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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於影望著南宫瑾略显苍老的眸子,忽而笑道,“你不会是孤家寡人。”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於影。我会怪你,会质疑你,会反对你的冷酷,但我,从未想过离开你。
“於影,”轻轻执起於影的双手,南宫瑾道,“有你,南宫瑾此生幸甚!”
四十七
山如眉黛,尽褪了冬日的冷冽,正是茂盛的时候。苍老的绿星星点点布於山峦之上,伴著脚下河流激起的白浪,甚为大气。景騂背山而立,深褐色的屋子依山傍水,尽取灵秀之气。想不到那时偶然选取的栖身之处,竟隐隐有些藏龙卧虎之感。人道大隐隐於市,不过是世俗之气最能伪装罢了,想来那些个隐居山林的圣贤,都是不甘寂寞,渴望贤君垂青的。否则,似这般高山流水的景致,并非人人都能衬得起,结庐此处,即便不是贤臣,也该是名士罢。忆及当初,似是不明此理,否则,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等著士兵寻来罢。而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想来这些年,南宫逸的行踪尽在南宫瑾掌握之中,他是如何也不会料到自己竟敢藏匿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话虽如此,也不是半点私心没有。记得那时允诺带他回家,便想寻个清净之处,就著回忆,饮著苦茶,且自度日。只是,时势比人强,豫国落败,皇上临去前秘密召见自己,严命自己逃出邯城,今生不再言复国之事。亦是此刻,景騂方才明白,自己这君临天下的父亲,也有著常人的情感,并不似那般冷血无情。只是,等到自己明白的时候,已然晚了。
带著郁白出了宫,景騂本欲放他自由。十几年的光阴,在这深宫内院,消磨的也够了。郁白自幼失了双亲,家国於他,不过是当权者口中的幌子,骗的众人唯唯诺诺,忠君事主罢了。却不想,郁白拒绝了。“此生此命,唯太子所有,若太子执意遣走郁白,郁白只得将这条性命留下。”还记得那日,他们随著难民出城,城郊山野,景騂道各奔前程,那郁白却跪著,道出这样一番话。当是时,自己尚且命在旦夕,却得那人不离不弃,便当场立下重誓,永不相负。郁白曾道,若太子意欲复国,郁白愿鞍前马後,效犬马之劳;若太子无意江山,郁白便相伴左右。景騂却不知如何答复,若是父亲没有嘱咐自己,怕是自己终对这江山帝位感到厌倦,隐姓埋名也未可知。只父亲既然这般嘱咐,却教他如何放得下。自己本就是犹疑的性子,这一番纠缠,亦是难免。
推开柴扉,景騂扶额,将满心愁绪不著痕迹的掩了,方挑帘进去。入得屋内,便见著郁白一身粗布衣裳,恭敬而立。
“回来了,”景騂微微摆手,示意郁白坐下,问道,“外边儿情形如何?”
“回公子,”微一揖身,郁白道,“南宫瑾现四处张贴皇榜,悬赏捉拿公子。”
景騂轻笑一声,道,“此人果然不同凡响。”瞟了郁白一眼,景騂道,“还有何事?”
郁白略一沈吟,道,“与捉拿公子的榜文同时发布的,还有一张榜文。”
景騂微微皱眉,道,“如实道来。”
郁白一咬牙,道,“此榜文乃意在寻医,须得……”看了景騂一眼,郁白道,“须得解孔雀胆之人。”
“孔雀胆?”景騂惊道。孔雀胆乃豫国宫中之物,须臾间,取人性命。若是自己记的没错,当日那壶桂花酒中,便是此物。只是这孔雀胆之毒极烈,一旦服下,断无生还之理。南宫瑾寻此物解药,莫不是……
“公子,”见景騂神色恍惚,郁白忙跪道,“且不论他能否从此毒下生还,便是被救,只怕这也是南宫瑾的陷阱。公子断不可意气用事!”
景騂凄然一笑,道,“知我者,郁白也。”
郁白闻言,却只是笑著摇摇头。知君者,若真只有郁白一人,你也不会为了这麽个虚妄的消息,暗自伤神了罢。
行至窗前,景騂望著面前的院落,负手道,“我又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只是,便是只得一丝希望,我,也不想错过。”转身面对著郁白,景騂道,“此去,若见不到他,便也认了;若能逢著他,我……”
郁白有些出神的看著景騂的身影,逆著光,不甚清晰,道,“公子,想与他双宿双栖,从此,不问世事?”
