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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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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计,乘黄昏时分,你速到江家哥哥处走一遭,说其详细。他母亲已知,也不要瞒他了。”雪婆道:“老身亦有此意。幸今腰间不十分痛,已是立得直的了。待老身向江小相公与老娘娘细述始未根由,与他议一万全之策方好。但老身去了,明日回来,贼子衣巾在我的皮箱里,小姐须要提防,莫被柳婆偷去。”小姐道:“衣个也是没用的,他也不能偷去。”正说间,只见红日西沉。雪婆别了小姐,说向夫人道:“老身托赖夫人小姐洪福,已挣得起。今晚必要回去一次,明日就要来的。”夫人道:“方才说有个痴子与你们两个婆子争闹一番,你且说与我听。今夜晚了,明日去罢。”原来两个婆子只说是个痴子,瞒着夫人,谁想夫人细问,也只得胡涂回答。定要回去,夫人亦不甚强留。小姐送他出门,叮咛而别。诗曰:
好事多磨莫问天,至今杨柳怨朝烟;
佳人自有真韬略,羞杀奸人枉着鞭。
又:
莫谓蹉跎怨雪婆,多情今日复如何?
残生已欲酬知遇,义骨千秋永不磨。
第15回 雪婆走报江郎 侠友义锄贼子
诗曰:
大义在人心,君臣与朋友。
长啸舞青锋,痕饮樽中酒。
且说雪婆因腰跌伤,尚未痊愈,一步步挨到江家,已是黄昏时分了。江潮在书房里灯下吟诗,江启源在人家吃喜酒,陆氏身子困倦,已是和衣睡了。雪婆同了江家门公的老婆进去,因见陆氏睡着,走到江潮书房里去。
江潮见了雪婆,疑是梦里,忙作揖道:“雪婆婆,为何两月不来?我也访你多次,再没处问踪影。”对管门的老婆道:“你自去罢,雪婆婆自有睡处。”老婆子去了。江潮流泪道:“想杀我也!”雪婆也泪下道:“相公,一言难尽。待老身喘息定了,一一细述别后的始末根由。”江潮挑灯敬听。雪婆道:“自别相公之后,是七月初七牛女相会之期。今日准准是九月初七日了。六十日之中,其间风波险阻,只道是见不成相公的丰仪了。”那雪婆记性极好,谈锋极细,把那柳婆妒忌,同了其女弄儿灌醉了他,推他在池里跌坏了腰,小姐亲看汤药,晓烟伏侍,并丘石公毒计来投假书,小姐先觉,吓他的口供责状,剥他衣巾,并小姐猜出的缘故,逐句的细述出来,且是精详核实,并无一字遗忘。江潮听了,毛骨悚然,说道:“原来如此!我也疑这贼子,只道他谗言相谤,怎知他做成天大祸胎!若非小姐天性聪明,知机如见,险些误了大事。小姐说如今有变,亦是理所必然。虽感你义气,以死相殉,然你虽死,我与小姐的声名已坏,岂能苟活?如今怎生样防备着他才好?”雪婆道:“小姐命我扶病夜行,正要与相公议一长策耳。”江潮道:“纵使他不敢又有他谋,被他各处将恶言扬播。吴老虽归,略觉风声,姻事决不能成的了。”江潮说了此言,泪下如雨。雪婆道:“相公切莫悲哀,吴小姐也是这等说,以老身看来,却是不然。只怕此言不播耳,设若此言一播,倒是一个好消息。”江潮道:“这却是怎么说?”雪婆道:“吴小姐缙绅门弟,才貌无双,凝秀清闺,及笄年纪,故豪门大族争来求配,常恐把相公落后了。此老身深以为忧者也。若尽闻此言,则谁人复来求配?则吴小姐之身稳稳是相公的了。”江潮道:“我岂忍坏了他的声名?且未必成就,设或成就,被人道得个先奸后娶,亦非士君子所宜。如何是好?”正说了一黄昏。
已是初更天气,陆氏因丈夫未回,不曾睡好。睡觉起来,丫环说道:“做媒的雪娘娘在小相公书房一黄昏了,见娘娘睡熟,还在那里闲话哩。”陆氏走到书房里,道:“雪娘娘为何许久不来?小相公日日在此念你。吴老曾回来否?作伐之事怎么到不说起了?”雪婆道:“娘娘,不是老身冷了场,只因吴老爷至今未归,老身在吴衙被一个婆子暗算,跌折了腰,睡在小姐的卧房约有两个月。亏得这位小姐令晓烟伏侍,又将银子令家人点红花活血散,买珍珠万应膏,自己朝夕来看我,故尔得愈。若非吴小姐,老身也早早死了。老身知恩报恩。古人说,‘报生以死’,老身学得这句,方是个雪婆本色。”陆氏笑道:“你却痴了,说的什么话儿!”雪婆道:“娘娘,你有所不知。有个恶人要设谋害吴小姐,并你们小相公,老身思量要撞死在他身上。”陆氏惊道:“却是什么缘故?”雪婆将前事略略减省文法,重新说了一遍。陆氏也甚忧煎,母子二人陪他吃罢夜膳,打发雪婆睡好。
