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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如此森严的防御,攻方除又发明了带有轮子的壕桥,用以缩短打通护城壕的时间外,更总结出强攻、压制、地道和水淹四类战术,予以对抗。
强攻是或用冲撞、焚烧等办法破坏城门,或遣单兵蜂拥而上攻占城墙、抑或借夜幕派单兵接近城池,而后对城墙展开强攻。此战术中前两种情况最怕守方拼死抵挡,连射带刺、连砸带呛、连烧带浇,一通猛打下来,必然损失惨重。后一种情况最怕守军点燃火炬伸出墙外,用眩目火光封闭城头情况,使攻城者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压制是利用临车或土台对城墙进行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适于骚扰守军或掩护强攻。此战术最怕以高制高,如果城墙上增建8米高的木城,使总高度超过25米,不但临车达不到,就是堆积土台也不可能立竿见影,到时候木城外侧悬挂累答,城上设置床弩和抛石车,制高点必稳操在手。
地道是挖掘通向城墙的地洞,并用木桩支撑,然后或发动突袭攻入城内,或烧毁木桩使城墙塌陷。此战术也有所惧,一方面头顶的护城河会增加挖掘难度,另一方面一旦守军观察到城外的异常,就会在城墙内侧的相关地段每10米埋设一口大瓮监听地下,而后派出作业组向城外挖掘,每掘进2米,下降0。7米,直挖至墙外,随后横向掘进至地道侧面,设置风箱和隔板后,突然撞开相隔土层灌入浓烟,并通过隔板的活动小孔压制反抗,则计划必败。
水淹适用于临近河流的城池,堵塞河道引水淹城,令守城方不攻自溃。此战法要严防守军突袭堤坝,并且注意驻扎地点,否则搞不好自家反会陷入汪洋,晋阳之战中的赵襄子军,就是通过反灌智伯军转败为胜的。
可见,尽管攻城技术在进步,但在守城技术的对抗下,攻还是远远难于守的。不过这种不平等很可理解,守方是将长期积累的人力化为城墙保存着,攻方是一次出动所有人力,两者战场上的不平等,实际正体现了投入力量的平等。在战国时期,攻防双方的兵力可以悬殊到这样的程度,假如攻方以10万之众围攻,按《墨子》中的论证,守方只需将4000余人,按每2米9人的密度部署,即可在最大不过920米的主攻方向上挫敌锐气。
丰富的攻守技术虽助秦统一六国,但到了堪称帝国盛世的汉代,其发展却几乎陷入了停滞,直到进入魏晋,才再次启动。
首先登场的是马面。陡直的城墙虽不利敌军攀爬,但同时也会增加城下死角的范围,尽管战国时就用突出外侧城墙的木楼和竖立尖木桩带加以弥补,不过针对此问题的永久性墙台还是出现了。马面突出城墙外侧,与城墙合为一体,上设供士兵休息的战棚,战棚四周有木桩围护。与各种城防新技术一样,马面用于战事较多的边防应该更早些,但被帝国腹地首次采用,则是在曹魏洛阳城的重建中。
其次登场的是南北朝时的夏统万城。所以将统万城作为技术介绍,是因其除了有又长又多的马面外,还有多种先进之处,以至后世‘深可为法‘也。统万城墙身由‘三合土‘夯筑而成,这种组成为石灰、沙粒和粘土的混凝土,至今仍为建筑良材,苍白色的墙体经过‘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这般严酷的工程验收,以至‘紧密如石,凿之则火出‘。角楼被强化为巨型建筑,结构有些像如今的航空塔,但有多层,外面蒙以生牛皮,当时的皇帝赫连勃勃曾颂赞其‘高隅隐日,崇墉际云‘。马面内建仓库,既利于迅速补充军需,也开创了明代在城墙内侧修筑藏兵洞的先河。
最后登场的则是唐代的多项新发展。
工事方面的发展大多是基于战国已有技术的加强,像傅堞演变而来的重城,即城中之城,冯垣演变而来的碉堡式工事…羊马城,以及为对抗床弩攻击而在城门、城角、直至整堵墙表面砌砖的砖城等,只有弩台是个例外。弩台为方形,根部边长14米,高15米,顶部边长7米,四周围有夯土墙。台底开门,守军可通过天井的绳梯爬上台顶。台顶架有毡帐,内藏5名弩手及各种军需。将弩台在距城墙150米之外,间隔150米设置一圈,就形成了城墙与弩台、弩台与邻台互相支援的交叉火力网。
