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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发,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便不免做出一些怪力乱神之事来。眼下长安城中,有关李淳风身怀异术的传闻早已沸沸扬扬,此刻就算说不是,也无人信了。
见二人都怔在当场,黄门板起了脸,神情颇为不快:“圣旨既出,那就一定要见人。延误时刻,谁也担当不起这抗旨之责。二位既知李先生的去向,便代为转告,务必要他进宫面圣。否则龙颜一怒,咱家也交不了差。”
目送传旨黄门远去,尉迟方长嘘一口气。突然灵光一闪,他恍然大悟,难怪昨日王君廓派人前来招揽,想必也是为了皇帝的求贤诏令。倘若能将李淳风收为王家门客,举荐给皇帝,并求来雨露,解除饥荒安定民心,自然是大功一件。但王君廓那里还能拒绝,圣旨却是刻不容缓,不禁苦笑,喃喃道:“李兄,你这回可真是惹了大麻烦。”
“先生可没惹他们,是他们惹上门来的。”摇光不满地咕哝着,“求雨求雨,好端端一个人,又不是巫婆神汉,真是莫名其妙!”
脑中凭空冒出李淳风头裹红巾手持符纸念念有词的模样,尉迟方尽管心中焦急,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这样吧,我四处找找,你在这里守着,如果李兄回来了,就赶紧告诉他。”
摇光点了点头。尉迟方刚要上马,突然看见一名亲随匆匆赶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叫道:“大人!大人!出事了!”
就在宁光寺外,一队兵士将寺庙团团围住,个个手中刀枪鲜明。紧闭的庙门内不时传来哭喊声,伴随着敲砸门锁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尉迟方飞马而来,大声喝道:“你们是何人麾下?”
数名士兵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叉手行礼:“这位大人,我们是龙骑尉秦大人的下属。”
“秦大人?是北衙司的秦将军?”
“正是。”
唐朝军制,分南衙北衙。北衙司由宦官及亲信统领,相当于帝王亲卫,职权犹在诸军之上。尉迟方心中暗暗吃惊,道:“不知我的属下哪里开罪了秦将军,却要将他们关押?”
话尚未完,门内人已听见了他的声音,叫喊声更大:“大人!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一声起,顿时有数人相应,声音都是熟识,全是尉迟方的部属。
“校尉大人,他们没错,但有可能染上了时疫。为防止瘟疫流行,必须收押。事非得已,还请见谅。”
“时疫?!这是什么缘故?”
“太医院奏请圣上下诏,封锁宁光寺,凡是与病患接触之人,统统要关押隔绝。封寺时这几名军士正好人在寺中,只好将他们也封在内。”
“岂有此理!”校尉竖起双眉,“我等奉勋卫府之命巡查,来此地处置疫情,怎能和病人关在一起?!这样即使原先无病,也要染上了。快些开门放人!”
“不行!”那兵士性情倔强,大声道:“大人官职虽高,我们却只受北衙司管辖,不能听从。这些人已经关押了一夜,就像大人所说的,只怕原先没有病现在也要染上,既然如此,放人就是抗命违旨,莫说是我,就是大人恐怕也担当不起。”
“你!”
尉迟方怒火中烧,却又拙于言辞。另一方面,此人所说也不无道理,从大局来看,相较于瘟疫在全城蔓延的可怕后果,区区几条人命确实算不了什么。圣旨既云严防隔绝,那就宁可错关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然而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朝夕相处的部属,怎能抛舍?咬了咬牙,提高声音,向着门内说道:“不要慌!是尉迟方连累了各位兄弟,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此言一出,门内稍稍沉寂,片刻之后,又有人带着哭音喊道:“大人!这里昨夜又有几名病人死了,真是可怕极了!”
这句话一说,顿时一片哀号痛哭之声。尉迟方心如刀割,攥紧了拳头,茫然不知所措。突然肩上一痛,却是不知何处飞来的一颗小石子,低头看了看,石子上竟还包着一张纸条,连忙捡起,那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抬头,只潦草写着三个字:“玄妙观”。
他眼前一亮,刹那间烦愁尽去,几乎要跳起来。字迹洒脱有力,向来熟识,不是自己那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李姓好友,又是何人?
