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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提步正准备离开,忽有一人从梁上翻下,正是那灰布长袍男子。顾惜朝一惊,袖中小刀已滑入了手中,手腕却被戚少商握住。
灰布长袍男子背对着戚少商和顾惜朝二人负手而立,顾惜朝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灰布长袍男子开口道:“惜朝。”
顾惜朝一愣,原本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眼中尽是乍惊乍喜的暖色。
“师傅!”
戚少商早在心中暗自猜测这灰袍男子与顾惜朝的关系,此刻终于得到证实。
灰袍男子沉声道:“惜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只盼你到老时不要后悔。”
顾惜朝刚想上前,那灰布长袍男子却突扬右手,一张纸被钉在了戚顾二人身旁的堂柱上。
顾惜朝还不及反应,灰布长袍男子已然足下发力,瞬间便到了门口,一步跨出,没入了黑暗之中。
戚少商急跟出几步,高声叫道:“前辈!”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雪落风声似有还无。
顾惜朝回过神来,转身取下钉在柱上的纸,飞快看过,看到最后却扬起了嘴角,几分讥诮,几分苦涩。
戚少商走回顾惜朝身边,轻声唤道:“惜朝”。
顾惜朝却看也不看戚少商,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戚少商一怔,心里发堵,满腹的话都再说不出口,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顾惜朝在监牢的栅栏外来来回回看着被关在里面的三个人,能儿智海实在忍受不了那扎人的目光,粗声道:“顾惜朝,我们三个好心好意跑这么远来给你送药,你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顾惜朝冷哼一声,“我为什么关你们,那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能儿智海道:“问我们什么?”
顾惜朝不答,两手撑上栅栏,上身微向前倾,略低着头道:“我不想多费口舌,我要知道是谁扣了我哥?为什么要扣住他?”
戚少商一惊,看向顾惜朝,散落在顾惜朝耳侧的卷发却阻隔住了戚少商的视线。
杂谋西道:“顾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濮王留厉公子在府上多住几日实是出于感激,一片好意,厉公子自己也是愿意的。否则”
顾惜朝突然打断了杂谋西,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浪费精力,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要清楚,不要逼我动刑。”
戚少商已明白了几分,但碍于身份此刻又不能开口。牢房内一片寂静,始终都没有人说话。顾惜朝松开手,直起身道:“把这三个人分开关,明天我再来问。”
顾惜朝带着戚少商在白府里七拐八绕,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面上却能感觉到风雪扑面的寒凉。长廊下挂着的灯笼发出淡黄色的光,光中可见梅花大的雪瓣片片飞舞。
二人进了卧房,顾惜朝吹燃火折点亮了灯,转过身靠着书案不声不响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取下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垂着眼道:“惜朝,我知道我错怪你了,贡品不是你劫的。”
顾惜朝略偏过头,微扬起眉梢,“是吗?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除了我顾惜朝,还会有人做吗?”
戚少商闻言抬起了头,道:“不相信你是我不对。想怎么出气随你高兴。”
顾惜朝垂下眼,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这件事原也怪不得你。我杀了高夫人和高晓心,你心里一定很难过。”
提及此事,戚少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顾惜朝又道:“我与你不同。你对谁都是侠肝义胆,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也能舍命相救。而我,生性凉薄,从不顾及旁人死活。”淡淡的语气里却有挥不去的疲惫和倦意。
戚少商一怔,心里揪痛起来,“惜朝,我知你不会随便与人亲近,但对入的了你心的人,一定是千般万般的好。”
顾惜朝没料到戚少商会这样说,心中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时间都翻搅了出来。微仰起头轻盍了眼,默然半响,低声道:“高夫人和高晓心,没有死。”
戚少商原为二人的无辜送命深深自责悔愧,此时喜从天降,不由欣悦万分,急道:“那她们现在在哪?”
顾惜朝睁开眼看着戚少商,“在城西吴宅,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她们出来。你放心,有一个大和尚照看她们母女,不会有问题。”
戚少商点点头,道:“贡品一案倒底是怎么回事?”