景騂闻言只是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郁白,经过了这麽些日子,你觉得,我还能不问世事麽?”南宫瑾是铁了心置我於死地,只要有我景騂在一日,他便食不知味,寝不安眠。我虽懦弱,却不想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原先我总是不去争,不敢争,也不想争。但是而今,我才明白,有些事,是不得不争。轻叹一声,景騂接道,“郁白,你在此等我十日,若十日後我能平安归来,我们便一路往北,谋求发展。”顿了顿,景騂道,“若十日後我未归,你便可从此快意人生,只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给我祭上一杯薄酒,也算尽了你我之谊。”
郁白闻言一愣,膝行了几步,道,“公子!公子既不甘庸碌,更应该保重自己才是,怎可亲身赴险。他始终是南宫瑾的亲弟弟,若的确在生,想必南宫瑾不会为难於他。只待公子成了大业,便可与他相见,等上几年,未为不可啊。”
景騂一声轻叹,扶起郁白道,“我怕他,等不到那一天。”孔雀胆之毒,凭他的身子,熬得了多久。“郁白,你且记著,无论宫中传出什麽消息,切不可进宫寻我。记著,我要你好好活著!”
郁白点了点头,笑道,“公子放心,若是公子一日未归,郁白候公子一日,一年未归,郁白候公子一年。若是……若是公子一世未归,郁白便在此处,候公子一世。”
景騂情知这已是郁白最大的让步,便不再强求,颔首而笑。
殿门响起的时候,南宫逸正躺在榻上歇息。不知是否天命将至,这些时日,南宫逸总觉得精神有些不济,时常不明所以的昏睡过去,醒来时,便见著於影一脸淡然的立於榻边,道,“殿下醒了。”南宫瑾依旧会抽空过来,眼睛里有些挥之不去的哀戚。思及此处,南宫逸总忍不住发笑,自己这样的身子,能撑到今日已属不易,又何必徒增烦恼。常言道,药医不死病,生老病死的事儿,不过是天命,强求不来。
“南宫逸。”熟悉的声音带著欣喜与惊异撞击著南宫逸的神经,恍惚间,南宫逸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而那人,终究入得梦来……
有些艰难的撑起身子,南宫逸望向来人的方位,一时间,相对无言。
“南宫逸……”仿若确认般,那人再次唤起南宫逸的名字。
“景騂?”南宫逸稳了稳心神,终究吐出了那个仿若隔世的名字。
“是……”缓缓行至榻前,景騂一把将对面的人拥入怀中,轻声道,“是我!我是景騂!南宫逸……你果然……太好了……”
身子落入熟悉的怀抱,久违的温度唤回了南宫逸的神智,也引得胸口阵阵发紧。景騂,你还回来做什麽!为了南宫逸,值得麽。
景騂紧紧拥著面前的人,生怕稍一松手,那人便会不见了,湮没了。良久,景騂道,“南宫逸,景騂带你走,从此天高海阔,我们一起闯一番天下,可好?”
南宫逸的神色凄迷,微微挣开景騂的手臂,道,“景騂,你走罢。”
景騂有些难以置信的看著南宫逸,缓缓道,“你……不肯?”
南宫逸微微别过头,闭了闭双眼,道,“你走罢。”景騂,对不起。
“为什麽?”轻轻松开双臂,景騂问道。
南宫逸轻轻一叹,道,“景騂,你可记得,你的父亲,因何而死?你可记得,你的国家,因何而亡?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景騂,这一切,你当真能忘记麽?”景騂,午夜梦回,你看见的都是什麽?是不是无边的战火,殷红的鲜血?事实如此,你想忘,想骗自己说与我无关,怕是不可能罢。有些裂痕,并非时间所能填补,反而,随著时间磨蚀,那些鲜血,那些火焰,会在你心里蜿蜒成一道血痕,日夜折磨。景騂,南宫逸不想让你我的爱情在这现实中磨蚀,我只要一份单纯的念想,便足够了。
景騂稳了稳心神,问道,“那过去呢?你亲口说愿随我天涯海角,难道这些都是假的麽?”
南宫逸微微一笑,看著景騂的眼睛,道,“要随你天涯海角,不假。只是,南宫逸没有办法面对你,面对自己。只得死後,方能面对这一切。”
景騂忽而大笑,道,“也就是说,你南宫逸活著一日,便不会同我一起?”
南宫逸咬了咬