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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身为武官,在这样比较太平的时期里站在朝堂上,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文官们议论的那些朝政大事,他是压根儿就听不懂,也不想听,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总感觉脸颊上还残留着少年嘴唇的柔软触感。
将军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奇怪的疑问——那……算强吻吗?
他困惑地思考着,又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好像也亲了少年一口,可是,那是少年乐意的!当然不能算用强啦!
那少年对他呢?他……他又对少年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少年凭……凭什么不顾他的意愿胡乱亲他?真是的……太没规矩了!
将军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亏大发了,不仅献出了自己的初吻,还丢了自己的初被吻……唉!虽然就算不给少年,大概也是一辈子给不出去只能浪费掉的命……这么一想,给了他倒也没什么,至少,至少少年虽然忸怩难缠,但好歹也算温顺讨喜,模样也标致……
呸呸呸!将军猛地一晃脑袋——想到哪去了!
“哦?这么说来,孟将军竟然不同意?”
青州王突然抬高了声音,诧异地问道。
“嗯?”听到自己的名号,将军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茫然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青州王那艳丽但讨厌的俊脸。
“孟爱卿啊,”景明帝道,“青微自请前往荆州查看灾情,你为何摇头啊?难道是有什么异议?”
“啊?”将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但被景明帝点名提问了,总不能说自己在走神,什么都没听见,只得搜肠刮肚,顺着景明帝的话,斟酌着胡扯,“这个……这个,微臣只是有些……那个,担忧王爷的安全……嗯,江水泛滥,多伴有疾患成灾,流民作乱,王爷千金之躯,冒然去往险地,实在……实在叫微臣放心不下啊!”
“孟将军有所不知啊,”不等景明帝说话,青州王便先笑道,“荆州刺史周大人赈灾有方,什么疾患流民那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将军这是多虑了。”
将军打心底里不喜欢他,所以下意识地便要同他唱反调,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道:“殿下有所不知啊,西北匈奴大单于虽已俯首称臣,但那左贤王自打兵败后便生死不明,如今各地正加紧通缉追击,要知道,那左贤王生性阴险狡诈,行事更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殿下这样离京远行,可让微臣如何放心得下呀?”
“哎?”青州王一愣,但复又笑道,“多谢将军挂念,只是天灾当头,本王怎能因为贪生怕死就畏足不前呢?”
“这……”将军还想说什么,景明帝出声打断了他。
“孟爱卿所言有理,青微也值得褒扬,”他沉吟片刻,“这样吧,朕拨一队羽林军,随青微你一道上路,沿途护送吧!”
“多谢皇兄!”景明帝话音刚落,青州王立刻便跪倒在地,朗声谢恩。
将军撇撇嘴,看到青州王得偿所愿,心中十分地不爽快。
十二
陈叔找来的教书先生姓百里,阮孝白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在书房里等着,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个严肃老成的大先生,却不想等来了个文质彬彬的蓝衫青年。
“在下百里连成,河间人氏,今日起便由在下陪伴……咳,夫人温书。”
百里先生站在桌前,说话温温吞吞的,却让孝白心生亲近之意。
他进入将军府这三个月,所见到的都是将军府中之人,哪怕是侍女仆役,也各个都仿佛天生带着些深宅内院的矜贵之气,况且由于他的身份,大家甚至都很少主动同他说话,显得十分地不好亲近。而百里先生一身书卷气,说起书中故事来头头是道,不见高门大户的做派,又乐意同他交接,自然让他觉得颇有些“他乡遇故知”之感。
于是,将军不甚愉快地从宫中回来,就看到了少年同一个陌生青年在书房里十分愉快地对坐交谈的情景。
将军顿时感觉更加地不愉快了。
“将军大人。”
认认真真研读着书本的阮孝白并没有注意到进屋的将军,反倒是百里先生先看到了,只一愣怔,便恭恭敬敬地向将军拱手作揖。
“您回来了?”孝白闻声抬头,眼睛一亮,冲着将军笑道。
“嗯。”将军严肃地点点头,又审慎地看了百里先生几眼,百里先生只微微垂首,侍立一旁,没有抬头,也不说话,一副谦和老实的模样。
见到这种情景,将军心里的不愉快便减少了几分,背着手在一旁坐下,侍女立刻很有眼力地给将军斟上了茶。
“你们继续,”将军大气地一挥手,满不在乎般地说道,“不用在意本将军,继续吧,啊。”
百里先生会心地一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到这里吧,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不问将军,却问孝白,得到的回应自然是少年腼腆的一声“好”。
百里先生点点头,又向将军告了罪,这便收拾了东西,干干脆脆地离开了。
将军淡定地看着百里先生出去,回过头来,少年就已经背着手,腼腆羞涩地站到了自己身边。
“将军……”少年抿着嘴唇,微微笑着看他。
“嗯,”将军喝着茶,漫不经心般地问,“今天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少年殷勤地拿起了茶壶,给将军添上茶,“先生同我说庄子呢。”
“桩子?”将军一头雾水,俩读书人说什么桩子呢?虽然这样想着,但将军不愿被少年瞧出自己没文化,便也只含糊着点点头,没继续问。
少年瞅瞅他,见他看上去心情尚可,便小声道:“将军,我……我想求您一件事……”
将军:“什么事?”
“我……”少年微微红了脸,不敢直视将军的眼睛,睫毛耷拉下去,“我来将军府三个月了,还没有回过家呢……”
将军心里一动:“你想回家?”
“嗯,”少年低声答应着,“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眼,您能不能……”
将军这才想起来,自打见了少年,他压根就没打听过少年的情况,连姓名都是别人问,自己才听到的。
将军心里不由地便有些赧然,便拉着少年的手,让他在旁边坐下:“那你先说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做什么。”
少年悄悄地看着自己被将军紧紧拉住的手,脸上更红了,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道:“有……有长姐,和幼妹。”
将军皱起眉:“你父母呢?”
少年眼睛微红:“都……都过世了……”
将军一怔,暗恨自己唐突,摸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这……这是我不对,不该提这些,你……你别伤心。”
少年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您哪有什么不对……”
将军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父亲,不禁生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感,便说道:“你看,我父亲也去得早,倒和你有些相似。”
少年心中苦笑,将军虽然年少失怙,母亲却贵为翁主,哪里能和他的境遇相提并论,也恐怕根本体会不了那般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辛酸。
但是,将军能够这样关心他,他的心里却也是感动的,只是一时间百感交集,反倒有些说不出话来。
将军以为他想起往事伤心了,便继续说道:“那你的姐妹如今怎样了?”
少年低声道:“长姐……长姐已经嫁人了,幼妹生着病,我走的时候,正在治病呢。”
将军想了想:“你……你去卖身,是为了给妹妹治病?”
“嗯,”少年点点头,看了将军一眼,“翁主……翁主是好人,不仅给了我银两,还答应遣大夫去给孝竹治病,我……我真的很感激翁主……”
提及此事,少年倒是真的动了情,声音也哽咽起来。
“那时候我很害怕,也不想再去让姐夫借钱,孝竹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又得了那个病,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我……我没用,挣不到多少钱,只能去……去……”他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了多少钱,未必能够让孝竹治病,所以……所以我很感激翁主……真的……”
将军不禁动容,安慰地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少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将军,我……我能回家看看孝竹吗?”
十三
撇去在外征战的日子,将军也在建阳城生活了十几年,但他从来都不曾知道,热闹繁华的建阳城,居然还有像清泉巷这样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