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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强硬地说:“既然如此,我不得不把你带回公安局。”
马天牧猛然挣脱王路的手臂说:“需要带到公安局的人是玉素甫,我担心晚一步,他就会逃跑。”
王路肯定地:“是的,他早已察觉到你。”
马天牧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王路道:“三个小时前,他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你现在拍摄的账本,是我刚刚放进去的复制品。”
马天牧气极地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王路不客气地说:“从你这次奇怪的出现。”
马天牧突然指了一下窗外:“有人。”趁王路一分神,马天牧夺门而去。
王路没有追上去。
第二十章(七)
玉素甫坚持不说话。
亚力坤问:“知道为什么要请你来吗?”
玉素甫无语。
亚力坤调侃道:“我的数学不太好,想请教你几个数字的加减法。”
玉素甫紧张地思索着亚力坤的问话。
亚力坤不紧不慢地说:“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也有权不再沉默。实话告诉你,我们盯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能否告诉我,一个年销售额一百八十万元以上的贸易公司,在两千年的一月十三日,账面上突然增加六十万元,然后,几天之后,这笔钱又神秘地消失了。请问这笔钱怎么来的?又是谁提走了这笔钱?”
玉素甫的额头开始出汗。
根据我们的调查,那笔不正常的资金来自境外。蹊跷的是,你公司在境外没有这么大数额的贸易活动,在国内也没有这么大数额的贸易活动,也就是说,这笔钱来路不明,去向不清,你能解释一下吗?
见玉素甫仍不作声,亚力坤继续侃侃而谈:“就算我不追查你这笔钱的来源与去处,我请你算算,你账面上进来的这六十万元,如果交税的话,应该是多少?我国一九九五年的新《刑法》规定,偷税在应缴税额百分之十以上,超过十万元的,处三年以下徒刑;超过三十万的,处七年以下。按照《税法》规定的百分之十八的比例收税,你公司应向国家上缴十二万八的税,但你并没有交这笔钱,那就是说,你偷税了。
玉素甫额头的汗水顺着面颊流下来。
亚力坤适时给他递上一杯热水,然后把阿依古丽的照片送到她面前,问:“认识她吗?她跟你姐夫关系似乎不错啊?”
玉素甫大惊失色:“他们的事我不清楚。”
亚力坤又把马天牧的照片送到玉素甫面前,问:“她也去过你姐夫家,对不对?”
玉素甫恨恨地说:“这不是那个记者吗?”
亚力坤道:“别紧张,先喝水,边喝边想,好好地想,过一会儿,或许你能想起许多埋在心底里的话要告诉我。如果你仍然不配合呢,我们就要在你身上试试‘测谎仪’,反正你要想不交代,可能很难。”
第十一部分
第二十一章(一)
库尔班书记家院子很大。他住在坐北朝南的那间大屋,他的儿子一家三口住在东面的屋里。库尔班书记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全都出嫁了,小儿子跟着父亲一起过。这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天黑透时,库尔班书记才从外面回来。自从在沙漠里被打昏,然后绑起来冻了一夜,库尔班书记的关节炎更严重了。不管天气多热,他都要穿着厚厚的毛裤捂着膝盖。他曾问过王路和艾力,他们也都跟他一样,每遇阴天,浑身疼痛,那滋味只有疼痛的人自己知道。
看到丈夫回来,身着碎花长裙、腰围粗壮的老伴蒂里拜尔赶紧招呼道:“吃饭吧,孙子喊饿了呢!”
库尔班书记抱过小孙子说:“饿了就吃嘛,男子汉,饿了就吃,不用等我老汉嘛!”
一家人热热乎乎地吃完饭,库尔班想睡觉了。蒂里拜尔说:“先等一会儿,我去端盆热水来,给你泡泡脚,你的腰和关节都会舒服些。”
儿子房间的灯先熄灭了。
库尔班书记还在泡脚。蒂里拜尔在一旁边帮忙边心疼地数唠:“你现在就这么疼,老了以后可怎么办?”
库尔班书记说:“有你伺候,我怕啥?”
就在老两口洗脚的时候,三个蒙面人爬上库尔班书记的睡房房顶;另外三个蒙面人堵在库尔班儿子的门前;还有三个蒙面人守在库尔班家的大门口。
在房内洗脚的库尔班书记仿佛听到点动静,他问老伴:“头顶上好像有声音?”
