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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兄,这位是?”戚少商虽觉得眼前这人和顾惜朝长得极为相似,但却又觉得他和顾惜朝有很大的不同,心里也是疑问重重。
“我叫厉南星,是顾惜朝的哥哥。这位想必是戚大侠吧。”厉南星从未见过戚穆二人,但从刚才几人的反应和对话中已经猜了出来。
戚少商一愣,他从不知道顾惜朝还有个哥哥,点头道:“正是在下。”
穆鸠平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厉南星,挠挠头道:“你果真不是顾惜朝。”又对铁手道:“铁二爷,俺老八是个没神经的,刚刚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忘了吧。”
戚少商和铁手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岂料穆鸠平又从戚少商手里一把抓回长枪,往地上狠狠一插,对厉南星道:“不过顾惜朝坏事做尽,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现在才跑出来,我虽然和你没仇,但你要是护着顾惜朝,就别怪俺老八这柄枪不认人。”
戚少商呵道:“老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拽着穆鸠平的胳膊直把他拉到五六步外,穆鸠平一屁股坐到地上,别过脸去生闷气。戚少商走回来对厉南星道:“厉兄,我这兄弟张口就得罪人,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厉南星垂眼道:“他说的没错,但是顾惜朝再怎么样,也还是我弟弟。”语气平淡似水,毫无波澜。又对铁手、戚少商拱手道:“戚大侠、铁二爷,我不妨碍二位,先回去了。”言罢转身走远了。
戚少商看着厉南星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万里黄沙中,青袍博带,长身而立,负手望天的人,现实与记忆交错重叠,一直以来他刻意遗忘的某些东西刹那间重又清晰起来,带着背叛、杀戮与漫天的血火,压得的他几欲窒息。就像被堵了太久的洪水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铁手看戚少商望着厉南星的背影出神,出声提醒道:“戚兄。”
戚少商这才如梦惊醒般回过神来,看着铁手略有些尴尬。铁手笑道:“好不容易见一回,不如去客满楼喝一杯如何?”
戚少商笑道:“好主意,今日我做东。”牵了马,拉起穆鸠平,与铁手一起进了汴京城。
三人点了几道客满楼的名菜,又要了几坛酒。铁手问起了戚少商和穆鸠平的近况,东拉西扯间却都对“顾惜朝”三字避而不谈。
穆鸠平笑道:“铁二爷,你把我们大当家的给抢走了,是不是该给我们连云寨再赔一个?”
铁手哈哈大笑,戚少商突然灵光一闪,道:“铁兄,你若没什么事不如去连云寨帮帮老八。”穆鸠平是个粗人,冲锋陷阵可以,但若要他将诺大一个连云寨重建,恢复往日的声威只怕很难,戚少商也常因这件事情烦恼。穆鸠平随口一说,他便突然蹦出这么个念头来。但立刻又想起铁手在照顾顾惜朝,便又后悔自己太快开口,忙道:“我是说等过了这一阵,以后铁兄没事的时候再去连云寨。”
铁手知道戚少商的“这一阵”是什么意思,穆鸠平浑然不觉,被戚少商的提议激起了兴趣,大声道:“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铁二爷来比谁都强,就这么着,以后铁二爷也是连云寨的大当家。”
戚少商哭笑不得,道:“铁兄若还有其他事,我们也不便勉强。”
铁手沉默片刻后道:“戚兄的确是替我做了捕头,我欠戚兄一份情,我答应你和穆鸠平一起重建连云寨。我自己的事情有人帮我做了,留下来也没有多大必要。”
穆鸠平大笑道:“铁二爷就是够朋友。”端起酒杯道,“我敬铁二爷一杯。”
戚少商听铁手这样说心中明白他多半是指顾惜朝已经有厉南星照顾,心中的不安也就少了许多。穆鸠平喝地酩酊大醉,戚少商和铁手却喝的不多。铁手一向少饮,戚少商却是不敢多喝,他怕自己醉了就会说不该说的话,问不该问的事。戚少商自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他此时只能像只鸵鸟似的把自己埋起来,似乎只要不听不看就能安全地将自己隔离在痛苦、矛盾、挣扎之外。似乎只要不提那个名字,就不用去想曾经的兄弟被那人一句“杀无赦”而屠杀殆尽,也不用去想旗亭酒肆一夜的知音是否真的存在过。
第五章 解心解意
