈哈!可不能等了!”杨端轻拍了两下上前扶住自己的杨简,指着身后那东边三五人、西面一两撮的队伍道:“这群懒人偏生不想将我早早送来,还说什么路上看看风景也不错……他们这群人哪里懂我老人家的心思啊!”
“恩老这是说的哪里话,连父亲也说过您的心思可不能胡乱猜呢!”杨简此时完全就像是一个孙女见了自己的爷爷模样,乖巧地挎着杨端的手,似拉家常般聊着。
“杨武那小子说不能猜你就不猜了?”杨端听了这话佯装怒道:“回头你将杨武叫来这里,我就在此处等他,问问他凭什么不让我家阿囡猜猜我老人家的心思好来讨好我!”
这是闹哪一出?花恨柳看着这个比天不怕还会耍脾气的老头,心中又再次生出一丝疑虑:这真是帮助杨武当上城主的“恩老”?
“恩老说笑了……”甫一听杨端这话,杨简心中不由苦笑,这位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倔,万一要将他惹不高兴了,恐怕族议就不是开始所想的那般容易了。
“叫什么恩老怨老的,杨武那般叫就随他去,你也跟着起什么哄!”说着,杨端一瞪眼,对杨简道:“叫大爷爷!”
这不是杨端要占什么便宜,反倒是正确的叫法了。当年杨武的父亲曾在平城待过一段时日,与杨端关系很好,两人本是一族人,又偏偏在杨端的坚持下拜了把子,成为了把兄弟,关系更是进一步亲密。杨武一族惨被屠戮后,杨端也想替自己兄弟复仇,可无奈查来查去始终没查出来是谁做的,只好一直隐忍——直到杨武学成剑术归来复完了仇,杨端才知道凶手是谁。
出于对自己兄弟的歉疚以及对杨武的补偿,在逐渐强大起来的杨端的坚持下,杨氏一族才推举杨武做了这一族之长——而这也恰恰是想恢复宗支元气的杨武想要做却无力做到的。正因如此,杨武对这位伯父特别感激,才舍了“伯父”不喊,尊称一句“恩老”来表达敬意的。
此时见杨端又拿起这件事说话,杨简也不好让老爷子气上加气,只好赔笑喊道:“大爷爷!”
“哈哈!这样听着才舒服!”听到杨简这声脆脆的喊声,方才还有怒色的杨端竟然转眼间又开心得大笑起来,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是没发生过一般。
“那大爷爷,您看简儿在城里可是准备了您最喜欢的罗江豆鸡、冰糖蹄花、灯影牛肉,还有二十年藏老花雕,可不是没动心思讨好您啊!”杨简见老人家开心了,心想此时差不多其他各支的人已经到了,不要等太久才好。
“哎呀,好菜是好菜,好酒也是好酒……”听完杨简的话后,杨端先是一乐,而后一脸愁闷的模样,分明像极了没有糖葫芦吃时的天不怕。“我临出门前,郎中告诉我说少吃肉、少饮酒来着,这下可……”
“那也没关系!”杨简一听,眼珠子一转立即笑道:“除了这些肉啊、酒啊,简儿可还准备了豌豆黄、嫩豆花、驴打滚这些小菜、小甜品呢,另外父亲大人说大爷爷最喜欢喝白毫银针了,上次还专门吩咐去信州的人采购了一些上品回来,回去以后拿来孝敬您好不好?”
“好好好!”杨端连叫三声“好”,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阿囡可比你那父亲会说话多了,很会讨我老人家喜欢啊。”说着,他向身后一招手,道:“这都到熙州城了,想拖延也拖不成了,况且你们也听到阿囡已经备好饭请我老人家了,快些动起来,菜凉了可不好!”
说完,又拉着杨简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花恨柳跟前。
花恨柳慌忙上前施礼道:“晚生花恨柳拜见恩老!”
“错啦错啦!”花恨柳没想到自己第一句话就错了,微微错愕,又施礼道:“不知道晚生错在何处?”
“说你错,你还继续错!”说着这话,杨端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惊得一旁的杨简又是恼怒又是担心,心想你若是再将他惹怒了,我转身就砍了你!
