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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皇帝端坐帝坛龙座之上,修眉似剑,星眸如霜,冷冷地扫视百官,最后目光停留在跪伏地上的年轻的宰辅身上,幽深凌厉,似要把其人的身体穿透。
朝臣们有些瑟缩,低眉垂眸,眼中却难掩嘲讽之意,幸灾乐祸地欣赏着眼前一场好戏,看看这个昔日的宠臣如何落难。贺纾却纹丝不动,头低低垂伏,单薄的背脊默默承担着君王的责难,还有四周射来的凌辱的目光。
君主起身,趋前一步,“繁衣,你真的使我很失望——”声音突然变得低缓,轻柔似耳语,却如同利刃刺心,更比刚才的震怒斥责令人难受。
心中苦涩,贺纾没有抬头,“陛下,贤王之死是臣的错。恳请主上裁罪!”
君王皇帝重新落座,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和缓,“朕不怪你,你也是一心为社稷,只是,朕也要给天下一个说法。”
贺繁衣,默默承受着君主的斥责,悔恨如蚂蟥噬着自己的心。三年前,由我成为你的副相那一天开始,错误已经注定,无法挽回,那么,就让我来承受这后果吧……
半晌,他终于抬头,眼中已是泪光一片,
“主上!如君实责,微臣长受陛下睦爱之恩,却未能助上大有为,以兴社稷,反招致祸端,臣深知罪矣;无颜再奉主于朝堂,求圣上剥辱吾职,幽徙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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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阁,汴京最顶尖的风月场所,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能来的人则更少,而宁王赵羽是其中的常客。
今天,他来得特别的早。与其在庙堂之上被国事烦忧,看那些人的嘴脸,倒不如在到这里流连香风雅韵中。当然,敢连早朝都敢翘的也只有他宁王才有的特权。
抚琴的紫蓝和起舞的柔烟正施展浑身解数,把自己身上的美、媚、柔、雅发挥得淋漓尽致,希望吸引宁王的目光。
脸上还是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那丰神俊逸的宁王此刻却明显心不在焉,聊若星辰的明眸显得黯淡无光,蹙起的剑眉一直未有纾解过。
柔烟借着舞动飘然而至,挨近宁王。一双粉藕般的玉臂缠上宁王颈脖。如果换做平时,宁王早已将美人搂抱入怀,但此刻,宁王脸色一沉,厌烦道:“离我远点!”
柔烟知趣地立即飘开,那紫蓝的琴音也马上变得清淡幽静起来。
房帘被撩开,一名贴身家仆走至宁王身边,轻语道:“王爷,今日庙堂之上好戏连场——”
“少废话!直接说重点。”
“是是。”家仆见主人语气不佳,忙言简意赅道:“贤王一案已查清,贺相已当堂认罪,被判流放南蛮……
“什么?!”宁王腾地站起来,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详细道来——”
家仆只好把打听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宁王心里百味陈杂,最后在心里恨恨一句:“贺纾,你不是一心一意跟定他了吗?他赵顼还真舍得让你走,哼哼,赵顼那主还不是一般的绝情呢!”
“贺相什么时候走?”
“午后——”
“怎么这么快?”
“本来皇上定下三天后的,贺相自己无意再留,横竖都是要离开的……”
家仆话未说完,宁王迅捷的身影已掠出门去。
☆、第四章 天子送行(已修) (2056字)
残阳西沉,薄暮如烟。
汴梁城郊,汴河水畔,寒鸦矫翼,柔波浩渺,一叶扁舟系于岸边。
一袭青衣身影伫立于舟上,清雅如修竹迎风,黑玉般的青丝徐徐轻扬,在此刻茫茫空寂的天地间,竟说不出的落寞。
一早便登船,却迟迟未离岸,到底在等什么?
寥寥几个送行的人,也算是落难见真心,贺纾性子清冷却是个易感的人,默默要将这些情谊铭记。但是,那个人,——心中每次念道他的名字,心就纠结成团,一刺一刺地痛,他,怕是不会来了吧?
贺纾嘲笑自己,真是幼稚,昨夜他那掌还没有把自己给掴醒吗?那鄙夷的目光,那羞辱的话语,那决绝的恨意……贺纾啊贺纾,你怎么还不死心?
