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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是病,害起来却要人命。那点儿小心思跟蚂蚁似的在脊梁骨上噬咬,些微的疼痛,些微的发痒,更多的则是期待。就放佛是个懒散的农夫,蹲在没有播下一颗种子的田埂上,祈求着盼望着,或许哪一天,这地里就长出会结金子的宝树了。
慧晓叹了两天气,人瘪了,眼圈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居然犯起了牙疼。
她捂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疼、好疼!
这样一来,饭局去不成了,酒自然也没法喝了。苏宏叹口气,瞅着桌前的一小叠文件直发愣:“别说,慧晓啊,我发现,你这工作还真不好找人顶……”
慧晓眼眶红红地瞅着她,腮帮子肿得老高。苏宏给她打败了:“这么疼干脆回家好了,待这儿你也干不了啊。”
慧晓摇头,回家没有事情转移注意力那就更受不住了,在这儿坐着,起码月末还能拿个全勤奖。
徐绪推门进来的时候,正是这么个光景。
“苏宏、唐慧晓,海涛路农业支行这几天去过了没?”
苏宏干笑:“经理,去过了。”
徐绪点点头,眼角余光瞄到忙着抹眼泪的唐慧晓,眉头皱了皱:“那谈的怎么样?”苏宏无奈:“经理……那个……慧晓病了。”
徐绪转头看向慧晓:“什么病?病了就去医院,还坐着干嘛?”
慧晓连忙摇头,腮帮子跟塞着个小馒头似的:“我就是牙疼。”徐绪点点头,又叮嘱了句抓紧,转身走了。
苏宏伸长脖子,眼瞅着他把门都带上了,才小声问慧晓:“哎,太无情了吧!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慧晓缩着脖子,右手掌还贴在脸上,看起来又搞笑又凄惨:“问过了,刚才不是问什么病?”
苏宏切了一声,低头开始和自家男朋友发消息。
临下班,慧晓终于疼的受不住了,吃了好几颗止痛药,冷汗还淋漓之下。苏宏陪着她请了假,一到牙科,医生就说要开刀。
慧晓傻眼了,死活答应,挣扎着就要往外跑。
这毕竟不是拍电视剧,苏宏和医生哪里拉得住力比疯牛脚似飞兔一样的唐姑娘。眼看着她冲出诊所门口直奔公交站,没头没脑的上了辆公车,一溜烟就消失了。
医生显得很无奈:“也不是今天开刀,她跑什么啊?”
苏宏咬牙切齿地付了钱,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慧晓全给按了,只回了条可怜兮兮的短信:“求求你了,我真的怕那个医生!”
苏宏觉得自己脑门都要冒烟了,捏着手机愣了半天才回消息:“你几岁啊?”
慧晓这回消息回得到快,“苏宏,我遇到了嘘嘘了!”
苏宏瞅着短信,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了。
另一边,慧晓捂着馒头似的腮帮子,尴尬地站着。徐绪抱着一大团拖把似的破布,看看她看看窗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你坐吧。”
慧晓那想的到会在公车上遇到他,牙疼都差点忘了,战战兢兢地坐下,隔了半天,才含含糊糊地问:“徐经理,你也坐公车啊。”
徐绪摇头,然后看了看怀里的那块抹布:“车坏了,我带狗去看病。”
慧晓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的东西——一根根黑色的布条堆了一堆,这玩意不是抹布,不是拖把?
像是要证明自己是个生物似的,那东西动了一下,然后在徐绪胳膊边的部分扬了扬,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汪,汪!”
边上一群人都吓了一跳,慧晓眼珠子简直要凸出来了:“这是……狗……”
徐绪一脸的平静,似乎早料到边上人的反应,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托着狗屁股。那狗一醒,就开始动起来,浑身上下布条一样的毛也在抖动,活脱脱一块大墩布。
边上有人问:“小伙子,这狗挺沉的吧?抱着不累?”
徐绪看了那人一眼:“病了,抱着好。”
拖把狗又汪的叫了一声,逗得边上人哈哈大笑。“别说,这狗长得跟拖把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徐绪在心里大大鄙视了他一把,一个模子,你家拖把用模子印出来的?
他怀里的波利狗已经成年了,这么大一中型犬单手抱着本来就很累,还要压抑怒火,越压抑就越生气!
慧晓在凳子上坐得也不安稳,她捂着高肿的脸蛋,脑袋里一个劲的琢磨该什么时候下车,下一站就下?还是等徐绪下了再跑?
