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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见那人蛮横无礼,尉迟方也不禁恼了,伸手按上刀柄,“清平世界,天子脚下,怎能胡乱抓人!”
他是军官出身,虽然年轻,言行举止自然有威仪。见到这般阵仗,那人也有些怯意,但气焰仍不稍减,挺了挺胸,道:“彭国公的命令,谁敢不听?”
这句话出口,李淳风和尉迟方均怔了怔。大唐开国功臣之一的王君廓,本是一员骁将,累功封至彭国公,兼领幽州大都督。只听过名头,却和二人并无交往。
正在此时,一个尖利声音响起:“混帐!”肥胖大汉呆了一呆,没等反应过来,两边脸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两个耳光。打人的是一个极瘦的中年人,脸型尖长,穿一领考究的蜀锦绿袍,看起来倒像是套在一只猴子身上。看身材,只怕先前那大汉要抵他两个还多。奇怪的是大汉捂着脸,竟是敢怒不敢言。
“大都督让你请李先生,你却这般无礼,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一面又转向李淳风,满脸堆笑道,“先生恕罪,这厮是府中新进的护卫,愣头愣脑,触犯了先生,还请勿怪。等我回去一定重重责罚!”
眉峰微微一挑,李淳风道:“阁下是?”
“在下姓王名尧,承蒙大都督提携,现在府中充任七品执事。请李先生到府正是大都督的意思,还请先生看下官薄面,不吝尊步。”特意将“下官”与“七品”两个词咬得极重,王尧面有得色。尉迟方却听得暗暗恼怒,此人是王君廓的管家,说起来也不过是家奴身份,却这般骄狂自大,拿腔作势,正要出言回绝,却见酒肆主人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原来是王大人,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不知大人到此有何指教?”
王尧自以为得计,笑道:“岂敢。下官是来向先生道喜的。”
“哦?”
“大都督求贤若渴,素来仰慕先生的才名,因此特意派我等延请先生到府。倘若应对合宜,顺了他老人家的心意,功名富贵指日可待,难道不可喜可贺吗?”
王尧说得口沫横飞,尉迟方却越听越不耐烦。他深知自己这位朋友为人,面上圆融和光,内里却是宁折不弯的傲拗。帝王之尊尚且不肯轻易投靠,更何况依附权门,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共事。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李淳风竟然没有回绝,满面春风地拱手道:“要王大人亲自上门,实不敢当。李某何德何能,竟蒙大都督青眼相加,真是三生有幸。”
听他如此说,尉迟方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尧得意洋洋,道:“先生过谦了,大都督对你可赏识得很。他老人家待人是极有章法的,只要好好为他做事,职位必在下官之上。”
“如此说来,还请王大人多多提携。”
“哪里哪里,”一边亲亲热热来拉李淳风的手,一边连称呼也改了,“今后咱们便是同僚,李兄不必客气。”
“哈哈。”青衫男子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向身后,王尧便握了一个空,只得尴尬地缩了回去。笑完,李淳风悠然道,“不过,有一件事,要和大人预先说明。”
“嗨,有何要求尽管开口便是,你我自己人,一切好说。”
“大人既然听说过我,想必也知道我这随意楼的规矩,一向是不白做事,不白收钱的。按理说,为大都督效力,那是理所应当,但这规矩么,也不能坏了”
望向王尧,李淳风一脸歉意,似乎当真踌躇难以开口。王尧本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心中忐忑,此刻听说只是为了钱财,顿时一松,笑道:“这有何难?大都督府上别的没有,金珠宝贝却是随手打赏,李兄说个数便是。”
“啊,那就多谢了。”酒肆主人欣然道,“只是这金额”
没等他说完,王尧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李兄要是信不过,小弟我来做这个保人。随你要多少,府中没有拿不出的。”
“甚好甚好。”李淳风顺手接过摇光手上算盘,啪啪一阵乱打,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末了将算盘一放,他满意地说道,“一共是八万七千三百两银子,就请王大人做保吧。”
笑容倏地凝结在王尧脸上,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开什么玩笑?”
