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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和尚心急如焚,怕令孤虹在此地待久了看出什么破绽,又不能出言赶人。片刻白日出来待客的主持和尚也赶了来,忙劝道,“娘娘,更深露重,您是千金之躯,还是回去歇息吧,这花明日再赏也不迟。”
令孤虹笑道,“大师岂不闻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秉烛夜游可是雅事。更何况,本宫长于军伍之中,莫非如今竟是弱不禁风?”
“这。。。”和尚为她驳得语塞。
小青已是将一杯茶捧于他面前,“大师,请茶。。。莫非嫌娘娘的茶不好?”
“娘娘若要饮茶,我陪娘娘饮上一杯如何?”
宫灯照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正踏月而来,长身玉立,笑容文雅。
令孤虹抬眼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叶温言。
叶温言自小青手中取过茶,慢慢饮尽,见令孤虹仍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伸手扶了她的肩头。
笑道,“虹妹,许久不见,怎么认不得叶大哥了?”
令孤虹凄婉一笑道,“狡狐千变,精怪千面。。。小妹愚钝,倒是从来也不曾认得大哥。”
孙晟为舒青袖缠上纱布,看着怀中人伤痕遍布的身躯,心中一痛。
用刑的人每日将疗伤的事都交给了孙晟,只怕不是慈悲,而是折磨。
第一次为舒青袖疗伤时,孙晟几乎发了狂,还是舒青袖笑着将他抱在怀里,一点点安抚下来。
“青袖,是我对不住你。你跟了我,我非但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累你遭这样的罪。。。”
舒青袖脸上浮现一笑,“孙大哥。。。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不曾怪你。若你肯出卖旧主,便不是我认识的孙晟了。”
“我。。。”
“一点皮肉之苦,我还挨得住。他们要拿我威胁你,倒还不曾下重手。。。”舒青袖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干涩的双唇已经起了皮,一只手软软垂在身侧,那是前日用了刑的伤未好,还使不上力。
孙晟为他揉捏着,“还说不曾下重手,你的手只怕以后舞不得剑了。”
舒青袖笑道,“一点花架子,我又不是习武之人,拿不得剑便拿不得吧,拿得动菜刀就行。”
孙晟笑道,“我们以后回了酒馆,便多养几只□□,那日那两条鸡腿都归了小云,我看他爱吃这个。”
“你太宠那孩子了。。。吃得太胖了,以后更没姑娘愿意嫁了。”
“小云是你的命根子,我自然会多疼爱些。。。只是不知小云被他们关在哪里。”
舒青袖不答,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水牢中滴水声声,二人依偎着,听着彼此的心跳仿佛已经交融于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男儿一诺生死轻(二)
2
舒青袖体力消耗太过,依偎着孙晟沉沉睡去。
孙晟将他环在怀中,用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印记,低语道,“今日我不但不能保护你,反而累你吃苦。青袖。。。我孙晟堂堂男儿,对不住你。。。若早知今日,我还不如将你留在雁北城。。。”
“裹好伤了吧,吃饭吃饭。”两个守卫端进一个托盘来。
孙晟在水牢中不辨天日,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这里的人似乎也有意让他处于颠倒混乱的状态,三餐和睡眠都已被打乱,不仅是肉体更是精神的折磨。
唯一庆幸的是,这里的主人还需要他助力,怕他鱼死网破,舒青袖的用刑也仅是皮肉之苦。那守卫托进来的只是饭食和几样素菜,孙晟先拿了筷子吃了几口,然后端了汤唤道,“青袖起来,吃点东西。”
舒青袖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许是牵动了痛处,便摇头不吃了。
那瘦小的守卫不耐烦起来,催道,“要吃便快点吃,又不是吃断头饭,婆婆妈妈的做甚么。爷还要睡觉呢,谁有时间伺候你们。
孙晟央道,“这位小哥,我这朋友此刻吃不下,你们便将饭食放在这,我们自己吃吧。”
那守卫呦了一声,“二位爷,我这自有规矩,你有饭不吃,还要求这要求那,这不是难为我吗?”
