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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闻言心中大震,忽而想起了下午灰布长袍男子对他说的那些话,沉默良久方道:“谁主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海靖平。战火一起,苦的还是百姓。”
顾惜朝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停了停又接着道:“改朝换代远非一朝一夕之事,宋庭虽内忧外患但气数未尽,还不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只有静等以聚民心,以待时变。将来的事还有数不清的变数,谁又说的清呢?”
顾惜朝目光空茫,话既像是在对戚少商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戚少商心里此刻也是纷乱如麻,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半响,顾惜朝忽然开口道:“对了,今晚来白府的那些人之前是不是去找过你?”
戚少商不明白顾惜朝为何又突然问到这件事上,只道:“是。我跟他们说如果你出了事,蔡绦会借机大做文章,霹雳堂和神威标局就有麻烦了。”
顾惜朝笑道:“难怪今日他们不敢杀我。我还以为这种话只有我会说,想不到戚大侠也会避重就轻,以利诱人。”
戚少商笑道:“你的《七略》上不是说‘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吗?”说到这里眼神却突然暗了下来。
“怎么了?”
戚少商道:“路上你给我的那本《七略》方才毁在那几枚钢针下了。”
顾惜朝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年前在雷家庄败于雷卷之手时,戚少商将那本他辛苦粘好的《七略》扔还给自己的情景。兜兜转转,几分几合,至如今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七略》不属于戚少商,而他顾惜朝也终究不能和戚少商白首携老。
“大当家,你后不后悔认识我?”
戚少商一怔,没有立刻答话。
顾惜朝听不到回答,微扬起嘴角,转过身两手撑上了书案。
戚少商忽然上前一步,双臂自后伸出,环上了顾惜朝的腰,又将头埋进他颈窝,轻声道:“惜朝,今天你怎么了?为什么尽问些不是问题的问题?”
顾惜朝缓缓道:“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
戚少商松了手,又按上顾惜朝双肩,让顾惜朝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
“我曾万分后悔把你引进连云寨,连累我那么多兄弟枉死。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在旗亭酒肆与你相识。如果戚少商的生命里没有顾惜朝,那戚少商这辈子永远都会是混混沌沌,到最后白活一世。”
顾惜朝心里如浪涛天,抬眼看向戚少商。昏黄的灯光下,戚少商的双眸却明亮似漫漫长夜中的星光,让独行在夜空下的人平静而安宁。
戚少商,我也从未后悔,只恨为何没有早一日与你相识相知,如果那样,而今的一切会有不同吗?罢了,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何意义?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顾惜朝这辈子也没白活。”既而微笑道:“大当家,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戚少商撇嘴,“惜朝,我们这么久都没见面,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呆一会儿,你怎么就这么急着撵我走?”说着又凑上前,伸手就要抱住顾惜朝。
顾惜朝一把推开戚少商,笑道:“土匪,我昨天因为青洪帮的事一晚上没睡,你想让我今天晚上也休息不好吗?”
戚少商闻言不甘不愿的收回了手,心里虽是一万个不想走,却又着实心疼顾惜朝。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好。”
戚少商带上人皮面具,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道:“明天早饭前记得吃厉兄给你的药。”
顾惜朝点头应了,戚少商迈了一步又回过头道:“今天下雪天寒,让人给你多加床被子。”
顾惜朝笑道:“你走是不走,怎么跟老婆婆一样啰嗦。”
戚少商嘿嘿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依着路旁灯光的指引,戚少商朝白府门口走去。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棉鞋踩在铺满雪的石路上吱哑作响。
离开顾惜朝的卧房不远,忽有一人朝戚少商迎面走来。待近了,戚少商才看清是玉坠,心里不由奇怪这大半夜的玉坠出来做什么。
玉坠显是也没想到这么晚还会遇到人,又瞧着眼生,便问道:“请问你是?”
戚少商照例张张嘴,指指嗓子。玉坠看明白了,戚少商又转过身指向仍亮着灯火的顾惜朝的房间。
玉坠问道:“是二公子找你?”