心头剧痛,一阵酸楚的热浪涌上眼眶,不争气的眼泪已蜿蜒而下。
贺纾动用全部的心智责骂自己的软弱,内心深处的渴念却愈发强烈。两人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没有他的日子,自己始终没有习惯过。
自从遇见你那一刻开始,我就拼命要逃离,但心念所至,动情已深。如今我终于明白,鸿渐,鸿渐——我对你其实没有一点抵御能力……
我确实做过许多对你不利的事,我也违背了危X之印的情誓,是我的错,我甘愿承受你的恨,但我希望你明白,是命运让我们彼此弃绝于对方,但我的心始终系于你一人……
见贺纾半日不动,船夫不耐劝道:“公子,转眼天就要黑,要不现在启程,要不干脆等明天吧?”
贺纾闻言恍如从梦中醒觉,不好意思道:“现在就走吧,不等了——”
言罢,一声苦笑,一句幽叹,拜别夕阳,向那晓月泛舟而去……
“繁衣!繁衣……”熟悉的声音在岸边响起,青衣人震惊,难以置信地回头,一身华贵紫缎锦袍,容光绝世,竟是当今天子赵顼!
贺纾失声喊道:“陛——”,一字未喊完,慌忙噤了声,道慌示意船夫把船泊回岸边,立即跳上岸去。正欲跪拜,被赵顼一下扶住制止。
天子低言道:“繁衣,不要虚礼,来送你的不是君皇,只是赵顼。”
贺纾错愕地抬眸。
赵顼审视着他的神色,叹道:“繁衣,来的是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陛下何出此言,臣——不,草民得君皇垂顾,何幸之极!”
“够了!繁衣,难道你我之间只剩下这套虚言了吗?”天子不满道。
“陛下!”贺纾抬起哀伤的眸子,“事到如今,你还要我说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赵顼的脸一下惨白,嚅嗫着,“繁衣,我错了,你心里一定怨我。”
贺纾脸色更是苍白如此,却摇了摇头。“陛下无需自责,比起陛下对我的恩情,您施加于我的……总之,陛下,繁衣绝无半点怨意。”
皇上的星眸幽深如洞,似有无边隐痛。“繁衣,你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你的宽容让我更愧疚。我无时无刻都在恨自己,最让我痛苦的是,那一夜之后,我们之间一切都毁了!”
贺纾茫然地望着前方,迎风落泪。
良久,两人没有再说话,贺纾终于要拜别,忽然听到赵顼踌躇着道:“繁衣,我们回东海去,回到我们的‘碧落云归’好吗?”
贺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然道:“皇上,我要去的地方是南蛮。”
赵顼失落地苦笑,“繁衣,直到现在你还是念着他的。”
贺纾眉心紧锁,不置可否,深深鞠躬,拜辞君王。
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冰冰道:“拜见皇兄!”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抬眸而见宁王赵羽已立于眼前
君王先回过神来,悻悻然打招呼:“呵呵,六弟,你总归还是来了!你看繁衣都等你半天了。”
贺纾极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俩。却听赵羽答道:“皇兄真是仁义明君,对一个罪臣都念念不忘,难怪朝中人心所向,忠心为主。”
赵顼波澜不惊地道:“贺相是否有罪,朕心如明镜,相信六弟亦然。”
贺纾实在不想自己继续成为权倾天下的两兄弟针锋相对的标靶,慌忙向两人拜别。
君主含笑点头,说了几句保重的话。
宁王却是一言不发,漆黑的星眸深深地盯着贺纾。贺纾心中一悸,苦涩地想到,如果眼睛可以喷火,那赵羽一定会用目光将自己焚为灰烬,以泄心中厌恨。
不再看那两人一眼,贺纾吩咐船家速速离岸。
一页扁舟终于消失于幽蓝的暮光之中。
赵羽方才收回目光,继而转向赵顼,“好一个‘碧落云归’,哼哼,这么多年来,皇兄终究还是忘不了程缨。贺纾那傻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赵顼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把繁衣看成替代品!”
赵羽冷笑道:“是与不是,结果也一样,就是毁在你手里。”
胆敢对九五至尊如此态度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赵羽。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所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为此,赵顼知道生气也没有意义。于是,也报以同样的冷笑,“这倒奇了,六弟,我记得他们两人都是你主动送到我身边的,难道你不是乐见其成吗?”
赵顼很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反击凑效了,他六弟倏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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