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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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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西,非大宋所有。石越轻率行事,是拿陕西军民、朝廷土地博一己之功名云云。”

曹太后只是静静聆听,没有插话,脸上亦无异样之色。

却听赵顼又说道:“石越的奏折,娘娘已经见着。战前他已画好方略,熙河之兵仓促间难以调动,石越令其牵制西夏西南之敌,使其不敢妄动——这点朕是深以然为的,兵法说,千里趋利,必阙上将军。便使征调熙河兵,亦是疲惫不能用,且熙河素有重兵,又为西夏所瞩目,其地归化未久,蕃部尚未完全归心,一旦调动,更易泄露军机,此所得不足以偿所失者——而以种谊守平夏,以高遵裕宿将重臣,居中策应平夏与环庆。石越与诸将事先已侦得环庆是仁多澣领兵,知其与梁氏有隙,故盛设疑兵,使其不敢攻环庆。而倾环庆之兵往延绥。不料仁多澣不知何故,又起兵入寇,按事先之约,则遵裕当起渭州之兵往援,则环庆不至有失。又言狄咏守城十日,若遵裕之兵早至,环州不当失陷,狄咏不必死国。是以石越劾其轻慢军机之罪。”

虽然是名将之后,但是曹太后毕竟是女子,并不懂军事,但是对于处理纠纷,平衡各种关系,稳固权力,却自有自己的见解。实际上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她不动声色的听赵顼说完,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其余诸将又是何说法?”

“大抵渭州将帅、军法官,皆言平夏城战事甚急,而遵裕之兵,除去渭州守备,皆派往平夏。种谊亦言敌攻平夏城日急,确是事实。由是观之,遵裕非是故意轻慢。卫尉寺呈渭州神锐军都虞候之报告,亦道渭州实无兵可派,而遵裕是临时征集。朕想遵裕本是戚里,为人素来忠朴,为国守边有年,颇得蕃汉将士之心,是国家重臣名将,非不知轻重之人。且其方处疑忌之地,是待罪之身,石越用之,是使遵裕有戴罪立功之机会。遵裕与越,素无怨隙,论之则是越于遵裕有恩,何以遵裕竟要陷石越于死?此事不合常理。或其确有苦衷,亦不可知。”

“官家可问过枢府?”

赵顼脸上泛出苦笑之色,“文彦博以为,高遵裕不能调兵或有苦衷,此事尚需查证。至于其指责石越不会用兵,以陕西为赌注,则不过是攻讦之辞,当严辞切责。缘边州军,旧制确是各自防守,互相救援,故此于各紧要处分驻大军。然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不知道夏人将从何处入寇,而朝廷有守土护民之责,不可轻易委之予敌。现今既已事先得知夏人进犯方向,不集中兵力严阵以待之,而依旧使各州军分兵自守,虽为稳妥,却是误国之臣。此中智以上不为,何况石越。”

“文彦博是公允之论。”

“但王韶却以为,当斩遵裕以号令三军。”

曹太后略觉惊讶,诧道:“为何?”她惊讶的并非王韶主张要斩高遵裕,而是王韶素与石越不投契,此番却为石越说辞。不过赵顼却不免会错意,解释道:“王韶以为朝廷置安抚使,本意便是要节制沿边诸帅,以御外寇。诸州府军监郡守及缘边边帅,虽有直达两府之权,但每至战时,则不得违背帅臣节制,否则安抚司之设,再无用处。王韶又以为高遵裕之辞,皆是诡辩,环庆危在旦夕,高遵裕典兵日久,岂有临时征集军队之理?况临时征集之守军,不过不能战之厢军、乡兵,又有何用?他若无兵可派,便当径直回报石越无兵可派,不得以诡辞欺瞒主帅。是以王韶以为,凭此一状,便当斩高遵裕以明军令。”

“王韶之论,虽不无道理。然他之见识,毕竟不如文彦博。”曹太后听完,轻轻的评价了一句。

赵顼微微端正身子,认真地听着。

曹太后又继续说道:“祖宗惩于唐藩镇之祸,于边帅之置,实有深意。此次西夏来势汹汹,但依祖宗旧制,虽然不能有此大胜,但是只须边臣守御得法,亦不当有倾覆之危。只是缘边百姓,难免要受些灾难。”她见赵顼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不由微笑道:“官家且莫急,先听我说完。”

“是。”

