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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瑾看看徐志昕家的刻纹,点头满意道:“水头真足。”
到了夜里,元翊才悠悠转醒,童太医端着刚煎好的药又要来唠叨,见李言瑾坐在床边死活不敢靠近。
李言瑾啧了一声,言简意赅道:“东西放下来换药,换完出去弄吃的。”
元翊也跟他早上刚醒时一样搞不清状况。李言瑾挺起胸脯,把元翊意识不清后的事儿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那叫一个刀光剑影惊天动地,听得元翊淡淡地笑,连小太医都跟着看戏似地停下手里的活计,睁大眼睛盯着他瞧。
李言瑾兀自停下,对面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发着怔,傻哩吧唧的样子看得李言瑾脑袋冒火:“童太医,我说得可是好听?”
童太医只当李言瑾要骂人,见他心平气和,顿时松口气,笑逐颜开道:“殿下说得真是好听!”
李言瑾见没东西砸他,抬手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我让你来就是说故事给你听的?我是怕你毛手毛脚弄疼了元大人,聊些话给他提提精神,你倒取起巧来了!”
童太医吓得两腿筛糠十指利索,没一会儿便换好药,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得知元翊醒来,林德水等人披着外衣,哈欠连天地又来闹了一阵才给李言瑾赶回去睡觉。
众人走后,李言瑾对元翊道:“我倒没想到是这侍中大人。他是同你相交甚笃,还是与五哥渊源颇深?”
元翊不说话。
李言瑾隔了一会儿道:“我睡去了。”
元翊还是不吭气。
李言瑾赌气走了。
李言瑾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垂头丧气地折了回去。
他思量着,元翊伤得重,怎么都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那儿,就算没啥事儿万一夜里要解个手什么的,让丫鬟服侍也定不便利。这人心气又高得怪奇,有什么没什么都不肯说。何况他李言瑾这会儿正气在头上呢,满屋子谁都骂过了,就是没骂那不把自个儿当人看的小子……
这么想着,李言瑾已推开了元翊房门。
“元落之,我再说一句就走哈!我说你这人怎这么狠?半把筷子粗的木棍就往腿里扎,你这还是往……”
李言瑾看着扶桌角站在那儿的元翊,惊得说不出话了。
“言瑾。”元翊飘忽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耐性好,不是痛到极处一般人谁都察觉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去茅厕?”李言瑾赶紧冲上前扶住他。元翊手里全是冷汗。
“不是,我以为你生气了,我……”
“你给我回床上躺好!”李言瑾暴怒道。
当天夜里,李言瑾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在元翊身旁睡过去的。只记得迷迷糊糊有人摸他的脸道:“你总是明白的时候看似糊涂,糊涂的时候装得明白。你问我的事,我全都只想说给你听。”
在里正家中住了些时日,元翊渐渐能下床了,林德水就说要好好热闹热闹,也算给他们两人压压惊。李言瑾还没表态,外头就连车平斗地围了一圈人,除了林德水外,最大的不过五品。
元翊倒是点头点得爽快,横竖他只需佛爷似地往那儿一坐,看着别人给李言瑾灌酒就成。
席间这些个穷酸秀才出生的芝麻官变着法子玩儿,挑字藏韵地出题,完了还得工致地记在尺牍上才算完满。
李言瑾实在看不出这种你一句“床前月光”,我一句“地上白霜”的游戏有何种情趣,但他也不是好欺的,打酒令他不行,耍赖皮他最会。不消半个时辰,就开始有人吃不住李言瑾的赖皮大法,发起酒疯了。
李言瑾见此更是高兴,哧地扯下林德水的腰带,嘻嘻哈哈地就往人家脑门儿上系,笑道:“林大人,快再来一嗓子罢!”
林德水,官拜一品的朝中重臣,此刻哭丧了脸提着裤子道:“殿下要臣唱,臣不得不唱。您就饶了我罢!”
李言瑾要把肚子笑开了花。
官家长大的孩子都有个习惯,走路闭好了眼睛关好了耳朵抿好了嘴巴,不看,不闻,不问。可李言瑾偏就不吃这一套。
“元大人,你的伤看来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何时打道回京?五殿下已派人问过许多次。”
“这事儿得问八殿下,你问我我也答不了你。”
“我原想趁着热闹与他提一提,谁知那八殿下着实顽劣,着实可恨!竟将我堂堂一个侍中做猴戏耍!”
