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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了冒冒失失闯进来提醒自己享用午时茶饮的太监,但是时辰过去已经太久,焦灼的宫人都有些着急了。
回过脸来看着逝水,尽欢帝温声道:“看来已经日中了呢,逝水饿了么?”
逝水缓缓抬头,瞬间撇去眼中如遇大赦的狂喜,只淡淡地道:“若是午时已至,儿臣便随令饮茶。”
尽欢帝看着逝水比自己意料中要镇定上许多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却还是对着门外道:“禄全么,进来吧。”
是人总是会饿的,惯于耍阴谋的尽欢帝也是如此。虽然戏弄皇儿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被宠坏了的五脏庙已经开始抗议了,尽欢帝还是分得清到底是继续和逝水僵持下去,直到他主动言及用膳重要,还是顺从自己的生理需求比较重要的。
尽欢帝从来,都不是那种愿意压抑自己欲|望的人。
候在门外已久的禄全跨进门来,躬身道:“启禀皇上,午时已过,茶饮该上了。”
尽欢帝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看着手捧书卷的逝水:“看来皇儿,可以随父皇一同去用膳了。”
未及逝水放下书卷,禄全又道:“皇上,二皇子殿下现在殿里候着,说有事求见。”
逝水抬眼,果见尽欢帝微微拢起的眉心,正待出言相劝,却听得尽欢帝温声道:“让天越一道来东间吧,看来今日古妃已经同意皇儿一同用膳来了,禄全可有多备碗筷?”
逝水有些困惑,禄全却是心领神会地点头应允,而后候在门边等着尽欢帝提步走出了门,方才谦恭地看向了有些微楞的逝水,提醒道:“殿下?”
轻轻点点头,经过了一早上孝道熏陶的逝水慢慢回过神来,嘴角便牵起了嘲讽的笑意:
看来自己在永溺殿中住得太久,让稳居高位的古妃娘娘生出了忧切之心呢。
只是苦了天钺,无端被卷入古妃的权谋之争中,连想念父皇皇兄的心情都被一滴不剩地利用了。
——有母亲好,还是没有母亲好;有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陪伴在旁好,还是孤身一人好,这在皇家似乎根本算不上一个问题。
但是现实从来都不由自己选择,而等到终于可以自己选择的时候,却发现已然没有了候选项。
悄无声息地敛回笑容,逝水从几案边起身,而后跟着不紧不慢踱步于前的尽欢帝,沿着过度奢华的廊道向着东间走去。
不消一会儿,两人便到了膳桌边,旋即满脸愉悦的天钺疾步走到尽欢帝面前,半跪下左膝来朗声道:“天钺见过父皇,皇兄。”
尽欢帝亦是满脸笑意,轻轻托起随时会笑出声来的天钺,语调都溢满了父爱:“天钺起来吧,父皇刚想差人去上书房直接把天钺接过来呢,不成想天钺自己就过来了。”
天钺欣喜抬头,粉妆玉琢的脸上洋溢着孩童得到心系玩具的大大笑容,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原来父皇……太好了!”
说到后来天钺不自禁地抓住尽欢帝修长的指尖,身体更是明显地向前倾了过来。
尽欢帝眸中闪过不耐,而后不动声色地将天钺牵到逝水身边,抽身离开,语调却仍然和煦:“嗯,太好了。只是天钺不要高兴地都忘了找父皇有什么事了哦。”
“啊?是么事情?”天钺紧紧揪住逝水的衣角,垂头想了半晌,方才抬头道:“嗯,天钺新近学了几篇《大学》,但是有些模糊难懂,所以想来请教父皇。”
逝水伸手握住天钺的小手,掌心有些湿润,看来面对着最敬重,最想获得其认可的父皇撒谎,对八岁小儿来说还有些为难。
尽欢帝却欣然接受了天钺牵强的借口,决口不提上书房饱读诗书的董大学士,只道:“天钺如此积极向上,父皇很高兴啊,正好父皇要和你皇兄一道用膳,天钺一起来吗?”
天钺闻言猛然抬起了低垂的小脑袋,喜形于色地道:“好啊好啊!”
