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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大笑,刚才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已完全消失无踪。
直到现在,牛小姐才相信陆小凤说的话,这位偷王之王,实在是个天才,实在是扮什么就像什么。
陆小凤曾经告诉过她:“我曾经在一个叫做‘幽灵山庄’的地方,看见过一个人能把自己改扮成一条狗,可是这个人却说,他的本事还比不上司空摘星的三分之一。”
大鼓和绣花鞋也傻了。
他们虽然已听见过司空摘星的名字,偷王之王在江湖中名声之响亮,并不比西门吹雪差多少。
可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偷王居然却改扮成剑神,而且能骗过他们。
他们也懂得易容术,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没有不懂易容术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要做职业杀手的人,最基本的条件之可是他们想不到一个人竟能在一瞬间却把自己的气势和声音完全改变。
要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不难,要改变他的声音就难了,他一定要先学会传说中那种可以控制喉咙肌肉的本事。
所以大鼓什么说都没有说,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用双手送到牛小姐面前,摆在地上,然后就像一只肥肥胖胖的蝴蝶一样飞走。
绣花鞋也没有说话,也走了,走时的脚步声当然要比来时轻得多。
司空摘星带着笑看她走,忽然问牛小姐。
“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我为什么要留下她?”
“因为她好像还有一样东西忘记还给你了!”司空摘星看着大鼓留下来的银票:“这一类的东西,通常都不大容易被人忘记的,就算她忘记,你也不该忘记。”
他解释道。“因为你们都是女人。”
“我对女人的经验虽然没有陆小凤那么多,可是也不算太少:”司空摘星再补充说明:“根据我的经验,金银珠宝这一类的东西,一到了女人手里,就好像一坛三十年陈的女儿红到了陆小凤肚子里一样,再想让他吐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一次你错了。”牛小姐说。
“哦?”
“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才没有留下她。”
“为什么?”…因为我忘记了:“牛小姐笑得像一朵纯洁的小百合:”因为我根本就忘记了把银票给她。“
“你没有忘记给大鼓,却忘记给她。”
“嗯。”
“为什么?”
“因为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牛小姐:“别人却以为女人只提防男人,都是错的。”
“难道女人最提防的是女人?”司空摘星问:“难道女人只提防女人?”
“这就对了。”
—女人对女人总是比较了解得多一点的,对不对?
“现在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了,”牛肉汤问偷王:“你能不能告诉我?”
“能。”
司空摘星说:“我虽然不是陆小凤,可是我也不大会拒绝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牛肉汤笑:“你至少还有一件事跟他一样,你的嘴也跟他一样甜。”
你尝过他的嘴,你想尝尝我的嘴。
牛小姐不但漂亮可爱,而且聪明,像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种坏男人,心里想做什么事,不必等到他们说出做出,她已经知道。
所以她根本不让这个男人有开口的机会,立刻又抢着说:“我要老实和尚替我写的那封约战西门吹雪的信你怎么会看见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见过?”
“如果你没有看见,怎么会冒充西门吹雪到这里来?”
“这道理好像很简单。”司空摘星在叹气:“我相信你一定认为事情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这口气叹得真长:“只可惜这次你错了。”
“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
“不是。”
“不是这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呢?”“这问题现在我还不想回答你:”司空摘星说:“现在我只想喝一碗又滚又烫的大碗牛肉汤。”“而且还是我亲自炖的。”
司空摘星大笑:“这次你对了。”
牛肉汤端上来了,果然又滚又烫,而且是用特号大碗装上来的,汤已经婉得比米汤还浓,汤里的肉是用中身上三个精彩的部分集合至一起婉的,牛是一种最精彩的牛。
像这么样一碗中肉汤,如果配上两三个硬面摸摸、一碟云南大头菜再配上一碟兰花豆腐干和一包花生米来下山西老汾酒,就算有人用两百八十六样菜的满汉大全来换,你也会说:“不换。”
当然是不换的,换了就是乌龟了。
司空摘星不是乌龟,也不是王八,司空摘星是吃客,是行家,而且是个大行家。
他喝了几口汤,吃了几块肉,就闭上眼睛,从鼻子里慢馒的吐出了一口气。
“瞪子肉,小花卷腿子肉,三分肥的中肋条,再加上一点自脯和牛筋。”司空摘星叹着气问中小姐:“这条牛更精彩了,是不是从小用酒拌小麦喂大的?”
“是。”
“这碗牛肉汤是不是已经婉好了四、五个时辰?”
“是。”
“可是我刚坐下,你的牛肉汤就端上来了!”
“我要去求人时,中肉汤总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牛小姐说:“因为我外婆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
“她说什么?”
“她常常告诉我,要去抓一个男人的心,最快的一条路就是先打通他的肠胃。”
“她说得好:”司空摘星大笑:“你外公一定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有福气!”
牛小姐嫣然:“他也比这个世界大多数男人都胖。”
司空笑,牛小姐也笑,两个人的笑声忽然又停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先开口的当然是司空,因为他已经喝过中肉汤。牛肉汤通常都不是可以白喝的。
“西门吹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知道。”他问牛小姐:“他的信是不是别人可以看得到的?”“不是。”
“所以我根本没有看见那封信。”司空摘星说:“我只不过看见了一个和尚,一个不老实的老实和尚。”
牛小姐笑:“那个和尚好像真的有点不太老实。”“可是那个和尚比你聪明。”
“他哪点比我聪明?”
“他知道西门吹雪看到那封信之后,那封信立刻就会变得像一个想自杀的女人的心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人为什么想自杀?”
“因为她的心已经碎了,被一个男人撕碎了。”
“那封信也一样。”司空笑:“那封信一定也被一个男人撕碎了,那个男人就是西门。”
牛小姐也笑,她不能不笑。
“那个和尚算准西门大剑客决不会去赴一个无名小于的约,因为那伎大剑客的眼睛一向是长在头顶上的。”
“那位大剑客如果常常赴这种约,恐怕连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既然他不来,所以你就来了:”牛小姐问司空:“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呢?”
“因为我是陆三蛋的朋友,西门吹雪不去救他,我当然要去。”
“陆三蛋?”牛小姐奇怪了:“陆三蛋是谁?”
“陆三蛋就是陆小凤。”司空说:“因为他不但是个混蛋,而且是个穷光蛋,有时候他甚至还是个笨蛋。”
牛小姐想笑,却没法笑。
“这一次你又错了:”她一本正经的告诉司空摘星:“陆小凤决不是一个蛋,不管他是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我都可以保证他决不是一个蛋。”
“为什么?”
牛小姐又笑了。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长眉毛的蛋?”她问司空摘星:“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蛋上长着四条眉毛?”
司空摘星从来都不会投降的,就算要和陆小凤比赛翻筋斗,他也不投降。
可是这次他投降了。
第五章 角落里的神秘夫妻
西门吹雪从来也没有吹过雪,无论落在什么地方的雪,他都不会去吹的,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人会去吹雪。
西门吹雪吹的是血。
他剑上的血,仇人的血。
盆里的水还是温的,还带着枢桅子花的香气。
西门吹雪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彻底清洗过。
现在他正在更衣束发,修剪指甲。
他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从内衣裤子到外面的长衫都是白的,白如雪。
他甚至已斋戒了二天,只吃最纯净简单的食物和纯净的白水,困为他认为现在要去做的事,是最神圣也最圣洁的一件事。
他要去杀人。
状元楼是这个地方最大的一个酒楼,生意最好,人最多、最热闹,也最吵。尤其是在“饭口”。
“饭口”的意思,就是大家都要吃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