江潮一宵不寐,一来恨那丘石公,二来思量防备之策。清早起来,雪婆也起来了。江潮邀至书房,道:“我昨夜思忖,此贼心中毒甚,时刻伺候我们的空隙,你今后且不可到我家来,十五日正午时,我约你在氤氲殿上相会,后边凡是逢五日午时,即会氤氲殿上,再勿失约也。但此贼奸谋万端,我亦无如之奈。我朋友中只有一个仗义的,姓沈名彬字文全,他的父亲现任史部尚书,官府无有不听他的。那丘石公这贼子生平只畏此人。我今日去告诉他,他必肯出力,这贼子就不能有为了。”雪婆欢喜道:“此策甚好。这等,老身就去回复小姐。相公可还有什么言语说与小姐否?”江潮道:“我要说的话甚多,但一时间说不尽,有相忆他的诗数十首,你可与我送与他看,便是我的衷肠了。”雪婆接诗到手,竟到吴衙。江生同出门,往沈文全府中去了。
且说沈文全,正与路玉贞、李叔夜在书房谈及前日此事。沈文全道:“丘石公这奴才,只因要骗信生三两银子,不遂其欲,欲要把饮酒、宿娼题目,坏他前程。我想,江信生与他有什么深仇,遂致如此恶毒。不知他怎么骗了个秀才,如此辱没儒林。他若再去欺侮信生,我们必要主持公道。”正说话间,江信生到了。作了揖,江潮哭诉情由,众友道:“方才沈兄正说此贼,不想又有奸谋。”乃安慰信生道:“不妨事,尽在小弟身上,替兄出气罢了。”正说间,姬仲亲也来了,江生诉其缘故,姬生道:“原来如此。方才小弟见他往诬人巷惯写词状的一寸灰家里去,只恐要起讼端哩!”江潮吃了一惊。沈文全即差家人各衙门打听,即来回报。四个家人分路去了。沈文全道:“前日舟中姬兄醉了,被他取乐。还是江兄有主意。”路玉贞道:“为此他怪江兄。”李叔夜道:“就是姬兄,心里也未必不怪江兄哩!”姬生道:“说正经话,休要取笑!何不即着人到诬人巷去,唤那一寸灰来问他,即知备细了。”沈文全道:“也说得是。”即唤家人去请,只说立等灰官人就来。沈文全留这几位朋友吃酒。
不一时,一寸灰到了,文全道:“请他进来。”一寸灰走到席边,众人一齐总揖。一寸灰道:“不知大爷有何见谕,呼唤小子?”文全道:“请坐了细讲。”即奉杯箸与他。乃问道:“老灰,那丘石公这狗才来访你,做什?”一寸灰道:“大爷动问,在下怎敢隐瞒?在下行业落在其中,大爷自然相谅。他前日来,要告一张奸斩状词,央我打刀。在下见他没有润刀之物,不肯与他打,他今日与嫂子借了首饰衣衫,当在我处,与他打了一把杀人尖刀去了。”沈文全厉声道:“他所告何人?”一寸灰道:“在下不敢说。”沈文全道:“不干你事,细说与我知道。”一寸灰不敢隐瞒,扯沈生到静处,附耳说道:“他道,洛神桥吴老爷的小姐与柏梁桥江小官人有奸。江小官人托他投书,致被毒殴,剥去衣巾,威逼供状。故此要县中去告他。”沈文全道:“我晓得了。老灰,你不要声张,你且把原状写与我看,我自相谢。”一寸灰道:“大爷面上,怎敢要谢?”沈文全领他去后书房,写将出来,道:
告为奸斩事:淫衿江潮,因雪婆牵引,与吴宦小姐若三月十五日佛殿成奸。于八月十五日,潮将情书晚上投递吴衙。上不知就里祸,被雪婆喝使吴衙狼仆,将上毒毒殴寸伤,衣冠尽行剥去,逼写口供责状一纸。有此黑冤,哭诉江潮,又遭杀害,沉猴子救证。乞天正法,蚁命超生。告。
文全看完,即命家童送银二两与一寸灰,辞别而去。众友问时,方知此段情节。姬生道:“沈兄,以弟看来,不如兄差人去唤他来,与他说一番,他自然不敢的。”沈文全道:“姬兄,你与他有前夕之欢,是极爱你的,你自去求他,何如?”姬生正色道:“又来取笑。”沈文全道:“这贼子最恶最刁,我若是去请他,就像江兄慌了,央我收拾,越要猖狂,苛求无厌了。”江生心里虽慌,事到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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