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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械地念叨这个名字。
他正要看看表,几点钟了,突然,他脑子里闪亮了一下。他一把抓起掉在床腿前的那张报纸,用手抹了抹额头,以便集中起精力把头一天晚上差点儿忽略了的那则轶闻连续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很显然,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因为他连他那件绣花晨衣都来不及穿,便跑到壁炉前,摘下了挂在镜子旁边的一张小肖像细画,用袖子擦去背面硬纸板上的积满的灰尘。
教授没有猜错。画像背面可以看见经过半个世纪的时光,墨迹已经发黄了的名字:泰雷兹·舒尔茨,原名朗杰沃尔。
当晚,教授便乘上直达快车,赶往伦敦
第四章 一分为二
十一月六日早上七点,舒尔茨先生来到查林一克罗斯火车站。中午,他便来到南安普顿路93号,走进用木头栏杆隔成两半的一间大厅,一边是文书办公处,一边是接待处,厅内放着六把椅子、一张黑颜色的桌子、许许多多的绿皮文件夹和一本通讯簿。两个年轻人坐在桌子前,正在静静地吃着各国司法界人士传统的面包加奶酪的传统午餐。
“比洛斯、格林和夏普先生在吗?”教授用他那吩咐开晚饭一样的声音问道。
“夏普先生在他的办公室……您贵姓?有什么事吗?”
“我是耶拿的舒尔茨教授,为朗杰沃尔一事而来。”
年轻文书低声地朝送话器里把此事报告了,然后,耳朵贴着外人无法听见的听筒,听见传来了答复,那答复可能是这么个意思:
“见鬼去吧,朗杰沃尔案子!又来了一个自以为是贵族的疯子!”
年轻文书回答道:
“这个人看上去是个”体面人“。他的神气不讨喜,但并不像是个初出茅庐者。”
接着是一声神秘的惊呼:
“那他是从德国来的……”
“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话筒中传过来一声叹息:
“让他上来吧。”
“三楼,正对楼梯的那间屋,”年轻文书指着里面的一条通道大声说道。
教授进了通道,爬了两层楼梯,来到一扇覆有软垫的房门前,门上的一块铜牌上镌刻着夏普先生的黑体字的名字。
夏普先生的办公室普普通通,地上铺有地毯,置放着几把皮椅子,一张很大的桃花心木桌子上,放着摊开的文件夹。他坐在桌前,微微地欠了欠身,然后,按照坐办公室的人那种文雅习惯,又翻阅了五分钟的文件,以示自己很忙的架势。最后,他转向已坐在他跟前的舒尔茨教授。
“先生,”他说,“请您简要地告诉我您的来意。我的时间极其有限,我只能给您几分钟的时间。”
教授似乎笑了笑,表示他对这种接待并不介意。
“当您知道我为什么来之后,”教授说道,“您也许会觉得再多给我几分钟的时间为好。”
“您说吧,先生。”
“是关于巴勒迪克的让一雅克·朗杰沃尔的继承问题。我是他姐姐泰雷兹·朗杰沃尔的孩子。她于一七九二年嫁给我祖父马丹·舒尔茨,我祖父是不伦瑞克驻军的外科大夫,于一八一四年亡故。我保存有我鼻祖写给他姐姐的三封信,并且知道许多关于他在耶拿战役之后路过我们家的情况,另外,还有证明我们亲属关系的完全合法的文件。”
用不着赘述舒尔茨教授对夏普先生所作的说明了。他一反常态,几乎是絮叨个没完没了了。的确,这是他唯一可以讲个没完的事。对于他来说,的确必须让美国人夏普知道,日耳曼民族是凌驾于其他所有民族之上的。他之所以一心想着要回这笔遗产,那尤其是因为他要从法国人手中将它夺过来,因为法国人只会把这大笔钱花在无谓的小事上!……他之所以憎恨他的对手,就是因为对手是法国人的缘故!……要是对手是个德国人,他也就不会这么坚持了。但是,一想到对手是个所谓的学者,一个法国人,他可能会用这笔巨款去为法兰西的主张服务,教授便怒不可遏,势在必得。
乍看起来,这套政治性的离题话语与巨额财产继承之间并无明显的联系。但是,夏普先生办事相当老练,看出来整个日耳曼民族的民族愿望和舒尔茨个人对印度贵妇的这笔遗产的个人需求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关系。其实,这两者是一回事。
