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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玩闹着将面具遮在脸上,在人潮之中缓缓走着。
“如此倒也好,面目不那么容易暴露。”公子宴说。
鲤轻轻将方才靠在侧颊上的面具拉了回来,遮住了他如画的眉眼。
“不过看来,这样的面具,在街市上倒是常见的。”辛垣焕说着,指了指前方摆着相同面具的几处小摊。
“管它呢,不就图个开心吗?”公子宴的笑声从狼纹面具下传了出来。
公子静央在后边走着的时候,由于人流拥挤,忽而被过客撞到了肩。
同样走在末位的辛垣焕见了,便护在他旁边。
不过片刻时间,眼前的公子宴与鲤便与他们拉开了些微的距离。
“只怕待会儿会有更多的人,如若走散,便是麻烦。长公子、公子,假如散了,便去靠近火祭处南湖的塔下相聚,如何?”
听辛垣焕那么说,众人便点头称是。
在鲤的记忆中,唯有幼年时曾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
那时太过年幼,他只隐约记得那一年,慈爱的父亲脱下了朝衣,牵着他的手走在街市之中,他仰着头四处看着,渐渐就走累了,于是父亲倏忽笑了,抱起他就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么身份尊贵的,一向刻板而不苟言笑的父亲。
他只得记那时,他见不到父亲的笑脸,却听见他笑得那样开心,于是他自己,也不由得天真地笑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一刻,母亲在一旁递来的喋喋不休却又关切的嗔怪。
父亲的肩头太高,摇摇晃晃的,他觉得自己骑在马上,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头,母亲颦眉说了一句“这孩子”,但也只是轻声笑着,没有责怪。
他们走着,晃似只是在市井之中闲逛着的,朝出晚归的普通人家。
只那么走着,好似与这朝野,从无任何牵连。
晃似只要如今一直走着,走到尽头,那里便会有一户人家,会有父亲与母亲用哀伤且又含泪的眼光看着他,紧紧将他抱住,只为他的迟迟归来。
突然有泪,从他绯色的眼角滑下,在面具之下,割破了那张精致如镂的脸。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了那三人的踪迹。他环顾四望,人潮如海,举目难寻,在灯火之下他偶然见了身前不远处有红衣之人,辨不清究竟是谁也只得上了前去,好不容易随上前,不便轻易出口唤人,便拍了拍对方的肩。
然而却是认错了。
他有些茫然地立在人群之中,再次回顾四望。忆起辛垣焕所说的地点,便念着要往那里去,但是方迈开几步,却突然有人的手,轻轻攀上了他的肩。
他回首,见了身后戴着鹿形面具的红衣男子,于是舒尔放松下来。
“长公子,”他轻声唤道,“竟与你们走散了……公子和辛垣先生在哪里?”
长公子方要出言,咽喉的疼痛突然难耐,于是又不禁咳了起来。
“亦走散了……我们到塔下去寻他们吧。”
他颔首,回答:“好。”
此时远处的湖畔,偶尔有长明灯悠然飘向天际。
“有人放长明灯……看来火祭的时辰近了……”长公子柔声说,然后四下张望了片刻,“此处人太多,难以走动……我们换一条路,如何?”
鲤回应:“好。”
喧闹的人群中,宣于静央蓦地拉住了他的手。
第21章 火夜浮鱼(三)
他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头也不回地走着,透过面具,鲤睁大了双眼,注视着他的侧影。
对方的脸在面具之下,不辨神情。
他觉得自己被他牵住的手,似乎有些发烫,想要松手,却又怕失礼,也怕再次与他走散。
他又开始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在他冷漠如斯的外表之下,实则有一颗微一指触便会破碎的心。兴许太过孤独,因此便期望着会有一个人一直拉着他不放,给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靠的温暖。
鲤被他拉住的手,倏忽紧了紧。
身前的男子略略察觉到了,微微侧过脸来,似是在温和地笑。
他们终于来到一条小径边上。
入了幽径,便与街市相背,于是光线分明暗了下来。
然而终于脱离了人群,尽管那喧闹的声音犹在耳畔。
鲤不由得缓了一口气。
“从暗巷穿过去,也许路是通的罢?至少从方向上……”宣于静央暗自说着,松了手,然后思忖了一下。
“试试看吧,长公子,”鲤说道,“街市上寸步难行,如若不通……再选它路如何?”