蒂里拜尔听了一会儿说:“外面在刮风。”
有人说夫妻就是一辈子在说话。这对相伴了几十年的老两口说完最后一句话,只听“嘣”的一声,有个黑色的东西从屋顶的窗口里落到他们的头顶上,又砸下来,还未等他们看清楚是何物,这个黑色的东西就在库尔班书记和他的老伴之间爆炸了。
听到爆炸声,库尔班的儿子急忙推醒熟睡的妻子:“快起来,院子里怎么有响声?”他光着脚跳下床,顾不上开灯,就跑出屋去。
三个守在门口的蒙面人,扑上去就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库尔班的儿子疼得哇哇大叫,他大呼妻子:“海力比努,快跑,告诉警察去!”
趁着蒙面人分神之际,他从地上爬起来,本能地往大门冲去,却被门口的三个蒙面人堵住去路,他想起自家院里有个木梯,于是,他又冲出突围,冲到院子的一角,努力把梯子竖起来,拼命往上爬。但刚爬几步,追上来的人把梯子推倒了,他们把他从梯子上拉下来,照着头和脸砍下去,足足砍了五十多刀才住手。
库尔班的儿媳妇海力比努已经跑到大门口了,也被拖回来砍了四十多刀。她随着丈夫的灵魂而去。
库尔班的小孙子还在熟睡之中,也被砍死。
蒙面人悄无声息地隐在夜色里……
第二十一章(二)
库尔班书记一家五口人的尸体,被闻讯而来的邻居们抬到院子里的大通铺上,这些死者的身体叠加在一起,成为侦查员们心中沉重的块垒。
村里的“伊麻木”赶来为死者一一净身。亲戚们静默地流着眼泪,他们纷纷找来白布,准备往死者身上缠,死者与生者之间就隔着这层白布。穆斯林们的眼泪一滴一滴洒在库尔班家的地上,与死者的血融到了一起。
王路带着警犬“黑虎”在库尔班书记家院子里寻找异味。“黑虎”在昆仑山边防部队受训三年,王路是它的新主人。
王路觉得死者亲戚的样子更让人悲伤,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惨不忍睹的场面。一时间,平日里所有的轻松都变得凝重了,重得让他的喘气都粗起来。就在这一刻,他的心理年龄迅速成长,他以从未有过的情感看着正在低头忙碌的亚力坤和艾力,他很想过去拥抱他们、安慰他们。
亚力坤在给门框上的血迹拍照。他是个老侦查员了,很懂得把感情隐藏起来,他不可能表现出特别难过的样子,许多围观的群众都在看着他们呢!
艾力和马建中蹲在库尔班书记的睡房里半天了,他们在提取爆炸物。艾力的一缕卷发不知什么时候垂到前额,正好遮住他的眼睛,王路看不到艾力是不是也哭了。
钟成先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屋里屋外地看了看,他的脸一直阴沉着,他的心因愤怒而激烈地跳动着,但是,除了他自己,别人看不到他动荡的内心。过了许久,他重新回到库尔班书记的遗体前,向这位老朋友做了最后的道别。
钟成沉默着离开库尔班的家。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什么,他的大脑并没有因为痛失一位亲爱的朋友而发懵,相反,他的大脑更清晰了,他现在需要马上开展侦破工作,尽快抓获残忍的凶手。作为一名地区公安局的局长,尤其在看过血淋淋的现场之后,他心里清楚,这绝不是一宗普通的杀人案,乡里的书记很多,凶手为什么非要选中库尔班书记一家呢,一定有他们的政治目的。他恼火不已地想:怎么就慢了一步呢?一想到“黑鹰”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在不知名的暗处得意狂笑,他就觉得窝火。
王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钟成的身边。
钟成强压着内心的悲痛说:“我今天到这儿来主要是想看库尔班最后一眼。”
王路轻叹一口气,说:“你那么重感情。”
钟成道:“这些年,如果说我的工作还取得了一点成绩,全是因为像库尔班这样的好兄弟的支持,我是来送送他的。”
钟成又说:“走吧!”
王路最后望了望库尔班书记的家,那个热情地为侦查员们宰羊的库尔班大叔不见了;那个把自己家里的石榴汁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