没等她琢磨完,徐绪抱着那大拖把准备下车了,人挤人脚踩脚的,犬吠声凄厉异常。徐绪心里后悔没打车,干脆两手搂着爱犬定往下走。这么一来,那张破布条覆盖的狗眼就迎上了肿脸的慧晓。
慧晓瞅着肩膀上扛着狗头的徐绪慢慢下了车,正松口气,那狗猛地蹿从徐绪肩膀蹿了出来,像颗炮弹,不,一只飞射的拖把,直冲向自己。
慧晓吓得魂都没了,抱住脑袋就往椅子上缩。“拓跋,你干什么!”徐绪也连忙转过身来,但寡难敌众,很快就给下车的洪流冲下到外面去了。
车上人虽然多,不过谁敢去拦这种长相的中型犬?大家纷纷退避。不少人惊慌之余也不由暗暗赞叹主人取名字贴切,“拖把”,可不是!还是只会叫的活拖把!
拓跋逃离主人控制之后,却没狗势行凶。它蹿到在慧晓脚边十厘米处,就低下脑袋开始狂舔,身上的布条毛纷纷甩动。
慧晓半天没见动静,扭头一看,嗬,这狗在舔人家掉在地上的酸奶盒子!
“喂,对,就说得你!谁跟你说狗能上车的?”
慧晓奇怪的抬头,这才发现车子里几乎没人了,大家都聚集在下车门口,连上车门也都是往外挤的人。司机正扭头冲着自己摆脸色:“规定不许带狗上车的知不知道,这是……”
司机话说到一半,拓跋不干了,扭头看看他,再回头看看慧晓,后腿一抬,居然真的尿了。
慧晓直想哭,牙疼更厉害了,太阳穴都开始抽动。这是什么流氓狗啊?
徐绪终于成功回到车上时,慧晓正跨过他的宝贝狗往外走,这姿势这态度,分明在侮辱他的拓跋!
徐绪伸手就要把狗拉过来,拓跋却如饥似渴的对着地上的一滩水狂舔劲头。徐绪气得连拍了他好几下脑袋,一把抱起来,咕哝:“什么水都喝,脏不脏?”
慧晓在他抱狗的一瞬间就缩回了脚,看着他把四个脚都在尿水里踩过的大狗抱在怀里,那句“它喝的是自己的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司机气哄哄地瞪了他们两眼,一甩车门下去了。
徐绪抱着狗到了车门边,才又回头去看慧晓:“下来吧,这儿是终点站。”慧晓只得捂着脸下车,不由自主地,离那狗那人都远了点。
徐绪又摸了下那个不停耸动的狗脑袋:“怎么弄得脸上都是水?”
是尿啦……
“你怎么来这边?”
慧晓尴尬:“我来看牙……”
徐绪“哦”了一声,然后说:“这儿是小区,没牙科吧。”
“……坐过站了。”
徐绪刚才明明亲眼看到她一瞅见自己就发了疯似的从个门诊狂奔出来,连她装模作样地挤到自己身边都看到了,这时也不捅破,笑笑说:“不然你上我家坐会吧,天好像要下雨了。”
跑的这么急,脸都肿成这样了,怪可怜的。
徐绪这样想着,又摸了一下正拿脸蹭自己胸口的拓跋。
十、一夜同居
慧晓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窗外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闻到了异味,徐绪给她倒了杯水,就急急忙忙抱着狗进浴室去了。慧晓坐在客厅里,隐约可以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狗叫声和呼呼呼的吹风机声。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徐绪才带着黑乎乎的活动墩布出来。拓跋见了慧晓就又开始甩头甩尾巴的不安分,慧晓捧着杯子笑得脸皮都僵硬了。
徐绪又去翻找药片,连哄带蒙地说了一大堆好话拓跋也不肯把药片咽下去。徐绪叹了口气,把狗拉到身边,两条腿夹紧狗肩膀,然后掰开狗嘴往里面放药片。慧晓看得直揉脸上的馒头肿包,心里暗暗感慨看不出来嘘嘘这么严肃一人对狗倒是挺不错的。
起码比对人好。
拓跋被迫吞了药片,眼泪汪汪地把脸埋进两条前腿之间,远远看过去就更像抹布了。
慧晓看着不禁有点儿小感动,一个男人,一只狗,气氛融洽的像是老夫老妻……不对,是老夫老狗啦……
徐绪早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后悔——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早知道就不让她进来了,可是人家那么辛苦追过来,不邀请一下也实在太冷漠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