戚少商点点头,又比划着问玉坠要去哪里。
玉坠答道:“我也是去二公子那里。”
戚少商听了不自觉的蹙起了眉,玉坠以为戚少商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二公子病了,我要帮他施针。”
戚少商一惊,陡然间一个念头窜了上来:方才顾惜朝赶他走难道竟是为了这个原因?戚少商勉强对玉坠扯出个笑容,作了一揖,玉坠答了礼,两人错身而过。
待玉坠走远了,戚少商折回身向顾惜朝的卧房飞快奔去。
玉坠轻叩房门,道:“二公子,是我。”
顾惜朝的声音低低传来,“进来。”
玉坠进了屋,只见顾惜朝伏在书案上,头深埋在臂弯里,卷发遮去了所有的表情。玉坠心里一紧,急步走到顾惜朝身边,“二公子,到床上把上衣褪了吧,我马上帮你施针。”
顾惜朝不动也不抬头,只闷声道:“先把火炉生了。”
玉坠紧张万分却又拗不得顾惜朝,只得转身去挑火炉里的炭条。
顾惜朝撑着书案想站起来,岂料这一起,原本只是胃里的阵痛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连着肩脊都似利刃一下下剜过般撕扯出让人难以喘息的刺痛。心中不由苦笑,又来了。
玉坠生好火,转过身只见顾惜朝两手死死撑着桌子立着,忙快步上前让顾惜朝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拦腰扶住顾惜朝,道:“先上床躺着。”
顾惜朝再也无力强逞,任由玉坠半拖半抱的把他弄到床上,眼前已是一阵阵发黑。
玉坠帮顾惜朝褪去上衣,取出针灸器具来,开始替顾惜朝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扎针。顾惜朝一声不吭,紧闭着眼躺着,像是已经睡着了,只有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上滑落。
玉坠拼命稳住手,眼前却渐渐模糊了起来,她不得不停下来,抬手擦眼,然后再次落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屋里却始终寂静一片,仿佛和这子夜里的杭州城一样,已经沉入了梦乡。
房门忽然被推开,玉坠一惊,看向门口,只见方才遇到的白衣男子站在那里,脸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玉坠站起来,还未及开口,戚少商已经几步跨到了床边。床上的人此刻早已神志不清,全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声音很轻,却分明在颤。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惨白的脸色,被汗浸湿的卷发贴在脸颊,想伸手去触,浑身却突然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一动也动不了。心底莫名的恐慌起来,只觉得一旦碰了就会碎了,就会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
玉坠一愣,不曾想到这白衣男子原来竟会说话。
“二公子用药强行退烧,寒气散不出去,堵塞住经脉,子夜就会周身疼痛。”
戚少商的大脑里有短暂的空白,接着异常的清晰起来,今晚顾惜朝讲的每一句话,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都在他的脑海里飞快闪过。顾惜朝为什么要选择这饮鸠止渴的法子?为什么他拿到解药却没有半分的欣喜?又为什么他今晚的所行所言会如此反常?戚少商突然觉得自己像两只脚都踏进了沼泽,绝望没顶而来。
“如果有解药呢?”陷进去的人即使知道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却又有谁会放弃挣扎?
玉坠实话就要出口,却猛然间省起顾惜朝曾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讲。
“我不知道。”
玉坠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向顾惜朝,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是报应吗?戚少商自问,他曾那么多次想让顾惜朝死,此刻老天终于让他有机会得尝所愿了。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他悄无声息的笑开,酒窝嵌在面上,眼中却莹光闪烁。
戚少商将顾惜朝扶起,替他穿上里衣,又脱去了自己的外袍,坐到床上。让顾惜朝靠进自己怀里,握住顾惜朝冰冷的双手将真气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 顾惜朝似是感觉到了那片温暖,手下无意识的收紧,死死攥住了戚少商的手,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浮木,再也不肯松开。戚少商两手被握的生疼,疼的他直想放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顾惜朝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意识也渐渐聚拢,觉察到有人在身后,下意识的就要挣扎。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