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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谣也劝过他很多次,每次他都会点头,像是接受了建议,可事后,他没有任何改变,依旧该干嘛干嘛。
宁谣感到很丧气,同时也很担心袁一,可今天看到他在跟梅仁聊天,而原本一脸生无可恋的他,此时,因为梅仁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脸上也有了些喜气,也显得没那么绝望了。
见此,宁谣也稍稍安心。她走上前,将食篮递给袁一道:“袁大哥,吃饭了。”
梅仁将宁谣上下打量一眼,见她虽身着简朴的素色襦裙,脸上也未施米分黛,却给人一种清秀可人之感。梅仁笑问道:“哟!这位姑娘是谁呀?袁哥,给介绍下呗!”
见梅仁笑得很贼,袁一无奈道:“你笑得这么殷勤,很容易吓到人。她是村里宗长家的千金,宁谣。”说着,指了指梅仁道:“他是梅仁。”
梅仁起身,满脸不快道:“袁哥,你这介绍的也太敷衍了吧!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罢,他向宁谣礼貌地拱了拱手:“在下梅仁,是袁哥最铁的兄弟,最贴心的知己,最得力的属下,最最”
见梅仁词穷,袁一插刀相助道:“最想装作不认识的人。”
梅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接下话茬,连连称是道:“没错我还是袁哥最想装作不什么?”
袁一耸了耸肩:“同样的话,没必要重复两遍吧!”
梅仁叹了口气:“果然,相见不如怀念!”
他们这番互损,并没有让一旁的宁谣觉得尴尬,反而让她觉得原来两个男人,表现感情深厚的方式也能这么可爱。
她看了看袁一,又看了看梅仁,笑道:“想必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梅仁冷冷一笑:“我想感情好的前提,应该是有感情可言。既然他都不领情,我也没必要太当回事。”
说着,他白了眼袁一,继续对宁谣道:“我们先不管这个无情的家伙。刚才我已经介绍完自己,是不是该轮到宁姑娘了?”
宁谣皱眉道:“刚才袁大哥不是都说了吗?”
“他介绍得太敷衍了。宁姑娘年方多少?是否婚配?为什么会来给袁哥送饭?这些我都不知道,宁姑娘是不是要说说?”
宁谣察觉出梅仁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羞红了脸,她低着头搓着衣角,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状,袁一连忙道:“宁姑娘不用理他,他就是喜欢瞎问。”
宁谣点点头,正转身要走,又想起食篮里的饭菜,便不忘叮嘱道:“袁大哥,趁饭菜还热,早点吃了吧!”
“嗯。”
待宁谣走后,梅仁拿过一旁的食篮道:“我来帮你看看,宁姑娘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当看到食篮放着一碗汤汁浓厚,泛着淡淡药香的鸡汤,梅仁点点头道:“宁姑娘还真够体贴,特意给你熬了鸡汤。你也别白费了人家一番心意,喝了吧!”
见梅仁将鸡汤递来,袁一摇了摇头:“现在喝不下,先放着吧!”
梅仁看了看神情惆怅的袁一,又看了看手中的鸡汤,沉默了片刻道:“这样的鸡汤养颜又补身,可是妇女坐月子时的最爱,也难怪你不喜欢喝。不如这样,我去林子里打几只野兔,烤熟了下酒喝,这样才是爷们的吃法。说着说着,还真有些饿了。”
袁一笑了笑:“坐月子,喝鸡汤,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生孩子这件事,首先,你得是个女人,或者,有个丈夫。”说着,梅仁上下打量了眼袁一,挑了挑眉:“如果我是女人,你肯定是首选。”
袁一搓着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道:“我认输。以后,我再不提你娘这回事,你也别再这样说话,不然,我怕管不住我的拳头。”
梅仁满脸得意道:“你恶心我,我就恶心你,很公平啊!”说罢,转身往林子去了。
这时,天已经断黑,悬崖上燃着的火堆“吱吱”作响,梅仁拿起架在火上烤得焦黄诱人的野兔,他撕了一小块兔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夸赞道:“果然是人间美味!”
说着,他撕了一条兔腿递给一旁喝着酒的袁一:“今天,看你都喝了好几坛酒,你都不会醉的吗?”
