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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发出了行猎号角。行猎号令如同军法,一闻号角长鸣,皇子公主们立即依照事先划定的路径分头飞进了丛林山谷。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各个山头纷纷晃动的旗帜,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大猎物,连狐兔之类的小猎物都很少见,纷纷旗帜请命要中止行猎。皇子公主们此刻才清楚了此前传闻:这片猎场驻扎着皇帝新征发的五万材士,这些材士奉皇帝之命,专一在南山猎场以射杀行猎为军旅演练并护卫皇帝行猎,大半年间,南山猎场的鸟兽几乎绝迹。今日亲临,果真如此,皇子公主们大为不满,当即纷纷请命中止行猎。
便在此际,突闻山林间虎啸狼嚎又起,各个山头山谷山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接踵而来的便是一片片沉闷的喊杀声。堪堪小半个时辰,山谷中杀声正酣,突闻四面山头鼓角齐鸣,最高山头云车上的材士将军随着大纛旗的摆动高声喝令:“诸公子假借行猎叛乱!一体拿下!”随着号令,四支马队冲入山谷,片刻间将猎场团团围定。皇子公主们的马队已经拼杀得人人一身血迹,突兀被围,人人怒不可遏地飞马过来找将军论理。
“这不是真虎狼!是人披兽皮假扮的虎狼!”
“这些假虎狼人人藏兵!扑过来杀人!”
“皇子公主已经死伤十几个,究竟谁叛逆!”
“有人陷害皇族!无法无天!”
正在皇子公主们愤激纷扰之际,谷口一阵沉雷般的马蹄声,郎中令丞与郎中令府的五官中郎将阎乐飞马赶到。材士将军指着山谷中一片尸体高声禀报:“诸公子作乱,已杀我材士百余人!”阎乐厉声下令:“一体拿下!勘审定罪!”皇子公主们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虎狼皮张的尸体,顿时明白此间罪恶图谋,不禁愤激万分,一声怒喝纷纷喊杀扑来。阎乐高声大喝:“只准伤!不准杀!弩箭射腿!”随着阎乐号令,四面马队弩箭齐发,片刻间所有的皇子公主与护卫仆从便齐刷刷被钉在了膝盖深的草丛中。
“拿下皇子公主!护卫仆从就地斩决!”
在阎乐恶狠狠地号令下,所有的皇子公主们的护卫与仆从都被当场杀死,并当即割下了头颅作为平乱报功之凭据。皇子公主们则被硬生生拔出长箭,浑身血人般一个个塞进了囚车。暮色降临时,马队押解着这队囚车抵达了咸阳城外的材士营,在一道山谷里停了下来,而没有解入北去咸阳五十余里的云阳国狱。
赵高接报,立即实施了另外一个连接行动:以“诸公子联结皇城内官,欲图里应外合作乱”为由,连夜对皇城内的郎中令府属官实施了大逮捕。列位看官留意,这郎中令府原本是皇帝政务系统,由蒙毅执掌,属官大多是久经锤炼的文武功臣。赵高虽突然做了郎中令,对其属官却没有机会大清理,只能擢升阎乐等几个犬马效力而已。今日突然实施逮捕,原本是谋划好的连续对策。于是,一夜之间,郎中令府最为轴心的“三郎官”官署的吏员,与其余各署的精干大员,连续下狱多达数百人。所谓三郎,指的是郎中(亦谓中郎)、侍郎(亦谓外郎)、散郎三署;郎中署职司皇帝全部政务活动之护卫,以中郎将为长官;侍郎署职司朝廷政务活动之礼仪文书等,以大夫为长官;散郎署职司临机政务活动,多为沟通联结皇帝与地方郡县之事。由于郎中令府的属官皆为实际事务,所以没有定员,多至千人少则数百人不等;帝国新创时期始皇帝政务繁剧,郎中令府属官已远超千人。赵高一夜“连逮三郎”,其后果非但是清除了异己,且使蒙毅长期苦心建立起来的有效政务系统宣告崩溃。至此,皇帝的政务系统几近瘫痪,二世胡亥要涉足任何国事,离开赵高都寸步难行了。
肃清了郎中令府,赵高不再担心内官作梗,这才着手了结皇族。
赵高的方法直截了当,清晨带着中郎将阎乐与几个腹心老吏,亲自赶赴材士营关押皇族的谷地,将全部皇子公主皇族子弟押解出秘密洞窟,在谷地开始论刑定罪。及至人犯押到,赵高一个也不问,勘审一关悉数略过,直接下令宣示勘审定罪书。当阎乐念诵着那篇长长的荒诞文告时,气息尚存的皇子公主们无不愤激万分破口大骂,赵高却坐在一方石案前冷冰冰笑着一句话不说。阎乐念诵完毕,赵高又眼睁睁看着一群血乎乎的皇子公主们叫骂怒吼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皇子公主们怒骂得人人失声,连跳脚的力气都没有了,赵高才从石案前站了起来,嘴角抽搐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道:“谋逆大罪,先将诸公子押入南市处刑,公主们观刑可也。”
赵高的“决刑”是:皇族子弟不问,皇子公主一体处死!