顾惜朝未立即回答,而是问道:“酒坛子里的玉佩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戚少商说着伸手入怀就要拿出来。
“不用取了,先放你那儿吧。”
戚少商依言放下了手,顾惜朝接着道:“贡品是殷颢劫的,目的是要得到里面的江山风雨图。这幅图加上我和我哥的两枚玉佩可以找到一处宝藏。当年我爹要整顿易教,殷颢为了得到图、玉佩还有教主之位将爹的计划泄露了出去。我爹事败,易教大乱,爹娘死在了叛乱中,我哥被当年易教的水坛主季常带走。我不知道被谁救出来,送到了明月楼头牌顾水涵的房里,一起送去的还有江山风雨图。后来娘病死了,图被明月楼的老妈妈拿了去,一直收在楼里。前些日子被杨紫兰送去了明金局。殷颢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江山风雨图在进京的贡品里。从雷钧那儿买了雷火弹,劫贡品,取江山风雨图,炸毁了贡品清单,又串通知州张建年换掉了保管在衙门里的底单,去掉了上面记录的江山风雨图。再把其余的贡品扮做标物送到神威标局,等着张建年去查,届时人赃俱获,图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殷颢手里。”
戚少商沉声道:“好精密的心思,好歹毒的计划。”
顾惜朝点头道:“的确是滴水不漏。只可惜陈妃的弟弟被意外炸死,惊动了皇上,案子落到了六扇门手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淡淡笑起,“结果殷颢的计划就被你们搞的一团糟。他的运气实在比我还要差。”
戚少商细细思量,前因后果此刻都被串联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渐趋明朗。又忽然想起当日妙庭观起火一事,问道:“那日你和白家的人是被谁抓去了?”
顾惜朝微眯起眼,“你不怀疑是我自编自导,把他们抓了杀了,好坐上青洪帮帮主的位置?”
戚少商摇头,“当日着火时,你说不是你做的。”
顾惜朝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眉梢眼角都弯了起来,声音却很凉,凉的发冷,“我说你就信?你就不怕再上当受骗?”
戚少商心中一窒,知道顾惜朝仍旧没有放下自己误会他劫了贡品,想嫁祸霹雳堂和神威标局的事情,直视着顾惜朝道:“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只要你说我就绝不怀疑。”
顾惜朝原本并没有刁难戚少商的意思,方才的话实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此时猛然惊觉自己一到了戚少商面前情绪就再难控制,这些日子来让人几乎难以喘息的种种压抑似乎突然间找到了渲泄的出口,如百川入海,奔涌开来。
戚少商见顾惜朝沉默不语,心里愈发不安,还想再解释,顾惜朝却忽然抬起眼看着他,接着嘴角扬起,笑意如同涟漪般在清俊的面上一圈圈漾开,不再有讥诮,不再有落寞,只是单纯的轻松与愉悦。
戚少商心头一松,不由自主地也弯起了嘴角,酒窝越陷越深,明晃晃地挂了出来。
此生得遇戚少商,不应有憾,何必苦人自苦。顾惜朝心里忽然畅快了许多,舒出一口气,低声道:“当日毒是常千安下的,火是他放的,人也是他抓的。”
戚少商一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惜朝道:“常千安是金人,也是二十几年前易教的土坛主阮洪,他想让我当易教教主,自己控制青洪帮,和金里应外和,覆灭大宋。”
戚少商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想不到金人不只要灭辽,还要灭宋,真是狼子野心。可笑朝庭到现在还在做联金攻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美梦。”
顾惜朝道:“联金攻辽本算不上错,只怪朝庭软弱无能,又无精兵良将,战备松弛,根本无力抵抗北夷的铁骑。”
“不错,不仅白白浪费了收复燕云故地的机会,还让金人将大宋的虚实探的一清二楚。”
顾惜朝点点头,静了片刻又道:“大当家,凡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代兴衰有如人之生老病死乃是无法逆转的天数,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起兵?”
第二十九章 高山流水(下)
戚少商闻言心中大震,忽而想起了下午灰布长袍男子对他说的那些话,沉默良久方道:“谁主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海靖平。战火一起,苦的还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