“一点也不开玩笑。李某与人说话,向来分三六九等。若逢知己,分文不取;若是话不投机,未免要收些补偿,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王大人不幸,正是最不投机的那一种,一句话该一万两。你与我一共说了九句,那就是九万;新客让利三毫,八万七千三百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说到此处,酒肆主人右手平摊,向上伸出,笑容可掬,“请王大人付账吧。”
尉迟方这才明白过来,不禁拊掌大笑。再看王尧一张脸,已变成了猪肝颜色。
“你!你好个李淳风!果然有胆子,有种!”
“过奖。李某是生意人,只认银子,不认交情。既然王大人付不出银子,就请离开,莫打扰了我的买卖。”
垂下眼,酒肆主人一脸冷肃,不怒自威。那边尉迟方早已站起,虎视眈眈望着一干人等。王尧不知深浅,又不敢当真用强,只得咬牙道:“好,好,你等着,姓李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怒气冲冲,带着一班人夺门而出。摇光跟着赶了出去,拿起扫帚将地上脚印尽数扫了,像是怕弄脏了店中地面。
“痛快,痛快!”校尉重又坐下,长出一口气,“恶奴嘴脸,真是令人生厌。彭国公也是不检点,竟然会要这等人来做说客。”
毫不在意地将花生扔进口中,李淳风淡淡道:“官家对百姓,从来都是仗势欺人的多。只是尉迟未曾亲历,所以不知啊。”
“好歹留些面子,我也算是官家人。”校尉不满地说道。
“哎呀,是是是,险些忘了。尉迟大人尽管吩咐,小人洗耳恭听。”
“少来。”突然想到一件事,尉迟方正色道,“李兄这次得罪了彭国公,往后可要小心。听说此人气量狭窄,脾气暴戾,若是来找你的麻烦”
“有麻烦才有趣味。”李淳风微微一笑,望向好友,“难道尉迟还信不过我?”
“我当然信你。”校尉诚恳说道,“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岂不闻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话虽如此,得罪尉迟这样的志诚君子,最多也不过生生我的闷气,实在无聊之极;倒是得罪小人有趣得多啊。”
“李兄!”
“好好,不说笑了。不过方才之事,想起来倒有些后悔。”
“后悔?”
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李淳风眼中光芒隐隐闪动:“素不相识,王君廓为何会找上我?只可惜如今再问,怕是问不出名堂来了。”
“要我代为打听吗?”
“不必理会,眼下还有更有趣的事。方才所说瘟疫,病人是在哪里发现的?”
校尉这才想起之前的话题,老老实实说道:“就在城东宁光寺,那里五年之前被火烧毁,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许多饥民便借地栖身。”突然明白对方言下之意,他大喜抬头,“李兄答应出手医治了?”
“病理未明,如何出手?不过,能令太医束手的病症,倒真是令人好奇呀。”
“好极了!”兴奋之下,校尉一跃而起,“我就知道,以李兄性情,一定不忍心袖手旁观!”
“哈哈,少废话。只说一句:去还是不去?”
“还用说?当然要去!”
“好,带路。”
“行行好,给些吃的吧”
“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此起彼伏的低语构成了一片连贯的声浪,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又说了些什么。这里是都城东南,也是灾民集中的地方。一双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紧紧盯着过往的行人和马匹,希望得到一些赖以活命的恩惠。偶尔有人扔下一枚铜板或者半块烧饼,立刻有一群人一窝蜂地涌过去,景象触目惊心。
这其中却有一人并没有加入乞讨的行列,而是呆呆坐在墙角。他身上裹着一领肮脏破旧的黑袍,低垂着头,头上斜戴着一顶破旧毡帽,压得极低,看不清面貌。
“让开!让开!”
远处传来呼喝之声,那是数名家将簇拥着一名中年人,锦袍玉带,双目深陷,略带阴鸷之气。黑衣乞丐看到此人,眼中突然射出奇异光芒。
“快让道!莫冲撞了大都督!”
侍卫依旧在大声叱喝,马鞭向两侧挥扫,将那些来不及闪开的人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