孙晟好脾气地道,“我们二人自己来便可,这位小哥你只要将东西放下便可。”
“一边去,你们爱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了。”
守卫脸一板,将托盘递到同伴手中,“走了,走了。”
孙晟急道,“这位小哥,我这朋友受了刑,若水米不进,会挨不住的。”
守卫将孙晟推开,嗤笑道,“若你早些招了,便什么苦也不必受。”
孙晟待要再唤,为舒青袖扶住了手,“孙大哥。。。舒青袖虽然出身下九流,但也知道生死为轻。。。王爷对你有知遇之恩,你重王爷的恩情。而我。。。舒青袖蒙你不弃,漠北江南,相知相守,也知道感念之情。你是堂堂男儿,若你还有几分顾惜我,便不要为我求他们。”
“二位,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孙晟猛然抬头,见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他暗暗吃了一惊,此人身法极快,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潜入,这般身手绝非平常。
这人形容清秀而苍白,映着壁上些微如萤的灯火,看上去有几分虚弱,只是手中提了一柄长剑,剑光灿若秋水。
持剑者有剑意,此人手中若无这柄剑,只似个能伤春悲秋的文弱书生,但这柄剑在手,他整个人虽仍是病弱,却已似出鞘的绝世神兵
那人微笑道,“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孙晟苦笑道,“多谢大侠,但他们抓了我们的亲人,我不能走。”
这潜入牢中的人正是谢若之,他闻言道,“哦?那你可知被关在何处?”
孙晟摇头道,“不知。青袖,你且跟这位大侠出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与此事无关。”
舒青袖如何肯答应,只道,“他们捉的是小云,我自然要留下来。”
谢若之笑道,“二位方才男儿义气,我听了还有几分热血沸腾。怎么此刻反倒迂腐起来,你们走了,他们自然要拿那个小云出来当饵。笨!我家楼主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尽交你们这些猪一般的朋友。”
他手中长剑一挽,铿然脆响,缚住二人腿间的玄铁链断作数截。“实不相瞒,我功力也不过就撑个一时三刻,你们且随我出去再说。”
孙晟听他说得干脆,心头阴霾一扫,为他数落也不着恼,笑了起来,道,“是我等钻了牛角尖。”
他将舒青袖扶起背于背上,众人出了水牢。
孙晟虽然也曾习过武,但十分功力,有七八分是在军伍之中,这蹿高走低的功夫倒是稀松。谢若之不时得停下来扶上一把,孙晟见他剑法虽强,但功力似乎不足,脸色愈发显得苍白。心道,这人方才说只能撑的一时三刻,莫非曾经受过什么伤?
星月之下,花枝之畔。
令孤虹道,“小青你等退下,我与叶大哥说几句话。”
小青应了,放下茶壶,带着众奴仆离去。庙中僧人接了叶温言递来的眼色,如蒙大赦,也转身离去。
二人相对而立,叶温言看着眼前换了妇人打扮的女子,依然清丽如初,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挑眉笑道,“虹妹此语倒是让我伤心了。你我相识近十余载,莫非竟得了一句不识。”
令孤虹拢了肩上的披风,道,“叶大哥,小苏曾与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在你的眼中世人无一不是棋子。”
叶温言笑道,“原来二弟竟是这般看我。”
“我道我应他什么?”
“虹妹可会为我说上几句好话?”
“我应他,人心之外裹着层骨头,若非敲碎了,总也不肯死心。”她以手抚胸,脸上露了清丽的笑容,“大哥,你猜,这里若碎了,一个人若死了心,还能不能活?”
叶温言沉声道,“虹妹,你何必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大哥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待此间事了,我便求了太子允你假死,我带你到北边去如何?北边并非荒野,天比这蓝,草也绿。你不是最喜欢骑快马么,大哥到时候整日陪着你骑马。”
令孤虹道,“大哥,太孙之母岂可流落异族?你不必拿这些话哄我。。。孤虹是个死心眼,十八岁那年我与你说,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我此生便是允了你。”
叶温言伸手抱住她,看着那饱满的双唇,缓缓低下头,“孤虹,我。。。”
令孤虹转脸避开他的亲近,低声却决然地道,“叶大哥,如今我已嫁作人妇,别让我也瞧不起自己。”
“什么人?”谢若之带了两个累赘,终是惊动了守卫。
叶温言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孤虹,你且回去,我改日再寻你。”
令孤虹看定他,唤道,“叶大哥,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