尽欢帝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着侍立在门边的禄全道:“禄全,去牵凤宫对古妃说一声,天钺今天就在永溺殿用膳了。”
“不用不用。”天钺有些飘飘然地阻止了禄全的动作,开心地道:“就是母后让天钺来……啊不是不是。”
天钺捂住险些就要冲出口来殿缘由,而后愈发无措地揪住逝水的衣角,脸上的狂喜开始褪了下去。
逝水俯下身抱住局促的小人儿,伸手摸了摸天越被宫人整理地一丝不苟的鬓角,轻声道:“母后不会怪罪天钺的,《大学》的事情也不用担心,等下用膳的时候父皇会一一解答。天钺是个好孩子,没有人会生天钺的气。”
“真的吗?”
“当然不会了,天钺没有做错什么啊,哥哥看到天钺就很高兴,父皇也很高兴啊。”
“但是天钺来永溺殿是……”
“就算只是想父皇和哥哥了才来的,也不要紧啊,近日里哥哥没有办法去上书房,所以哥哥也很想天钺呢。”
第十九章 心悦君兮(三)
和风细雨的安抚过后,舒展开眉心的却不只有天钺,远离三步垂手站立的尽欢帝,亦是不自觉地看着怀搂孩童面带笑颜的皇儿,春过万物般化开了眼中因为古妃的小计谋而浮现的冰雪。
语调温婉,笑容和善,言辞间是兄长化不开的浓烈关切,自然地蹲伏下身,纤长的双手便如搂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里的孩童。
——‘没有人会生天钺的气。’
看来他也已经洞悉古妃的小九九了,只是与自己为了瞒过古妃而故作慈父的行径不同,他眼眸中的心疼是真心实意的,他轻柔的安抚是发自内心的。
看的出来,他真的是像对待血脉相连魂魄相绊的至亲一般,对天钺珍之重之,倾心相待。
念及此,尽欢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唇边泛起无可奈何的笑意,剑眉下狭长的凤目陡然便不受控制地柔光盈盈:
只是,近日宫里三天两头地事发,件件不小,又事事关他,他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呢,现在却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情绪。
所以自己这个皇儿,好像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事。
“咳。”尽欢帝有意咳出一声,而后轻声又不容违拗地道:“禄全,摆驾御花园,膳食随后奉上,孤有小玩意儿要送给天钺。”
也许自己,还没有到立刻便要用膳的那么饿,那不妨也凑凑热闹,多多事吧。
半真半假的笑意从唇边溢出,尽欢帝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天钺的雀跃,和逝水的——满脸困惑。
‘慈父’的话,只要自己想做,可以以假乱真。
尽欢帝在禄全耳边低低嘱咐了几句,便带着欢天喜地的天钺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逝水,撇下众多尾随的宫人太监,一路向着御花园进发了。
逝水牵着天钺的小手,且行且低头,温和地对天钺稚气十足的提问一一给予回应:
“哥哥你看,全皇宫的树都掉叶子了,但是这棵大松树还是绿油油的。”
“嗯,松树长得很好啊。”
“但是它为什么不掉叶子呢?天钺看见很多很多树到了秋天,都会变成光秃秃的了啊。”
“嗯,大概是因为叶子不想离开树梢,所以再陪树一阵子吧。”
“哦,是这样啊,那松树的叶子心地好好,不像母后殿里种的贴梗海棠,棠离姐姐说春天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赤红赤红的,一朵接着一朵连在树枝上,可是现在叶子全掉了。”
“棠离姐姐?”
“嗯,棠离姐姐,是母后殿里照顾天钺的宫人,对天钺可好了,就是老对母后说天钺的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情都不放过,天钺小小闹个脾气都会让母后知道。”
“以前照料天钺的宫人没有跟着到牵凤宫么?”
“本来有,但是母后说要找个更细心更周全,也更熟悉牵凤宫的,所以就换了棠离姐姐。其实不止棠离姐姐,天钺身边的宫人都被换了,天钺现在还有些不熟悉呢。”
“是——么,那天钺自己怎么想呢,觉得棠离好呢,还是以前的宫人好?”
“这个……都好,原先的自然是好,但是母后替天钺找的——也还好,对天钺也还好。”
……
垂髫小儿甜腻腻的声音混杂着舞勺少年清越的话语,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渐渐在石砌路阶上散开,翩跹着翅膀扑腾到尽欢帝耳边,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挠地后者心里微微开始发痒。
一厢走着,一厢假作不经意地回眸看看身后的情形,心中有些不愿承认的被无视感。
在第三次的转头偷窥没有得到回应后,尽欢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逝水天钺,走快些,和父皇比比看谁先到御花园西侧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