袁一接过兔腿,苦笑道:“可能吧!以前,还能醉一醉,现在不管喝多少,都醉不了。或许是这酒不够烈吧!”
“是吗?我来尝尝。”说罢,梅仁拿过他手中的酒坛大大地喝了口,被酒劲呛到的他长长吐了口气:“你在耍我吗?这酒比之前我喝的那坛还烈。”
袁一咬了口兔腿,不紧不慢道:“酒也陪我喝了,东西也陪我吃了。现在,该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梅仁犹豫了片刻道:“朝廷派我来让你回长安接受封赏,还有任命你为折冲府总都尉。”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用黄绢裹着的册子,递给袁一道:“这是诏令。”
袁一看过诏令,沉思良久后,道:“这件差事对你有多重要?”
梅仁深深吸空气,低头道:“吏部的人将诏令交到我手中时说了,若事情没办好,让我们提头去见。”
“与你同来的,有哪些人?”
“以前固盟军的兄弟。”
袁一知道只要回到长安,必然会遇到太平,他害怕在太平眼里,他已经是个不值一提的混蛋,更害怕太平对他还心存念想,他还要再做一次更混蛋的事。
他心中的种种矛盾,挣扎,让他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煎熬中,也让他有了一种想法,若他一直违抗诏令,消磨掉武后的耐心,武后就会把他杀了,这样,他就能彻底解脱。
可如今,武后却用这些曾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逼他就范,他虽一心求死,可他不能让梅仁他们陪葬。既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他就坦然面对。
这样想着,他便道:“我们明天启程回长安。”
梅仁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真想好了吗?”
他点点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去休息吧!”
“好。我们驻扎在村外,明天等你一来,我们就启程。”说着,梅仁站起身,见袁一点了点头,他便转身往村外去了。
袁一在悬崖一直坐到东方微白,他喝下酒坛中最后一口酒,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将怀中的酒坛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崖边环看四周,好似要把眼前的景物全都记进脑海。
当他看到屹立在不远处的青松,他的心被揪了一下,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迈开步子走到松树下,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树干,喃喃自语道:“我走了,绝不回头。”
说罢,他拿起酒坛边的乌木剑迈起步子,果真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在村外,梅仁也一宿未眠,他见帐外天已大明,便起身往外走。
他刚走到帐外,就看到袁一从熹微的晨光中走来,他眉宇间的忧愁瞬间散去,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
见袁一来了,梅仁便让士兵拔营准备启程,待一切打点妥当,梅仁对身旁的袁一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件东西,你应该会喜欢。”
袁一上下打量着梅仁:“你这家伙,官没做几天,贿赂倒学得挺快嘛!”
梅仁慌忙解释道:“我才没有!说起来,那件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把它带来物归原主罢了!再说,我跟你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贿赂,这么见外吗?”
袁一神情严肃道:“我的规矩向来都是不讲交情,只看才干,对于走得越近的人,越要严格对待,一旦犯错绝不留情!所以,若你在我手下办事,那就得做心理准备。”
第173章 一个时辰
梅仁满脸无奈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倒当真了。我跟你南征北战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
袁一点点头:“以后,不能再用这样的事开玩笑。”
此时,梅仁感觉到袁一,不再仅仅是能够随意玩笑的兄弟,不久之后,他将成为折冲府总都尉,这就意味着将是自己的上司。
在官场中,下属对上司除了应有的恭敬,还得保持谨慎,因为,上司有他的立场,而下属也会有自己的顾虑,这是这半年来交足“学费”才学来的道理。
想到这些,梅仁垂下视线,声音略微低沉道:“是。以后我会懂得分寸。”
见梅仁突然变得如此谦卑,袁一觉得有些奇怪,以前,他教训梅仁,再严厉的话他都说过,梅仁不是争锋相对的狡辩,就是嬉皮笑脸的讨饶,现在却如此顺从的承认错误,这还是头一遭。
看来,若一个人遇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环境,他尖锐的棱角就会被一点一点的打磨掉,慢慢地他就会变得圆滑,待人处事也懂得变通。如此,便更容易在仕途上扶摇直上、不过,他也将失去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