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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长发不慌不忙走向牢门边,站在景一清身旁,向外了望。
“老丁同志!”景一清悄声问:“还要等多久?”小宁和霍以常也紧张地望着他。
“忙啥?”丁长发微微露出笑容,摩挲着他心爱的空烟斗。“再下盘象棋都来得及。”
迎着丁长发乐观镇定的声音,一阵阵春雷似的炮声震撼大地,比刚才听到的又近了许多。丁长发侧耳听着,发现呼啸的狂风和冰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消逝无遗。“解放军正在冲锋前进!”景一清喜悦地抓紧牢门。“和平骗局,压不住胜利的炮声。”
小宁和霍以常的神情从紧张的期待中渐渐平静下来。“说得对嘛!”丁长发笑嘻嘻地,正想和三个学生说什么话,忽听见旁边有人低声地喊:“来了!”
接着,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在楼口震响。
“注意!”丁长发嘘了一声。
猫头鹰带着两个特务,走到楼七室门口,隔着牢门,狡猾地打量着满屋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引起他疑心的事情。“代表先生!”猫头鹰缓缓打开铁门上的锁。“请你出来。”老大哥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向牢门。牢门格吱地响着,猫头鹰拉开了门,只说了声“请……”,下面的话还没说出,一块沉重的石头,突然猛击他的脑顶。另两个特务刚想叫喊,几支铁钳似的手,立刻卡住他们的喉头。刽子手手上的钥匙,立刻落到余新江手中。
几十把开牢门的钥匙,连成一串,每把钥匙上,系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牢房的号数。余新江扯下楼下一、二室和女室的钥匙,忙把剩下的一串交给老大哥。回头,又接过丁长发递过来的两支缴获的手枪,立刻跨出牢门。他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所有特务,都集中在高墙外面。看守特务撤出墙外,成了十分有利的越狱条件,他弯着腰,轻捷地沿着长长的走廊向楼口跑去,幽黯的灯光,微微照出了他的影子。没等敌人发觉,他已冲下楼梯。纵身落地时,一叠纸张,从怀里落下,他没有察觉。这是刘思扬临别时送给他的《铁窗小诗》。
他赶到楼下一室门口,把一支手枪和一把钥匙,递给了从风洞口伸出来的一只急切的手。接着,又跑向楼下二室去开锁,他先把另一支手枪从风洞口递给龙光华的战友,那个新四军的王班长。
就在这时候,丁长发提着一副铁镣,领着楼七室的一群战友,早已冲下楼梯,冲向通往高墙外面特务办公室的那道铁门。铁门是虚掩着的,只要冲了出去,便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指挥所,打乱敌人的行动。
铁门外,人影晃动了一下,丁长发毫不迟疑地迈步上前,推开了铁门。
“什么人?”
惊问的声音未落,只听见“砰!砰!”两声,守在铁门外的两个人影,摇晃着,倒了下去。丁长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年轻的王班长,握着手枪,跑向前来。
“同志们冲呀!”
年轻的班长,提着手枪,带领着全室战友,和楼下一室刚刚冲出的人们,和丁长发他们一齐向铁门冲去。与此同时,间间牢房响起一片镣铐、石块击碎门窗的声音,阵阵呐喊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传来。
探照灯突然亮了,直射着冲向铁门的人流。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机枪子弹,像罪恶的毒火,从铁门外面,疯狂地倾泻进来。
“冲呀!冲呀!”
“夺枪呀!快呀!”
楼下一室、二室的战友,还有丁长发率领的小组,猛勇上前,把手里的铁镣、石头,向对面的敌人愤怒掷去,有的就扑上去夺枪。前面的敌人慌忙后退,机枪更猛烈地扫射起来。一个战友倒下去了,接着又是一个,猛冲铁门的战友,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火网之下。
“同志们,胜利是我们的!”一个头发花白的战友,喊了一声,两手一张,在探照灯光里倒下去了。接着,又挣扎起来,摇晃着,向前扑去。
余新江正在给女室开门。听着枪声和喊声,他的心情愈急,铁锁反而不易打开。用力一扭,钥匙竟折断在锁里。弹雨嘘嘘地从身边飞过,更叫他痛恨难熬。他两眼喷着怒火,顾不得躲闪,伸出铁掌,用力抓住铁锁,猛劲一拧,卡嚓一声扭断了锁。另几间女牢的同志,也击破了牢门,像洪流般涌了出来。
“快,快,向后面水池那边跑!”余新江挥着手,催促着刚出牢门的女同志。在人丛中,一个女同志,怀里抱着“监狱之花”,在探照灯光下一晃,消灭在黑暗中了。又一个女同志,血水溅湿了衣襟,高举着一面五星红旗,冲了过来。刚刚跑过余新江身边,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臂上狠狠一击,红旗眼看举不动了。余新江上前一步,扶着她,她很快又挺直腰身,重新撑起红旗。一瞬间,余新江认出她那带血的面孔——孙明霞。没有等他问话,孙明霞就答了一句:“快走,女室没有人了!”说完,又向前跑。地坝边有一叠纸张在飘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大概是战友丢失的东西吧?她伏下身去,用另一只手,拾了起来,揣在怀里。在弹雨中,她来不及细看,她一点也不知道,拾起来的东西,正是余新江刚才丢失了的,刘思扬的《铁窗小诗》。
送走女室的战友,余新江火速转过身来,判断着局势:现在他应该转向牢房后面,参加老大哥指挥的越狱主力,推动高墙,击毁电网,为战友们开路呢;还是留下来,参加楼下一、二室和丁长发他们的战斗?