再说,不可能有任何的怀疑。尽管与一个劣等民族有亲属关系,对于一位耶拿大学的教授来说是极其丢人的事,但是,很显然,这个责任应由当初生养这个独特尤物的法国女性祖先来负的。不过,这种与萨拉赞大夫的旁系的亲属关系只是使之也有一份旁系亲属所应得的遗产而已。这时,夏普先生看到了以合法形式支持他的权益的可能性,而且,在这个可能性中,他又隐约看见完全有利于比洛斯·格林·夏普事务所的另一种可能性,亦即把已经办得很漂亮的朗杰沃尔财产继承案变得更加好上加好,仿佛是狄更斯的《贾恩迪斯兄弟阅墙》的新编剧。这位法律界人士眼前展现的是各种各样的盖着印鉴的文件、契约和材料。或者,更妙的是,他想到了一个由他,夏普,从中调解的对两个当事人都有利的折中办法,这个办法使他,夏普,能够名利双收。
于是,他把萨拉赞大夫的继承资料告诉了舒尔茨教授,并且给后者看了证明文件,又暗示后者,如果委托比洛斯·格林·夏普事务所负责从他与萨拉赞大夫的亲属关系所赋予的表面权利“仅仅是表面,亲爱的先生,我担心它经不起法律诉讼”中为教授争得好处的话,那么,可以相信,凭着所有德国人所具有的极其卓越的判断力,可以使得事务所能够提出各种各样的而且是更加有力的证据,使教授的合法权利得到承认。
舒尔茨教授绝顶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诉讼代理人这番话的思维逻辑的。他尽管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但在这一点上,已让他放宽心了。夏普先生彬彬有礼地请教授允许他抽空来研究他的事,然后,十分恭敬地送他出去。他先前说的时间有限,只能谈几分钟,现在可是大大地超过了!
舒尔茨先生走出事务所,认为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格继承印度贵妇的遗产,但是,他坚信,在一场撒克逊民族和拉丁民族的争斗中,如果他能随机应变,形势会发生对前者有利的转变的,何况这场争斗始终是值得的。
重要的是摸清萨拉赞大夫的想法。立即发往布赖顿的一封电报,将法国学者在五点钟左右请到律师事务所来了。
萨拉赞大夫听到所发生的新情况,十分平静,令夏普先生非常惊讶。当夏普先生刚一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便极其正直地对他说,他的确想起来曾经在家中听人谈起过他有这么一个姑祖母,是由一位有钱的贵夫人扶养的,后随贵夫人一起移居国外了,后来可能在德国结了婚。但是,他并不清楚这位姑祖母的名字以及确切的亲属关系。
夏普先生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他那分门别类的文件夹,他殷勤地呈给大夫看。
夏普先生并不隐瞒,这中间有提出诉讼的理由,而这类诉讼很有可能是旷日持久的。事实上,萨拉赞大夫刚才对夏普先生坦诚相告的那段家庭传说,是没有必要非要告诉对方不可的……不过,舒尔茨先生提到的让一雅克·朗杰沃尔给他姐姐的那几封信,却是对对方有利的一种推定。当然,这推定是软弱无力的,不具备任何的法律特性,但毕竟是一种推定……很有可能还会从地方档案的尘封中挖出其他的一些证据来。甚至,对方虽找不出正式凭证,但也许会大胆地凭空捏造出一些来。必须事事提防!谁敢担保不会有什么新的玩艺儿使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泰雷兹·朗杰沃尔及其现在的代表具有比萨拉赞大夫更大的权利呢?……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无休止的诡辩,没完没了的核实,遥遥无期的宣判!……由于双方胜诉的可能性都很大,所以每一方都能轻易地组织起一个股份公司来垫付诉讼费,并无所不用其极地进行活动。曾经有过类似的著名案子,在司法部法院整整打了八十三年官司,最后才因为付不起打官司的钱才不了了之:遗产的本金和利息全部搭上去了!……讯问取证、托人情拉关系、司法调查、诉讼程序所花费的时间等等是没有止境的!……打上个十年没准儿还是没个定论,而那五亿法郎仍旧躺在英国国家银行里睡大觉……
萨拉赞大夫听着他这番絮叨,心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打住。虽然他并没把自己所听到的当成千真万确的事,但一丝失望仍袭上心头。宛如一个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