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廖谨修略一迟疑,“这画里楼阁好熟,可是我们家在西山的别业?”廖延西点点头,漫不在意地低声叹道:“你也是小时候去过一次,自然记不大清了。这画好生详细,倒像是亲眼见过一般。”他忽地转头,望向窗边一个一直未开口的人,“士明,你看这檐角风铎,可是当年你挂上去的那个?”林士明慢悠悠地站起来,瞥了一眼桌上画卷,点头道:“不错。”
廖谨修无甚反应,范希诚却在努力控制著内心的震惊,他跟随廖相也有两年多了,一向只知林中丞耿直清正,素来与廖相不合,御史台更是致力於挖廖相阴私示人,往往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有一本参上。出入相府时也从未见过林中丞来访,今日来时在书房见著,他已经颇为讶异,再看廖相对他万事不避的态度,他才有所怀疑。正在他思索间,廖延西已经轻声为他解惑:
“一个人权势太大,总要有些对头的。否则圣上就会很不放心。若是御史台隔三差五地揪我的小毛病,却还是逮不著什麽真正的把柄,岂不正彰显出我的清白?”
“下面的人如何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圣上心目中,你是怎样一个形象。”
廖延西转向林士明,沈声道:“沈约和任家当真不睦?”林士明微微颔首,郑重道:“已经查过了,两年前越莲湖一案,任家不知为何企图浑水摸鱼刺杀沈约,正是因此,在後来的查案中任家才有苦难言,甘愿当了个冤大头交出京都防卫。”
他说得不多,但每句话都切中要点,廖延西赞赏地望他一眼,他一向很信任林士明的判断力。
“不用沈约这小子花这麽大心力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该退了,否则修儿定然无法上位。只是朝中依附於我的官员,和家里的族人,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打算。沈约如今虽只是侍郎,却已隐隐有执掌工部之象,日後前途想必无可限量──”廖延西说得颇为沈重,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一眼林士明,似是在做无声的交托。
林士明紧皱眉头,字斟句酌般缓缓道:“沈约可信,只不知公子心高气傲,是否能容得下他。”
“林叔”,廖谨修郑重地打断他,“为了族人,为了廖家,谨修会忍。”
廖延西与林士明相视一眼,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廖延西轻声道:“那今日之事就这麽定了,尽我们朝中现有的能力帮助沈约,集中精力扳倒任家。”这位一代奸相有些惆怅地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过中庭直射向外院花厅,看到了那位正静候交接的年轻权臣,一字一句道:“让他进来吧。”
范希诚飞快地瞟了一眼正专心喝茶、目不斜视的林士明,应声而去。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3)
相府秘会後数十日内,在御史台与廖相旧属的连番进谏下,应国朝堂经历了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换血。沈约因河事之功升任工部左侍郎已成旧闻,为给沈约腾出位子,范家希诚公子也凭空长了半级,转正为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工部尚书;廖谨修进入中书门下见习;最新消息是刑部锺聿宁凭著铁板直断的清名官声渐隆,大大扭转了十三衙门和大理寺多年的阴森形象,民间“锺铁面”之号迅速传开,几有凌驾现任尚书马恒之势。
两年前越莲湖之事後,廖相虽然失势,但刑部一贯唯他马首是瞻,马恒更是相爷门生,这个闷亏也只好咽下。加之锺聿宁确是能干,不过是个形象工程问题,而且他有越莲湖救驾的大功,御前圣眷正隆,更无人敢说半个不字,沈约甚至到锺府拜访时都没和他透过气。范希诚在工部也有四年多,升任并非难事,这些事中,最麻烦的当属廖谨修,中书门下是宰相统领的实权部门,他本不愿让廖谨修沾染,但这是他给廖相的保证,也是合作必需的姿态,不是他的意志能左右的,至於日後之事,找个由头将他踢出去便是。