铁门外的枪弹,一阵猛似一阵,像旋风、像骤雨,不停地倾泻。流弹穿过牢房,碎屑飞溅,烟雾腾腾。墙壁像蜂巢一样,早已密布着无数子弹穿过的洞眼。在愈来愈密的扫射下,牢门、铁窗正吱吱地碎裂,空气里弥漫着血水的热气和窒息呼吸的火药味。他瞥见,一些敞开的牢门附近,倒卧着不少战友的躯体。还有些人影,正在弹雨中挣扎。“格格格格……”又是一阵弹雨的倾泻。余新江仔细一听,枪声集中在铁门外面。很显然,敌人被牵制住了,正集中火力防止正面突围。正在这时,地坝周围高墙上的电灯突然熄灭了,身边的景物骤然一黑。余新江知道,这是集中在后面的主力,已经翻登高墙,击毁了电网。再过几分钟,高墙推倒以后,老大哥将率领各室战友,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向,胜利突围。余新江感到一阵胜利即将到临的喜悦。
可是,余新江发觉,正在与敌人搏斗的战友那边,呐喊声似乎减弱了。他隐隐感到不安,转身便向铁门那边冲去。铁门敞开着,没有人影,战斗早已推进到铁门外面去了。余新江向着枪声密集,呐喊不绝的方向冲去。正要跨出铁门时,眼前突然一亮,一阵火光迎面袭来。空气里充满了汽油味,像着了火似的燥热。他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上。接着,又是一道火流凌空扫过,熊熊烈焰,立刻在四面燃烧起来。敌人的火焰喷射器扫过的地方,烈焰飞腾,墙壁、屋架,吱吱爆裂。余新江周身着火了,顿时,他的脸上,臂上,烧起了大块大块的血泡。浓烟和火舌不断卷来,冲进鼻孔,烫着皮肉。余新江蜷缩身躯,在地上滚动着,扑灭了身上的火焰。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他身边,横躺着许多战友的躯体。血水正从他们身上涌出,流泻在地上。火光中,摊摊血水,闪烁着腾腾热气和耀眼的红光。
“中国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前面,熊熊火光中,机枪狂鸣中,传来了高亢的呐喊声,这是多少战友,倒卧在毒火与血泊中最后的呼声。
余新江不顾周身的灼伤,一跃而起,冲向前去,冲向激战的地方,可是,一路上他竟没有看见一个活着的战友。“小余!”他刚要绕过墙壁的转角时,胳膊忽然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丁长发躲在暗处。余新江站住了。向对面一望,前面是座花园,有着树木、花台。对面,便是成群的特务踞守的办公室。讨厌的探照灯,已被复仇的子弹击毁。敌人躲在办公室里,倚着窗口,不停地往外扫射。可是转角这边的厚墙,阻挡着弹流,也阻挡着火焰喷射器的火流。花园里,树木、花草全在燃烧。几个伏在花台后面的战友,全部牺牲了。他们的身体,正被火舌狂舐着。
敌人不断地扫射。除了扫射,毫无办法。隔着燃烧的花园,双方几乎僵持住了。可是,余新江看出,身边除了丁长发,几乎再没有阻击的战友了。
“我们冲过去!”余新江低声说。
“不,让敌人冲过来。”丁长发自信地说:“把这些家伙封锁在办公室里,好得很嘛!”
局势很明显,被封锁在办公室里的大小特务,根本无法阻扰从另一方向破墙越狱的队伍。忽然,余新江在密集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