“我并非是说石越不是。但凡天下之理,有一利必有一弊。旧法御敌,虽无大弊,却不能有大利。虽能阻住西夏之兵,却不免今岁去了,明年复来,边患终是无穷无尽。况且天子为万民父母,使百姓沦入夷狄之手,为人父母者岂能泰然?此不得已之法。”

“娘娘说得甚是。”

“石越此番御敌,几乎有机会毕其功于一役,若非天降大雪,使西夏人侥幸逃脱,西北之局势,几乎一战而定。我虽一妇人,亦知此实为百年难遇之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比起环庆那一点点风险来,其利远大于弊,便如文彦博之言,中智以上,可知取舍。只是其事亦须杀伐果断方敢施行,若是碌碌之辈,虽知良机难遇,亦只能坐视。石越以一文臣,能行此事,是其能也。且他又能亲自坐镇庆州,胆色不逊于古之名臣,以一文臣能此,尤是难能可贵。此等事不可处处求全责备,我虽是女流,不懂兵事,但却知世间之理不变。试想若石越既能在绥德伏兵破敌,又能使其余各处不冒一点风险,本朝百年来岂无名将?陕西一路若有此实力,西夏早已为大宋一郡,何必待石越来做?况且夏人并非愚蠢,若陕西有此实力,其又岂敢犯我边境?是其知我大宋力不能为此,方敢狂妄干犯天威。”

赵顼细听曹太后分析,心中不由甚是钦佩。他知道曹太后既不知兵事,又不懂陕西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她一一条析,却是毫厘无差,与文彦博的话大多契合。“果然天下才智之士,所见略同。”赵顼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

曹太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气力不免有点接继不上,停了好久,方继续说道:“若我所见不错,那石越是有功无过,遵裕之辞,多是攻讦。”

“朕理会得……但……”赵顼考虑着如何置辞。

曹太后微笑望着赵顼,笑道:“我知道官家所忧者何事。高遵裕是否不听石越军令真假不知,但是他攻讦石越,却是事实。若按理而言,则高遵裕须严惩,再派枢府与卫尉寺,前往查验。他前罪未了,又添新过,虽然不可能如王韶所言,岂码也要落个某州安置之罪。但是,我却以为,此番高遵裕却不便重惩。”

赵顼听曹太后说中自己的心事,当下忙说道:“娘娘说得甚是。只是石越弹章言辞激烈,眼下朝中有一帮大臣御史,亦颇觉不平。若不处置,却怕内则不能安朝野议论,外则难服石越边将之心。”

曹太后略停了一会,说道:“石越立下这般大功,声名大盛,若是遵裕以戚里之亲,宿将重臣之名,犹以不服号令之名得罪,是日后边将再无人敢轻慢石越之令。如此则是朝廷假石越威仪过甚,于石越本人,亦非好事。古来善始者不必善终,官家当慎之。若是恐谏官御史不愿善了,我倒有一策。”

“还请娘娘赐教。”

“官家还记得章惇的案子可曾结了?”

赵顼一愣,望着曹太后,心中忽然一动,拍手笑道:“朕已知道了。果然是妙策。”

曹太后含笑点头,悠悠说道:“只是官家须给你母后家留几分体面。”

“朕理会得。”赵顼连忙笑着答应。他这几日来,最为难的便是不知如何处置高遵裕之事。高遵裕是不是故意不发援兵,赵顼根本不可能凭着几封奏章分辨清楚。几个宰臣或为高遵裕辩护,或为石越说话,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若依王韶所言,高遵裕的辩词是勉强了一点,但却也并非完全说不通。何况,就算是王韶,也说不出高遵裕有何理由要置石越于死地。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站在赵顼的角度来看,若是打了败仗,那还有必要找一个替死鬼来向天下做一个解释,但现在既然是打了胜仗,这点“小小的”纠纷,根本不是重点。真正要紧的,还是如何在石越与高遵裕之间寻一个平衡点。

对于高遵裕,如果处罚重了的话,既怕使石越威仪过甚,又毕竟念在是自己舅舅家,不好太过狠辣;但若是不处置或处置轻了,休说石越不答应,朝中的御史谏官,还有一些如王韶这样的大臣,都不会善罢甘休,他素知这些臣子的脾气,可不是皇帝一道诏书能打发的。因此,他为难了许久,总算这次找到了法门,心里不由感觉大大松了口气。

赵顼打扰曹太后已久,事情既了,便准备告辞离开,便在他起身的那一瞬,便见曹太后身子一晃,仰身便往后倒去。赵顼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却见曹太后早已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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