要完成这样大的一场人事调动,自然要有足够的空缺,这也就意味著一些老人的让位和下台。
若是这几年来应国朝堂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暗潮汹涌,那麽这种暗潮在这两个月中就完全被搬上了台面。先是御史台的一纸奏折,痛斥工吏二部结党营私,在河工一事上安插亲信贪腐不堪,折子一上便石沈大海,廖相早料到陛下不想深究,反正儿子已如愿进了中书,刚好抢著趁机上书告老,范勤紧随其後,跟著向吏部递了公文,陛下自是欣然同意,多有赏赐不说,又下旨大加慰问,顺便赐了廖谨修的儿子一个都骑尉的爵位。还未待两位老人收拾行李离开越春,沈府的後手已经恢恢如天网遍撒六部,从文渊阁到户部,廖林两家门生纷纷上书进言,要求陛下彻查河工一案,御史们更是不失时机地挑了个雨天上演了一场宫门跪谏,激得原本心存宽仁的皇帝陛下终於在一场大怒後下令彻查,严惩不贷。
沈尚书见架子铺得差不多了,心灰意冷地上书称病,反正户部不清白已成定案,退一步也算表明心迹,朝中众人见沈家有心退,碍著沈约面子,自然也不至於太过为难,有钱大家花,何必非逼著沈家把这麽多年吃进去的银子都吐出来呢?至於其他派系,这一次贪腐案牵连不够广,下马的多是廖府一系,他们乐得看热闹,期待尘埃落定时能够分一杯羹。
廖谨修需要一个白璧无瑕的背景,沈持风需要给儿子的光彩腾一个位置,林士明早就被迫上了贼船,这次的损失对於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剩下来的只是如何收集好任家牵连此事的证据,埋下他的第一手牌。
他不想失去米澹洲这个助力,但如今工部已尽在手中,如果情势不得已,抛出去也无妨。
最棘手的一步到了──现任大内侍卫统领是任老爷子的嫡亲徒弟李明丰,将这一支力量折在下来,任家在京城之中便真正无反手之力。任炜方的京都守备师早在两年前便由常铮平接任,任家故旧虽遍布军中,但这“军”指的是遍布应国广大土地上的州军以及驻守疆域的边军,京城中,任家能通往皇帝身边的最後一支力量,就是李明丰。
沈约没有放过他。
在向父亲咨询这次行动的方案时,沈持风只有两个字的交待:
“稳妥”。
因此迄今为止,沈约虽然放手大干了一番,却做得十分稳妥。对付李明丰,他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谋定而後动。一个有七房小妾四处私宅的官员,总是比较好对付的,所以沈约并没有采用越莲湖那次漏洞百出的栽赃方式,而是真的给他们来了次谋反劝诱。
五万两银子,买一次进宫的机会。
李明丰好歹是任老爷子的徒弟,贪财好色是有的,大节上却把持极稳,根本不上当,反倒立即决定将来人捆绑送赴大理寺。可惜蒙脸布一揭开李明丰就险些晕过去,原来这个“来人”是他最心爱的第七房小妾秋娘的亲哥哥。小妾的哥哥不能杀,这笔钱自然也退不回去,李明丰只好闷声发大财,痛斥了大舅子一顿,又著秋娘把厚厚的一叠银票缝进棉被里。
第二个出事的,是李明丰的儿子李骏。李明丰虽然有七房小妾十一个女儿,却只有这麽一个儿子,他和秋娘的儿子。李骏今年十九岁,原本只是京里无甚特别的一个浪荡子,虽然继承了父亲的贪花好赌,却未曾惹出过什麽真正的祸事。
可他现在有了,他和怡情阁的花魁雁卿姑娘有了个孩子。
李明丰再喜欢女人,好歹也是个要脸的,越春不必外省,杀了随便找处山头埋了便是。雁卿的条件很简单,要麽赎她回去八抬大轿娶进门,要麽一万两银子一次两清。
现银。
依怡情阁花魁的身价,这价钱虽然狮子大开口了些,却并非太过分。
李明丰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在见了楚楚可怜又娇媚万分的未来儿媳妇一面之後,当晚就上南门市通宵开业的大兴钱庄,兑出了一万两现银。
而这一切,沈约没有动用一分朝堂中的力量。李明丰自然更不会傻到将这等隐私事捅给过去的恩师。
沈约不清楚这些日的异动让任家张开了多少暗地里的眼睛,他不想冒一分险。
而与此同时,军权却是他切切实实想要染指的。禁军统领负责宫城防卫,并无机会建功立业,假如没有一个天大的变数出现,很难再有升职。
可他在军中并无第二个可以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