次日,铁手收拾好东西,告别了厉南星和顾惜朝,就去汴京城外与穆鸠平会合,一同上了连云寨。铁手走后,厉南星便经常去汴京城里买东西,除了必需的食品、药材,也时常从紫墨阁买书回去。《周易》、《道德经》、诗集、杂文、游记、图谱,甚至方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书,都往宅子里带,里屋壁上的柜子也越来越满。
顾惜朝除了不得不开口外,依然不与厉南星说话,只是渐渐地开始看厉南星买回来的书,还会在厉南星回来之前做好饭等着厉南星一起吃。厉南星本也是寡淡少言之人,两人或许一个星期才能说上四五句话,对话的内容也都不外乎一个选择的问句,一个单字的答语。但厉南星觉得很舒畅,一种家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心里,暖暖的、满满的。厉南星不知道的是,有这种感觉的并不只他一个人。
自第一次见到厉南星起,半月后,戚少商在紫墨阁门口又一次碰到了厉南星,厉南星看到他,只是微笑点头算打招呼,然后便错身而过。从那以后,戚少商有空时,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转到紫墨阁附近,莫名地希望再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一个月后,戚少商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自己见到厉南星时的情绪—“安心”。他忽然开始痛恨自己。
那日,戚少商午夜的梦里满是暗红的血色,他看到了死不瞑目的雷卷、沈边儿,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红袍,看到了劳穴光、孟有威所有人都在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他答不出。然后,一柄小刀没入了他的身体,他猛然惊醒,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从此他就再没有去过紫墨阁。
厉南星和顾惜朝住在一起眨眼间已经三个多月了,这天晚上顾惜朝在屋里看书,厉南星在屋外吹箫,顾惜朝不知何时出了屋,走到厉南星身旁,负手望月。夜晚清凉而舒适,如水的月光流过人心,抚去尘埃。
顾惜朝低声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厉南星收了尾音,垂眼看着手中碧绿的箫,静静道:“你后悔吗?”
片刻的沉默后,顾惜朝答道:“说不悔是假的,我亲手葬送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人一辈子有些错永远都不能犯。”因为犯了便要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去弥补,甚至永远,也补不回。
顾惜朝的声音澄澈似水,却又坚如磐石。“但是悔又如何?你说的不错,路是我自己选的,与其说是旁人逼我,倒不如说是我自己逼自己。既已做了,任何后果我都会承担。”
“但我不悔自己的千秋之志、家国之梦。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可以等。”
厉南星转头看向顾惜朝,他眼中的光芒要比星辰更为夺目。厉南星再次望向墨色的夜空,明月在缓缓流过的浮云中时隐时现,而此刻他心中也是时暗时明,难辨悲喜。
两人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正当厉南星转身准备回屋时,一个简单的音节跃入了他的耳中,“哥”。声音柔和而坚定,却在厉南星心中掀起了巨浪。这一声“哥”从来都只存在于他幼时的幻想,成年后的梦境里,他从不敢奢望这一声呼唤能成为现实,但现在却实实在在鸣响在耳畔。
厉南星转过身,正对上顾惜朝纯净如孩童,灿烂若朝霞的笑靥。泪水霎时涌上了眼眶,他前跨一步,两人紧紧抱住彼此,似是要以此补回缺失二十年的亲情。
戚少商虽打定主意不再去紫墨阁,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多久,戚少商又一次遇到了厉南星,但厉南星没有看到他,厉南星在和一个二十八九,书生模样的俊秀青年说话。 戚少商只隐约听到书生模样的青年说“拜访”,厉南星摇头说“以后”。于是九现神龙鬼使神差地干起了跟踪的勾当,结果发现那个俊秀青年走进了一个朱漆大门,门口有一对大理石狮子,门上悬着一个硕大的匾,上书两个金灿灿的大字“蔡府”。
厉南星自从在街上遇到那个自称是顾惜朝同窗的蔡姓青年,也就是蔡绦后,每隔五六日都会有人算准时间候在紫墨阁等着厉南星,送上些人参、鹿茸、枸杞之类的补品,时常还会附上一封蔡绦写给顾惜朝的信。最初一个月,顾惜朝只是皱眉看着厉南星带回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