“嗯。”他轻微地笑了一下。
“那末……我们走吧。”他重新向他伸出手,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他愣了半晌,然后将手重新交给了他。
月色间或从长巷上的屋檐豁口处倾泻下来,流动处似粼粼的水光,清透地染在他们的衣上。
似乎很安静,尽管临街还有喧闹的人声。隔了灯火,便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他们走得很紧,体温从相叠的手指上淡淡匀来。
光线愈发暗了,偏僻的巷内除却他们,空无一人。
“长公子。”他突然,打定了主意,于是有一丝焦虑地出言唤道。
“何事?”他身前的男子问。
“为何……要把那件深衣送给我呢?”
此言一出,身前的男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是么……”面具下的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地笑,“宴他,告诉你了……?”
鲤的手轻轻攥紧,随后因为在面具之下呼吸有些难耐,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揭起了面具的一角,露出了半张精致而又携着疑虑的脸。
长公子轻声咳嗽。
“鲤啊……有些事……”他恢复嗓音之后,轻声说着,却没将话接下去。
然后戴着面具的公子渐次近了他身边。
月色朦胧,不足以明晰视线。视觉中有太多的暗色充斥其间。那公子缓缓地,伸手将自己面具的一角揭了起来。
太暗,暗得鲤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然而他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柔地揽上了他的腰,蓦然有温热的唇,温软地贴在了自己的朱唇上。
突然月色很远,人声亦很远。
鲤难以置信地睁着眼,却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神情。光线太暗,是故一切都太含糊,含糊得太过暧昧,暧昧得难以拾掇。
落在唇上的吻很轻,犹如花瓣轻轻飘浮于水面,却在他心里漾起了层层涟漪,许久不灭。
玉一般的温软依稀沉入了心底。
但那相触不过短短片刻。公子静央轻轻拉下面具,其后又不住地咳了起来。
“……对不住。”他轻声咳着,同时这么说。
从他的音调里,听不出任何波动的感情,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不……”鲤不知该说些什么,依然微微愣着。
此时倏尔身边有火光闪过。他们循了光照仰面望去,却见天空中已飘满了不少长明灯。灯盏连空闪烁。
“……恐怕,要快些去了。”长公子说。
然后他再次拉起了他的手。
出了暗巷,绕了远路,他们再次进入了人群。
人来人往的繁盛与过分的拥挤,令鲤无法去思考更多的事。
只不过行走了片刻,也已是步履维艰。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有人挤在他们两人中间。他们不过依靠着牵住的手保持着相互间的联系。
尽管紧紧握着,然而某一时,两只手突然被身边的人流一冲,顿时便散开。
因为人流的拥挤,鲤一不留心身子一倾,撞到了街边的木柱上,他因疼痛,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公子却已是踪迹难寻。
宣于静央在人群中顾盼着,些许焦虑地一路张望。
途径通往南湖之畔的高塔的路上,见了到处是人的胜景,他已放弃寻找,只念着到塔下去与他们会合。
然而不经意抬眼之时,他却见了不远处的一袭红衣。
那身姿挺拔的人正在一个灯火辉煌的小摊前驻足,似乎正在挑选着什么。
他不方便高声呼喊,于是加快了步伐,凑到了那人身边。
“长公子?”回眼之时,将面具斜在脸侧的辛垣焕放下手中的砚台,压低了声音唤道。
毕竟“公子”这样的称谓,让旁人听了便会生出无尽的麻烦。是故一路上,他与鲤称呼他俩时都故意放低了声音。
宣于静央温和地笑着,将面具浅浅揭了起来。
“焕,你怎么一个人?”他轻声笑问,后又说道,“面具……当真很闷。”
“一转眼便与大家走散了,这人流……真是可怕啊。”辛垣焕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