一道深灰色的院墙,院墙之内,是一大片茂盛桃林。花期早已过了,只剩下绿叶成荫,鸟雀成群。桃林深处,小小茅屋,一切仍是萧尹在时模样,不同的是当初茶酒香气变成了药味。红泥火炉上放置着一只陶罐。青衫男子盘膝端坐炉前,身侧放置着一堆不知名的药材,此外还有几本医书,有绢帛也有竹简。刺鼻药味从炉上瓦罐中发出,一时间几乎呼吸不畅。
“李兄!总算找到你了!”
经历过之前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于斯时斯地再见这安稳沉静的男子,正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尉迟方不禁大喜,恨不得上前一把抱住。对方却头也不抬,淡淡应了一声:“你来了。”
“咦,这是在做什么?”起初的高兴劲头过去,校尉终于注意到眼前情景的诡异:天气炎热,这样守在炉边,多半要中暑,李淳风却像是毫无所觉,身上竟然还裹着一条厚厚的毡毯。奇怪的是,脸上见不到一滴汗水。
“制药。”
“药?”闻言尉迟方心中一喜,道:“李兄已有治疗瘟疫的方法了?”
酒肆主人这才抬头,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么容易。”
想起先前求雨之事,尉迟方连忙道:“先别管这个,圣上召你入宫,你可知道?”
“猴儿刚刚告诉了我。是我差她去随意楼探听消息,又让她将你引到这里。”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无妨了。”尉迟方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疑惑起来,“不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随意楼?”
“不是不回去,是回不去。”
“为什么?”
“哈。”避而不答,酒肆主人从炉前起身,不知为何突然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尉迟方连忙伸手,下意识要去扶他,对方却退开一步,沉声喝道:“别碰我!”
校尉这才注意到好友面容:看起来一脸倦色,双眼布满血丝,眼下则有明显黑晕。视线下移到对方颈中,突然张大了嘴:那分明是一块淡红斑痕,正是疫病的征兆。
“李兄你,你也”
嗯了一声,李淳风神色平静:“离我远些,也不要触碰这里的物件。”
这一下震惊非比寻常,过了老半天,尉迟方才语无伦次地道:“怎会这样?!”
“为何不会?李某又不是神仙。凡胎肉骨,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话说得轻松,尉迟方心情却沉入谷底。他和李淳风相知日久,自然不会如城中百姓那样,将他当做神人看待。但此前经历种种风浪,总见酒肆主人举重若轻,化险为夷,心底深处对他已是极为信赖,仿佛只要此人在,便可确保无虞。如今却连李淳风也感染了疫症,顿时茫然无所适从。似乎看出了校尉心中所想,酒肆主人道:“不必担心,此事原本就在预料之中。”
“什么意思?”
“神农尝百草,以身相试,本就是医者本分。”说话的人心安理得,似乎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想要弄清病理,知道它对经络的影响,最便捷的研判对象便是自己:可以随时得知病势变化,监测脉象。”
过了片刻才明白他话中之意,尉迟方不由得睁大了眼:“你你是故意让自己染病?!”
“聪明。”不等校尉开口,李淳风已卷起左边衣袖,只见臂弯处至掌心有一条淡淡红线。取出随身银针,先将其在炭火余烬上灼烧片刻,而后右手行针,以曲泽为始,依次刺入内关、劳宫等穴,最后到左手中指指尖。那针粗而中空,紫黑色血液随着银针运行从顶端源源流出。尉迟方倒吸一口凉气,当事人却一脸喜色。
“妙啊,果然如我所想!往常的时疫,无非风热湿燥,所谓天行疠气,干忤经络,与天时密切相关。如今正是大暑天气,脉象却仿佛中寒,与《金匮要略》中所说大不相同。假如能从我得证,或许便可以将前人之学推陈出新,另辟蹊径了。”
说到这里,酒肆主人双目闪闪放光,眉飞色舞,看起来不像得病,倒像得了什么彩头。见他如此,尉迟方不禁瞠目结舌:“可是,这病凶险异常,三五日之内便要发作,假如治不了”
“若李某也无法医治,只怕他人更无此能力。”双眉一扬,李淳风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