“他这人脾气就是如此,若不是你们有意犯难在先,也不至于这般下场罢。”元翊的声音仍是冷冰冰的。
“你怎总是帮着他说话?前些日子我见他早上从你房里出来,也没多嘴什么。你的那些事儿我本管不了,只是不要传到五殿下耳朵里才好。实在想不明白,这大老粗般的皇子除了面相上好看些,还有哪点招惹你了?你竟还想拉他进来!”
“我拉他有什么用?他还不稀罕呢。说了两回都是白费的。”
李言瑾有些颓然地悄悄从窗前退了回去。他自然知道那两回是哪两回,一次在莫将军的寿宴上,一次在前些天的农舍里。
第二日清早,李言瑾收拾干净了坐在屋里就等林德水上门。果然半盏茶的功夫,林德水就来了。
不等他开口,李言瑾抢先说道:“林大人,你来得正好,我也正要上你那儿找你。”这话说得就好似两人住处隔的不是三间厢房,而是三座巨山。
“敢问殿下有何事?”
“林大人,咱在这儿已叨扰好长一阵,我瞧着差不多该回去了。大人可有意见?”
“殿下真是同臣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殿下说,臣在京中杂事成堆,正愁呢。殿下,我们何时回去?”林德水急切地问。
“林大人现在就可以走了。”李言瑾摊开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林德水没动,不解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人日理万机,还抽空救我们,我已很是感激,不敢再多耽误大人处理政事。大人不用管我们,可先行回京,也替我们报个平安。元大人腿伤未痊,我同他在后头慢慢走几日也不着急,所幸我回宫也无事可做。”
李言瑾说得合情合理且情真意切,而林德水有要紧事也确是他自己所说,他只有对着李言瑾抱了一拳,悻悻而去。
见人走远了,顺子气得没踢李言瑾:“主子,您是要把五殿□边的人都得罪干净才合意么?这又是同谁在怄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病中写的,写了足足一周,感觉拖沓了orz大家将就着看吧~
18
18、增长·水墨 。。。
绿树浓荫,但闻歌鸲益耳;青山远黛,下揽润石送溪。
“顺子,你那柄流光宝剑可能借我使一使?”
“不成。您要干什么?”
“混账,连我要干嘛都不晓得,你就不成了?怎这么小气啊你。快别废话,交出来。”
在不着修饰的优山美地中,在炊烟散落的农家村寨旁,顺子见李言瑾脱了靴袜扎起裤脚冲进河里高举宝剑,坐在一旁观看的元翊还朝他喊小心脚滑云云,瞬时悲从中来。
十多天前,李言瑾赶跑了林德水,侍中大人临走前还挣扎着说要留几个人保护他们,话刚出口顺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带人围了上来。
李言瑾和元翊微笑地朝侍中大人挥挥手。
林德水一走,李言瑾呼地顺口气,问元翊道:“咱底下上哪儿玩儿去?”
“你定好了。”
李言瑾立刻从怀里抽出叠纸给他,元翊接过一看,竟是满满的行程。李言瑾把脑袋凑近道:“我昨晚想了想,这一路风光要都看下来还真是不容易,这么走是最顺溜的。到了雷钟寺咱们住上两天,那附近好玩的多,正好我也去看看那敲木鱼的二哥,还能躲到仙人洞里去听上方钟声,我小时候真听到过一回……”
“言瑾,怎么我听闻仙人洞里传来的神钟声是助妇人顺产的……”元翊皱眉打断他。
“主子这不是蓄势待发么。”顺子不冷不热地插一句。
……总之,几十号高手就这么跟着李言瑾游山玩水瞎转悠起来。李言瑾时常让元翊坐到马车里,自己扮作车夫坐在前头,没一会儿元翊跟着坐过来,李言瑾就摇头晃脑地给他说:“这位子是给副马坐的,怎能有两个‘驸马’,车里反倒没人?你快坐回去。”
顺子在元翊身侧坐下,许久两人谁都没说话。
“元大人可是觉得主子不着边际地有些烦人了?”
“不会。我很喜欢他这样。”元翊看着不远处的李言瑾,音色毫无起伏地说。
“那是顺子眼拙,以为元大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