装备方面也有不少发展。战国时的累答,已经改为荆条编制或用布缝制,火擂木则改为韦草灌油蜡制成,形状如同燕尾,称为‘燕尾炬‘,抛石机也增加了转向功能。此外,还有新出现的铁鸱角、叉竿和钩竿。‘鸱‘是鹞子之意,铁鸱角自然就是铁鹰爪了,专门从城上抛下钩砸敌军。叉竿的效果相当残忍,顺云梯向下推,用横刃切断敌人手足。钩竿可以钩住云梯向外推,使敌军上下不能,眼睁睁被一一干掉。
如果说春秋攻城技术的发展,是基于攻城手段的贫乏,战国攻城技术的发展,是基于攻城谋略的贫乏,那麽到了魏晋隋唐,在城防日趋森严的情况下,攻城技术自然就要向强化威力的方向发展。时至唐代,床弩和抛石车不但从失落的历史中重获新生,其威力亦不可与往日并论,唐初李世民围攻洛阳时,动用的床弩由8张弩连成,所用之箭粗如车条,箭镞大如巨斧,抛石车所用的石块,已重达30公斤。
再次提到抛石车,就需要细说一下了。这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抛射石弹的大型人力远射兵器,春秋时期已开始使用,隋唐以后成为攻守城的重要兵器。但宋代较隋唐更有进一步的发展,不仅用于攻守城,而且用于野战,不仅抛射石弹,而且抛射燃烧或爆炸弹。
宋代抛石车按组成杠杆的杆数划分轻重级别,几杆就称为几‘梢‘。重型的五梢和七梢,需要150到250人拉绳,抛射4、50公斤的石弹,多用于守城。中型抛石车有的装有四轮,可供野战使用。而最轻型的只需2人拉放,石弹仅0。25公斤重,甚至可用泥弹代替,虽然简陋,但击中人也会致残,击中要害也能致命。
到南宋末年,蒙古攻占襄阳中,就首次使用半自动投射的襄阳炮了。这种抛石车在杠杆后端挂有一块巨大的铁块或石块,平时用铁钩钩住杠杆,放时只要把铁钩扯开,重物下坠,就能抛出石弹。由于人力需求较少,此炮比旧式前辈威力大得多,射程也更远,攻襄阳时,曾抛射近90公斤的石弹,将地面砸出2米多深的弹坑。
虽然相比欧洲中世纪巨型投石车动辄数百公斤的石弹,抛石车的威力小得多,但弧线很大的弹道却使两者的战术功能很相似。
一场由抛石车导致的攻守变革终于在北宋末年爆发了。这场变革的发生应该感谢地处帝国之北的金国,正是这个塞外藩邦,凭借草原民族的骠悍气魄,极大的促进了抛石车的应用,使万炮齐鸣于中原大地。
据记载,金军在灭亡北宋的汴京之战中,一夜之间架设抛石车5000余座,以汴京长达50里的外墙,每里还要分得100座。金军为了搜集足够的石弹,将汴京附近的石制品洗劫一空。攻城时,先将护城河填平,而后万炮齐发,再辅以大量强弩,一举击溃守城部队的部署,进而出动与城墙等高、可容纳80人的巨型攻城车…对楼展开登城战。量变到质变,大量抛石车的运用促发了全新战术的诞生,其流星雨般猛烈的打击令戒备森严的城防完全无法招架。
针对这种新战术,提出系统城防思想的是南宋初年一位叫做陈规的杰出文官。此人极富谋略,发明过竹竿火枪,更指挥过大量保卫战,也亲身体会到抛石车集群轰击对攻防双方的巨大影响。尤其是金军对德安发动的9次进攻,每次都动用了抛石车,最后一次竟连续轰击14昼夜,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的惨烈场面。然而其凭借着过人的谋略,屡屡在各城挫败为数众多的金军,奠定了其作为那个时代城防第一人的历史地位。其所撰写的《守城录》,至今仍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兵书之一。
陈规的城防思想涉及工事设计与防御战术两方面。
其理想中的城池应具备如下改进。
护城壕之后,距城墙6…9米外,是一道高4米,根厚3米的羊马墙,墙上设有三个一组的‘品‘字形射击孔。羊马墙后有一道壕沟。之后又是一道墙。形成两壕三墙的障碍带。
城墙宽顶缩窄至5…6米,以降低被石弹击中的机会。用较能承受石弹轰击的平头墙取代有齿垛的女墙,墙上交错开设两排孔口,供射击和刺杀之用。在马面上修筑平头墙,以取代经不起石弹攻击的战棚。城角由从前较易被石弹轰塌的直角城角,改为半圆形,并且废除容易成为轰击目标的角楼。
御敌性能较弱的单层城楼被双层城楼取代,下层近战,上层射箭。性价比较低的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