短短一年,咸阳商市已经大见萧条了。依旧保持着浓烈的战国遗风的商旅们,眼见“秦国”朝政骤变乱象迭起,纷纷遵从着危邦不可居的古老传统,或明或暗地连绵不绝地东出关中了。更为根本的是,灭六国之前的那种万商云集的咸阳不复存在了。在山东商旅的眼中,秦政秦人是不可思议的:一统华夏坐了天下,国都的老秦人却越来越少了;充斥街市的,倒大多是迁徙到咸阳的六国贵族与连绵不断的工程刑徒,无论原先穷富如何,此刻的贵族与刑徒大体上都变成了生计艰难者,谁也买不起好东西了。盐铁兵器战马等大宗物事,更是禁止交易,如此,市易越来越少,规模越来越小,二世即位大修骊山陵大举国葬,连酒也不能买卖,于是,市场便不可思议地急剧地萎缩了,山东商人们只有悄悄一走了事。如此情势之下,原本便是平民街市的南市,几乎又恢复到初建时的粗朴,只有零落的老秦人与破衣烂衫的歇工刑徒们游荡着,偶有几个衣着稍整者,也是因离家而败落的山东老贵族子弟。
大队囚车进入南市,正在午后落市的时刻。一看偌大阵势,已经零落的游荡人群又乱纷纷聚了过来,渐渐地,商铺主人们也纷纷站在门口张望了。囚车队咣当轰隆地停在了原本用于牲畜交易的空阔场地中央,层层马队立即围成了森森刑场。阎乐站在一辆发令战车上高喊:“诸公子谋逆作乱!奉诏处死南市!国人观刑以戒——!”接着又是几名吏员反复宣呼。终于,人群在热辣辣的午后聚集成了一片,高高低低地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惊讶地注视着从未见过的公然诛杀皇族。
“谋逆大罪,僇死。”轺车上的赵高显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十二皇子僇死——!”
随着阎乐的狰狞号令,中国历史上最为惨无人道的僇杀之刑开始了。僇者,侮辱也。僇杀者,尽辱其身而后杀死也。这是一种起源于远古战争,且长期保留在游牧部族中的虐杀战俘的恶刑。秦人变法之前,此等僇杀事实上已经大体消失了。秦国变法之后,私斗之风绝迹,各种刑罚俱有法律明载,刑归刑,连带的人身侮辱已经如同人殉一样被严厉禁止。马非百先生的史料辑录著作《秦始皇帝传》,辑录了史书中所有关于秦法死刑的刑名,总共二十六种杀人之刑,唯独没有“僇死”之刑名。僇死,仅仅见于《史记·李斯列传》:“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这,仅仅是对残酷事实的记载而已,并非刑名。赵高熟悉秦法,也熟悉秦人历史,此时将这等久已消失的恶杀之法搬出,无疑是早早密谋好的,要给大秦皇族一个最要命的辱没,要寻觅最为变态的杀人快乐。
这场令人发指的辱杀,整整延续了一个多时辰。这些皇族公子们不堪辱身,人人都企图以最快捷残酷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咬舌者有之,撞剑者有之,撞地者有之,扑击刑桩者有之……然则,已经失去挣扎能力的皇子们最终一个也没能自己了结自己,个个都被扒光了血乎乎的衣裳,一大群事先纠集好的无赖疲民们,尽情地戏弄侮辱着这些曾经是最高贵的而目下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躯体……最终,赵高眼见十二个皇子人人被割下了男子人根,这才狞笑着点头了……
修杀未尽,被押解观刑的十公主人人吐血昏厥了。
次日,赵高又在咸阳东南的杜地,残酷地以矺刑杀戮了十位公主。矺者,裂其肢体而杀也。矺刑乃秦法正刑,见之于《云梦秦简释文三》:“甲谋遣乙盗杀人,受分十钱。问:乙高未盈六尺,甲何论?当矺。”显然,这是帝国法官的答问记录,说的是对于教唆身高未过六尺的未成年人杀人者,该当处最严厉的矺刑。赵高以这种对于女性尤为惨烈的刑罚,处死了十位皇族公主,其残忍阴狠亘古罕见!依据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