“我不是什么先生,就是一个大老粗,在我跟前你也不必自称什么晚生、后生了。”
杨端说自己错了,就是这个?花恨柳心中暗暗一松,心想看来小命能保住了。
“这是其一……”杨端伸出较常人还要粗上一圈的拇指道,随后他又将食指伸出,“其二,阿囡都改口喊我大爷爷了,你也不必拘谨……跟着喊声大爷爷来听听吧!”
大爷爷?花恨柳不明白了,杨简喊大爷爷关自己什么事啊!他是代表四愁斋来的,又不是代表什么杨武来的……
就他愣神的工夫,殊不知杨简那杀人的眼神已经在他身上来回剐过了好几回:这老爷子难道与花恨柳先人有交情?分明就是分不清情况乱指挥啊!若是让这家伙随着我喊,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禁生出一丝丝火烫般的感觉,抬头时正好看到花恨柳看自己,当下恼怒地回瞪一眼:再看我就剁了你!
“好吧好吧,看来还是不好意思,以后再说吧!”杨端见花恨柳也不吱声,也不再等着他喊,转身摆手道:“来吧,咱们一同坐车走,车子虽然破一些,空间还是很大的。”
“这个……恩……”花恨柳可不觉得破是什么问题,也不觉得空间大能解决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杨简也被拉着上车了——这才是问题。
刚刚吐出一个“恩”字,就感觉到杨简近乎癫狂的杀气铺面而来,花恨柳马上改口道:“嗯……大……大爷爷,我还是不上去了吧,在外面……”迟疑了半天,他终于还是觉得没有其他合适的称呼可以替代,只好顺着杨端喊了一声。
“你是觉得在外面即使是吹风也比在车里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有趣是不是啊?”杨端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坐回马车后才开口问道。
这在杨简听来就是极其明确的信号了,老爷子的自称都从“老人家”变成“老头子”了,这是心中有气要发怒的节奏啊!当即笑道:“花先生只且过来陪大爷爷说说话便好,其他的不必担心。”
杨简虽然是在笑,但花恨柳却听出了另外的情绪在里面:少说话,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无奈,只好舍了马跟着杨简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左、右、后三面各有一条不知是什么毛皮铺着的长凳,杨端坐最里面,杨简坐左面,花恨柳坐右面。待三人坐定,也未吩咐,便觉马车轻晃一下便驶了起来。
“都不说话啊?”杨端见两人各自坐于一侧,一个抬头望向车厢顶,似在通过那一个个被蛀虫噬出的孔洞预测日月星辰的走向;一个低头垂首盯着木纹的走向,好像能参悟出这天下的运势。
听杨端这样一说,两人具是一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感觉没有什么好说的,径自又闭了嘴,再次参悟星辰走向和天下运势去了。
“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反而不如我老人家痛快!”杨端说着,挥手止住了要开口说话的杨简,又道:“既然都不说话,那就帮我看看这伤势吧!”
伤势?杨简一愣,仰头的花恨柳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脸色平静的杨端。
“我自平城出来的时候带了三百人的队伍,坐的是最好的工匠刚打的马车……”一边说着,杨端一边轻轻揭开束在腰间的衣带,将那层厚厚的藏青色长袍褪下。
“啊!”杨简惊呼一声,看着杨端褪下绣袍后的模样一声惊叫!
“哈哈哈!阿囡是没见过我们平城的这种新鲜玩意儿,才被吓得叫出声来,真是让我老人家吃惊不小啊!”紧随着杨简的惊叫,杨端立即大笑起来说道,而后一朝花恨柳使眼色,原本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花恨柳立即大声应道:“是……是啊,大爷爷也真是童心未泯啊!”
说完以后,听马车外没有什么动静,三人才大松一口气。
“这伤口……”花恨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恐怖的伤口,断掌削首他见过,只不过一次是削下手后血流如注,一次是看下头后不见丝毫不见血——但两者的切口都是一样的平整。
此时在杨端胸前的这道伤口却远没有之前见到的那般平整,除了看不出是用什么武器所伤之外,血痂、新肉、碎骨都在这一道斜跨左右胸的伤口两侧聚集,尤其显得狰狞。
这也解释了为何来人只有二十几人,为何坐的却是这种咯吱作响的破旧的马车,为何一行人走得那样慢,为何表面上精神矍铄的老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